李子敬办事情向来是以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距离不是很远，他请来了饮食业公司的王科长和负责纪律的周副书记。

五星食品大门口。

周副书记有些不满意，“我们公司的人怎么可能会给你们假钱？”

李子敬解释道：“周副书记，我也不太了解原因，但我们确实收到了假钱。”

周副书记更进一步说道：“我问过了财务科的金会计，他已经给各个饮食店培训过识别假钱的方法。”

李子敬也不满意了，“我们这里的情况，是交道口治安所的张所长亲自查出来的。”

“张所长本来是打算抓一些饮食业公司的人回来问话，我觉得这样可能会不太合适，我给劝了下来。”

他这话是吓唬周副书记的，跨了部门的事情，特别是出了事情了就不是那么容易协调了。

周副书记微微停顿了下，“他们整天就想着办个大案子，一点也不考虑一下影响。”

领导在场，王科长一直没说话。

三人很快走到了财务室。

李子敬给张所长和周副书记双方做了介绍。

周副书记气势逼人，“张所长，你能确定这些钱是从饮食店收回来的？”

张所长瞅了眼李子敬，来者不善？

李子敬耸了耸肩，公事公办。

张所长斟酌道：“我也是根据五星食品这里提供证言判断，你们饮食业公司有不同意见吗？”

周副书记也不是胡乱否定，是有一定的依据的，“据我了解，五星食品有其他收入，他们和城东粮食局家属的消费合作社也有合作。”

兰杏子忍不住说道：“我们的罐头产品交给她们代售，也由她们帮忙回收玻璃瓶。”

“因为有来有往，所以我们都是一星期结一次账，她们的钱明天才会到这里。”

刚才本想确定一下假钱大概是哪个门店给的，因为有进有出，没法查，还得头疼假钱是否发给小组成员了。

胆子小的兰杏子烦躁得变得胆大了。

周副书记背着手没说话，态度很明显，不信。

张所长打圆场说道：“既然有不同的看法，我们先调查今天收回来的钱。”

周副书记抬起手看了下手表，“我的时间很忙，我最多待到中午就要先回去了。”

“中午之前，输运小队的队员会把上午收到的货款交到这。”

李子敬也清楚，饮食业公司肯定会再次强调把关，下午能发现的概率很低。

说着话，就有队员前来交款。

钱款没有问题。

等人走后，周副书记更有底气的说道：“看看，我们饮食业公司管理是很规范的，我们公司的职工不会去做那些违法违规的事情。”

快言快语的许三妹说道：“上回，你们公司还有人偷偷截留我们提供的配料呢。”

这个事周副书记没法否认，“那只是新业务快速发展的偶发现象，我们已经出台了详细规定堵住了漏洞。”

李子敬不想争执这些有的没的，“我们也不是说他们故意给。”

“我们的意思呢，由于敌人特别狡诈，做出来的假钱太过于逼真了。”

“他们店里的业务又很繁忙，一不小心没认出来，误给了我们。”

周副书记脸色好看多了，“我来的时候问过了金会计，确实很逼真，敌人的亡我之心不死！”

喝了一会儿茶，连续几次交钱都没问题。

周副书记越来越开心。

王科长要去上厕所，李子敬也跟着去方便一下。

“王科长，你们这周副书记是怎么回事啊？”

王科长小声说道：“周副书记比较护短，不太喜欢听到其他人对我们公司的指责。”

李子敬轻声道：“那你们公司不得完蛋了，主管纪律的副书记都这样包庇下属。”

硬憋着尿意的王科长解释道：“这只是对外，维护我们公司的荣誉。”

“对内，他挺严格的，稍微有点不合规矩他都会骂上半天。”

李子敬打了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肉只能烂在他的锅里？”

王科长点头道：“差不多这意思。我估摸是查不出来，已经培训过了的，店里肯定不会再收到假钱的。”

“没有那是最好不过了，不然我这里天天都得盯着。”

李子敬接着丑话说在前面，“我跟您直说了，这20块假钱你们公司必须负责。”

