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
追捕人犯,对于李组长而言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虽然没有专门的跑步锻炼,但他天天不是步行好几万步就是骑自行车到处跑,运动量非常足。
李子敬的身体素质,不管是短时爆发还是远距离长跑,他都可以轻松搞定一般人。
还没有到医院的大门口,他就追上了逃跑的关金勇,用的还是老套路,一个飞身猛踹。
在前面逃跑的关金勇失去了重心,重重的摔向了地上。
手里拿着的斜挎包鼓鼓囊囊的,帮着缓冲了下,关金勇还想跑,刚爬起来又被李组长一脚踹飞。
摔得不轻的关金勇又挨了这一脚狠的,这下是真的跑不动了。
“嘶!我不跑了,你别打了!”
李组长没出声喊群众帮忙抓人,就是想名正言顺的亲自动手打人,不然他喊一声帮忙抓人,热心群众早帮忙抓好了。
“没事,你可以继续跑,我还可以让你先跑一截路再追。”
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大爷看着像是干部,开口质问俩人,“你们两个人想干什么,在医院里打架!”
李子敬既是向出声质问的老大爷解释,也是对围观的群众解释。
“老先生您好!地上这个人昨天夜里用拳头把他自己的媳妇打瞎了。”
“他还敢做不敢当的想要逃跑,治安所现在正在追捕他,我是在帮治安所抓人。”
李组长先把自己打人的行为摘干净。
“把媳妇的眼睛都打瞎了?可真够狠的啊!”老大爷震惊道。
李子敬附和道:“就不是一般的狠。”
关金勇已经爬了起来,扶着被踹了的后腰,争辩道:“我媳妇骂我妈,我就是想教训她一下,我没想打瞎她的眼睛。”
李子敬肯定不会让他混淆是非,“真要有这事,我都支持你给你媳妇立规矩!当然不是把人打瞎的这种。”
“关键是有这个事吗?”
“你媳妇都说过了,可以请左右邻居一起评理,你为什么不敢?”
关金勇辩解道:“大晚上的把人吵醒看我们家的笑话,我当然反对了。”
李子敬不客气的说道:“你怕晚上丢人,那你可以白天再丢人。”
“你这种人,我就给你直接明着讲了。”
“其他乱七八糟的都是借口,你就是想打没有反抗能力的媳妇撒气。”
已经缓过来的关金勇有些气急败坏,“你不要冤枉人!”
李子敬反问道:“我冤枉谁了?”
“真要像你自己说的,你是这么着急解决问题的性格。”
“你TM的家里墙壁上应该是贴满了奖状了,你有么?”
上次邓长玉三人家访回来和李组长说过,工资还没有李淑珍的高,肯定不可能是劳模。
被李组长猜中了,关金勇一时之间没话反驳了。
旁听的老大爷人老成精,“嘿!估计一张都没有,刚才说的全是假话!”
其他围观群众也是议论纷纷,“原来真的敢做不敢认,算什么爷们?”
“打老婆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上前线去跟镁国佬干两仗。”
“这种人也就是家里横,在外面屁都不敢放,上了战场更是逃兵。”
“瞧那张脸就是怂货一个!”
还有好些人嘴巴更毒,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这么大的动静,五星食品的安保队员赵虎等人都跑了过来。
医院的保卫干事也赶来了,了解清楚情况后要求关金勇老实点。
处理完了郭桂花的事情,民警小杜也跑下来了,挤进人群里,“李组长,抓到关金勇了么!”
李子敬示意道:“就是他!”
小杜质问道:“你逃什么逃?现在好了,罪加一等。”
“我没逃,我就是回了一趟家拿了些东西。”关金勇做着最后的挣扎。
李子敬抱着膀子揶揄道:“你那个不明是非的老妈喊的是什么?喊你快跑!”
“既然你这么孝顺,你妈都说你跑了,你TM的还敢不认!”
关金勇又被怼的说不出话来了。
小杜见多了狡辩的人,“逃没逃,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麻烦大伙帮我一个忙,我先把他捆上!”