“我们计划外的收入只有消费合作社，你们可以现在去调查消费合作社，是不是明天才跟我们结账。”

“不是的话，我们自己负责那20块的假钱。”

王科长实在是有些憋不住尿意了，“钱的事咱们后面再讲，待会你就不要在周副书记面前提了。咱们现在先赶紧上厕所！”

李子敬自然是没问题，“行，我信您的。”

虽然饮食业公司仍然是唯一的计划内的销售渠道，他的五星食品与饮食业公司的协作现在是比较平等的关系了。

饮食业公司的各项业务里，奶茶业务的销量一直是只升不降。

而且奶茶是最不需要技术的，每家店都能做得好喝，厨师的作用大幅弱化。

后厨的大师傅最近都比较老实，各个饮食店的管理更顺畅了很多。

敢不认账，李子敬有的是办法让饮食业公司认账，比如不送货，要饮食店自己上门提货，日积月累的人工费用远远不止20块钱。

自己提货这并不是特立独行的要求，大部分的工厂都是如此要求。

李子一开始敬选择送货上门是为了食品安全，免得路上出问题了还怪到五星食品的头上。

要是饮食业公司准备以势压人，他在市里面也是有人的。

不说老茂，之前那位很古板的林科长，本来就很看不顺眼饮食业公司搞的一些小资做派。

李子敬在年前有写信介绍五星食品的一些工作进展，希望对方给予指点，林科长还真回信了。

一来二去也算是认识的人。

搞关系，他也是有些小手段的。

财务室办公室里。

周副书记侃侃而谈他们饮食业公司取得的各项成就，下属分店的劳动模范、先进工作者。

李子敬和王科长刚回来坐下还没喝完一杯茶，负责运输小队的岑大鑫回来了。

大嗓门的岑大鑫说话都小声了些，“今天这么多人？”

李子敬微笑道：“岑副组长，您先结账，结好账了咱们慢慢喝茶细聊。”

岑大鑫这个副组长也需要跟着一起去送货，“好的。”“小兰，这是三家店的货款。”

兰杏子接过来仔细检查，“这张5块钱的是假的！”

在一堆人的面前，岑大鑫立刻争辩道：“小兰你别胡说，钱怎么会是假的！”

张所长已经走上前查看，“应该是假的。”

“纸张比较厚，颜色发红，更重要的是这里只有一个圆点，真钱是两个圆点。”

周副书记和王科长也早已经坐不住了。

张所长把假钱递给了周副书记，转头询问岑大鑫，“这张钱是哪家店收到的。”

岑大鑫脱口而出说道：“应该是地安门那家店收到的，另外两家店没给我5块的钱。”

兰杏子恨声道：“又是地安门！上次就是他们。”

这句话让周副书记十分没有面子，不过原因是自家人不争气，这个憋屈就不说了。

“王科长，你立刻回公司喊人，我要把地安门饮食店查个底儿掉！”

王科长劝说道：“周副书记，这事不能兴师动众。上面不让到处传这个事。”

假钱数量不是很多，私下处理更为合适，平滑的过度；广为通知反而会造成各种连锁反应。

此时的人普遍文化水平不高，很可能理解成5块钱的全是假的，不让用了。

又或者类似李子敬上次在粮店听闻假粮票的通知，他没记住辨别的关键特征，心里打定的主意是拒收相关面值的粮票。

同样的道理，很多人也会像李子敬一样拒收相关面值的钱，到时候整个都乱了。

盛怒的周副书记听了王科长的劝，“店长和付钱的店员，他们两个这次别想着轻易过关。”

王科长继续劝道：“处理一两个人还是很容易的，现在还得等一等其他饮食店的货款。”

周副书记是真的很生气，不只是他个人丢面子，更气的是公司的形象受损了。

“我今天就在这坐着等着了，我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是胆大包天的，敢对公司的通知文件阳奉阴违。”

“发现一起，我就要严查一起，绝不姑息。”