手铐数量很少,一般都是预审、看守、刑侦部门拘捕人犯的时候使用。
例如云省宜良县,除了解放的时候接收了极少数的铁制、铜制和美式镀铬手铐,从1952到1965年,先后3次总共配发了6副手铐。
京城的物资当然不会这么紧缺,但是治安所对付的是一般的罪犯,主要用的还是绳子。
用不着热心群众的帮忙,安保队员赵虎和医院的保卫干事一左一右架着关金勇,小杜给关金勇绑了个‘押解绳’。
“同志,让一让。”扑空白跑了一趟的莫副所长也回来了,“你们已经抓到人了?”
小杜正在搜关金勇的包,“是李组长抓到的。”
“关金勇狡辩说没有逃跑,这个包里全是他自己的衣服,这就是想出逃的证据。”
“我只搜到了粮票和几块钱,没搜到大额的钱和存折。”
出逃肯定要带钱,莫副所长直接问关金勇,“钱呢?”
回家拿东西拿的全是自己的衣服,这个事实没法解释,关金勇老实说道:“钱可能在我妈那里。”
莫副所长追问道:“回医院找你妈拿钱?”
“是的。”关金勇承认道。
莫副所长又问道:“还没见到你妈就被抓了?”
李子敬插话道:“算是见到了也算没见到。”
“关金勇偷摸回来在病房楼梯口探头探脑的,被我们的人认出来了。”
“他妈还拦着我不让我追,我给了那老虔婆两个大耳瓜子。”
小杜补充道:“我已经批评了郭桂花。”
事情搞清楚了,莫副所长唉了声,对关金勇说道:“你那个不明事理的妈,不仅害了你媳妇李淑珍,也害了你。”
李子敬代表女职工李淑珍提要求说道:“关金勇要严惩,郭桂花那种挑事的人也要严惩。”
严惩也要有理由,莫副所长询问道:“郭桂花刚才怎么拦着你的?”
病房楼道有很多目击证人,李子敬没有胡乱添油加醋,“抓着我的左手不放,不让我追。”
莫副所长的业务很熟练,“除了挑事教唆,再加一条纵容包庇、窝藏掩护。”会以伤害案从犯的身份论处。
李子敬满意道:“您给的定性让大伙心服口服呐!”
伤害案的后续事情都交给了交道口治安所。
当然,照顾伤员李淑珍的事情,得五星食品自己负责。
五星食品大院。
组长办公室。
负责守家、没去医院的邱昌吉问道:“李淑珍怎么样了?”
邓长玉一口气说完,“她的左眼没保住,先在医院住院一段时间,三妹在医院照顾她。”
“她老公已经被抓起来了,她婆婆也会被抓起来。”
“我们现在要排个值班表去照顾李淑珍和她的孩子。”
副组长高二红答应道:“咱们小组女的多,再加上可以大家轮着来,这事没问题。”
“李淑珍的眼睛真没办法了么?”
李子敬微微皱眉,“要是还有办法的话,我们会砸钱的。”
高二红叹气道:“唉!这事给闹的。”
一声叹息,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都有些凝重。
“咱们怎么啦?李淑珍都比咱们还乐观,她说了即使就剩一只眼睛也照样能干活,以后做得不会比大伙差。”
邓长玉接着叮嘱道:“大伙去看望她的时候,记得多说些以后的事。”
李子敬也安排道:“跟全小组的人都说一下。”
“大伙的家庭都不富裕,所以去医院探望李淑珍的时候谁都不要带贵重的礼物。”
“这个事情我在病房里已经跟李淑珍讲过了,当然,她是说大伙不用去,免得耽误了大伙的工作和生活。”
“去还是要去的,不然别人还会以为我们五星食品的人一盘散沙。”
“至于李淑珍的治疗费用和后续的营养费用,我们会在小组的层面想办法解决好。”
邱昌吉没经验,“怎么样算是贵重的礼物?”
“我建议每人几毛钱以内略表心意。大伙先商量商量,不要全送一模一样的东西。”李子敬特意说道。
邱昌吉也是脑子很灵活的一个人,“可以几个人凑一起送吧?”