王科长、周副书记的方案，治安所的张所长并不认同。

随着时间每一分一秒的流逝，收钱的人很可能会遗忘使用假钱的人的外貌特征，破案的几率就下降一些。

张所长也就不想在这坐等，“我觉得现在应该马上去地安门提人审问，查出使用假币的人，这才是最紧要的工作。”

“直接从源头打掉，大伙以后不用劳心劳力的群这群那。”

李子敬赞同道：“张所长，我这的安保小队都听您的指挥。”

“咱们人手充足，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在这继续等运输小队的人回来；一路杀去地安门，问清楚假钱的来源。”

他自己没打算掺和太多，稳守住五星食品不吃亏就行。

张所长是为了破案才在这待了大半天的时间，“你们的人不懂做笔录，这里离我们所很近，我回所里再喊两个人去地安门要不了两分钟时间。”

周副书记思索了下，“王科长你在这守着，我也去一趟地安门。”

王科长提议道：“要不我先去找个公共电话，打电话回公司说一声？”

周副书记否掉了这个提议，“我到了地安门饮食店看了再说，那里有电话可以直接打回公司。”

王科长没有再多说，目送周副书记和张所长等人出了门。

“李组长，你们该安装一部电话了吧？你们不缺这个钱了！”

李子敬有些小郁闷，“早都申请了，一直没来上门安装。”

“过两天还不来，我就再去催一次。”

王科长闲话道：“市内电话局办事这么拖拉！”

李子敬顺着话头说道：“我不认识人，王科长您的人面广，要不您帮忙说说情，让电话局的那边加个急。”

小事一桩，王科长应下道：“城东的我认识，我帮你们问一句。”

“你们没个电话是相当的不方便。”

李子敬拿起茶壶给王科长续上茶水，“我们也切身体会到了没电话的麻烦。”

“电机厂那里一听我们没有电话，都不想帮我们加工电机，他们怕我们最后面付不起钱。”

王科长乐不可支道：“我早叫你们要装电话了。”

“叫你抠门，知道没有电话的不好了吧！”

李子敬不认这个账，“前面是真的穷，真不是我们抠门。”

“不断扩产不断占用资金增加库存，那时候的流动资金特别紧张。”

几人喝茶闲聊天，坐等运输小队的人回来。

五星食品的大门口。

娄晓娥灵动的大眼睛骨溜溜的转，今天的事情真是一件比一件刺激。

小组成员不知道的事情，她已经吃瓜得一清二楚，这个门房的岗位还挺有意思的。

突然，她看到门口秦淮茹又来了。

娄晓娥迎上前去，“秦姐，又出什么事了吗？”

秦淮茹焦急道：“我想找一下子敬。”

娄晓娥没有立刻带秦淮茹进去，“饮食业公司的王科长在里面，子敬现在应该是在招待王科长。”

“他今天事情挺多的，治安所的张所长待了大半天刚走，饮食业公司的周副书记也是刚走。”

听到李子敬来往的不是副书记就是科长、所长。

早上一听她的求救就帮她把婆婆接了出来，秦淮茹心里更感激了，“他多久能忙完？我这次找子敬还是早上假钱的事情。”

娄晓娥眨了眨眼，“那就是同一件事情，王科长他们过来也是为了这个事。”

“我带你进去。”

娄晓娥把秦淮茹带到了五进院，把李组长喊到了院子里。

李子敬意外道：“秦姐，你怎么没去上班啊。”

秦淮茹稍微解释了句，“已经向厂里请了半天假了，我后面就没去了。”

“我刚刚在菜市场那碰见了给我假钱的人。”

李子敬惊讶道：“你确定？秦姐，这事不能开玩笑的。”

秦淮茹重点强调道：“那人骗了我5块钱呢！”

“本来我是不记得了的，但是又看到了那个人，我就回想起来了，发觉他很可疑。”

一直没走，站在旁边吃瓜的娄晓娥忍不住插话道：“你找他要回钱了没有？”

李子敬无视了这些有的没的，直接追问道：“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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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之前还会有一章，正在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