李子敬点头道:“这样也行。”
去医院探视,同事们肯定是会去的。
五星食品的人不多,200出头,全部人都会去。
即使平常关系很不好,这个时候也会放下往日的芥蒂。
类似轧钢厂的那种万人大厂,这么重的伤,去医院探视的工友可能会上千人,其中好些人还是代表了整个班组、工段、科室。
现在的工厂人情味浓厚。
总体而言,比较团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情况比较少。
同样的,同窗之谊也很淳朴。
李子敬从五星食品回家。
在95号院大门口附近的拐角处,耳聪目明的他貌似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阎埠贵的二儿子阎解放和同学在小声商谈‘考高中’的作文题目。
李组长不喜欢穿皮鞋,喜欢穿布鞋,经常走路不带声响,今天故意重重的踩了几下。
阎解放和同学立马分开各回各家。
李子敬喊道:“阎解放。”
“子敬哥!我还以为是谁呢!”阎解放话一说出口就暴露了刚才在做见不得人的事。
李子敬迈步朝前走,“刚好找你有点事情。”
阎解放笑嘻嘻道:“我倒是想给你帮忙。”
“我刚从乡下回来,距离‘考高中’就剩一个月了,我最近得好好复习功课。”
今年4月份开始,京城市区的初、高中生分批分次下乡劳动7-10天。
修水渠、运肥料、种甘薯、锄草、种菜等,或者是植树造林,或者是养牛、养猪、养鸡鸭,一般都不是特别累的活。
李子敬边走边说:“我知道你刚从乡下回来。”
“今天的事情和你‘考高中’也有关系。”
这个时候还没有‘中考’这个称呼,约定俗成的叫‘考高中’,类似的还有小升初的‘考初中’。
阎解放紧跟在李子敬身旁,“子敬哥,什么事情和我‘考高中’有关系啊?”
进入95号院大门,李子敬随口说道:“你们刚才说语文考试的作文题目是‘春雨’,我听到了。”
左右张望,阎解放急忙压着声音说道:“子敬哥,你千万不能说出去!”
李子敬反问道:“你们两都能说,为什么我不能说?”
阎解放亦步亦趋的跟着李子敬,“你要是把题目传出去了,别人就都知道了,我就考不到高分了。”
“我跟我同学都不会对别人说的,这个事要保密的。”
进入前院,李子敬笑道:“你们都不会对别人说?刚才你同学还偷摸告诉你呢。”
阎解放连忙说道:“后面就不说了。”
李子敬笑问道:“他只告诉你一个人?他就不再告诉别人了?”
阎解放再次解释道:“我们两的关系最要好了,别的人不够关系。”
东厢房门口,拿钥匙开锁,推门进屋。
李子敬认真问道:“你的同学是从哪听来的?用‘春雨’作为题目听起来就不是很靠谱。”
阎解放一五一十的说道:“我同学有个很要好的同学在城西的35中念初三。”
“我同学的同学在35中也有个玩得很好的同学,那位同学告诉我同学的同学。”
真乱,李子敬打断道:“这样的小道消息年年都很多。”
被怀疑了,阎解放也有小孩子专有的好强,“这个不一样,他们说是帮忙印刷试卷的印刷厂那传出来的。”
李子敬很不以为然的说道:“就算这个作文题目是真的,你这都是转了多少手的消息了,考高分的人不差你一个了。”
阎解放突然愣住了,“也是啊。”
“什么叫也是,你认为最早传出消息的那个人只知道作文题目?你多想想吧。”
“对啊!搞不好那个人整张卷子都知道了。”
“你的眼界怎么这么小?他就不能语文、数学、正治、外语四门科目全都知道了?然后依据关系亲近不同透露出来一小部分内容。”
很有可能的事情,阎解放着急了,“子敬哥,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事情还不知道是真是假,而且李子敬不打算插手太多文化教育方面的事情,他打算让阎埠贵去蹚浑水。
“把这个事告诉你爸。三大爷这次又欠了我一个很大的人情。”
阎解放不解问道:“跟我爸说?跟他说有什么用啊!”
李子敬挥挥手,“你听我的准没错,你回去跟你爸说了这个事,你爸会懂的。”
“子敬哥,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阎解放提起书包一溜烟跑回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