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绍在前带路,陈子均跟在他的身后。
片刻后,兰若寺已经完全地呈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这是一座占地颇为广袤的佛寺,寺门上,悬挂着“兰若寺”三个大字的牌匾,此刻,它已是蛛网遍结,灰尘密布。
进入寺中,可见殿塔林立壮丽,它们虽荒废了漫长岁月,却意外地还保存完好,依稀可见当年的盛景。
原来这兰若寺当年曾是佛门几大圣地之一,无论是建造所用的材料还是技艺、手段,都用了极大的心思,确保至少数千年不用担心坍坏。
尽管如此,此时的寺院中已经是满庭蓬蒿,不少杂草长得比人还要高,随着风来回摇晃,如在向两人招手,有种诡异的诱惑之感。
何绍一边走,一边笑道:“萧兄先跟着我,我们一起去找个住处。”
“有劳了。”
陈子均跟着他,绕过大殿,去往僧舍。
兰若寺是个大寺,光僧房便有上百间,另外还有几排客房,用以供香客居住,所以房间绰绰有余,甚至有些房间已经被人住了进去。
没多久,何绍便带着陈子均找到了两个连在一块儿的僧舍,里面居然还挺干净,见不到多少灰尘,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人打扫过,当即各自选了一间。
再随意收拾一番,太阳便已经彻底落山了。
门扉被人扣响,外面是何绍的声音。
“萧兄,到我房中,我来教你,待会儿见到那些女阴魂该如何应对,才能获得她们的青睐。”
陈子均笑道,“好的,麻烦何兄了。”
他来到何绍所在的僧舍,房中的蜡烛已经被点亮,两人各找了张椅子坐下。
“其实也很简单,待会儿萧兄回到房间,什么也不用做,等到亥时左右,便会有人敲门。”何绍开口,“到时候,你开了门,便会见到一个女阴魂,她手中会拿着一只白烛,并请你对那只白烛吹一口气。”
“若是你能将那只白烛吹燃,她才会留下来,与你共度春宵。”
陈子均故作不解,“吹燃蜡烛?那怎么可能?”
“萧兄你有所不知,”何绍笑道,“那只白烛不是普通蜡烛,不是用火,而是以人之阳气来点燃。而只有体内阳气旺盛之人,才能将那白烛吹燃起来。”
“何兄的意思是,若体内阳气过弱,吹不燃那白烛,她们便不会……”
“没错,阳气太弱,若被阴魂近身,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甚至可能丧命。”何绍摇头晃脑地道,“唉,她们不仅美貌,而且心地良善,不愿伤人性命……”
陈子均也露出感慨之色,“原来还有如此善良的阴魂,我真是闻所未闻。”
何绍又上下打量了陈子均几眼,“我看萧兄的身体还不错,不像那阳虚之人,应该能吹燃那白烛。”
“不过,既然和阴魂……会损耗元气,”陈子均露出犹豫之色,“只为了这一夜春宵,何兄不觉得吃亏么?”
何绍眯起青黑的双眼,嘿嘿笑道,“损耗些阳气算什么。大不了,回头再吃些壮阳或是大补之物,不就能补回来了?”
说到此,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冲陈子均晃了晃,压低声音,颇为神秘地道:“今日来之前,我便提前吃了几颗龙虎丹,用来补足体内的阳气,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萧兄勿要轻易告之他人啊。”
陈子均微微一笑,“原来如此,何兄果然考虑周到。”
又随意聊了两句,何绍打了个哈欠,面带倦意地道,“那个,萧兄,该说的差不多就这些了,我先打个盹,等到亥时才有精神。”
“好,如此便不叨扰了。”
陈子均回到隔壁的房间,将门关上,袖子一抖,一只小蜘蛛便从他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它落在地上,很快变大,眨眼间便化为了人形,正是玉珠儿。
玉珠儿看着四周,好奇道,“这里便是和尚要来的兰若寺?看着也不像什么龙潭虎穴嘛!”
陈子均笑了一笑,“你怎么会和那法海在一块儿?”
玉珠儿转了下眼珠子,嘴巴一撇,“哼,你问我我便说么?不告诉你!”
若是大坏蛋几次三番的追问,见他那么好奇,玉珠儿才会勉为其难地告诉他呢。
陈子均却不生气,更不追问,只是微微一笑,“好,不告诉我便不告诉我吧。”
玉珠儿:“……”
这大坏蛋,真讨厌!难道就只是随口一问,不会多问几句?
玉珠儿荡到房梁上,独自生闷气去了。
陈子均则是坐在一张由木板搭成的床上,闭目养神。
过了片刻,玉珠儿气消了,趴在房梁上,晃着两条小短腿,问道,“大坏蛋,你特意等在这里,又不去找和尚他们,想做什么?”
陈子均没有睁眼,只是淡淡道,“不告诉你。”
“……”玉珠儿鼓起腮帮子,哼了一声,“你该不会是背着小狐妖,来这里沾花惹草吧?哼,我还以为大坏蛋你是个专情之人,没想到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竟然也和那些男人一样……”
陈子均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别胡说八道。”
“不是就好,你若真敢乱来,我一定去告诉小狐妖,让她好好收拾你。”
夜色渐浓,清冷的月光沿着破损的窗棂洒入屋内,秋风低吟着划过屋外的走廊,四周也愈发寂静。
陈子均忽然睁眼,“别说话。”
玉珠儿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过了片刻,房门被轻轻扣响。
陈子均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门外果然站着一位女子,身姿婀娜,一袭轻纱薄衣,隐隐露出雪白的肌肤,眉眼含春,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只是脸色过于苍白,少了些许生气。
如雪般的素手中,握着一只古朴的烛台,上面插着一根白色的蜡烛,烛芯已然焦黑,却未曾点燃。
陈子均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开口道,“姑娘是什么人?有何贵干?”
女子看着陈子均,朱唇轻启,声音如同空谷幽兰,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公子,可否替妾身吹燃这根蜡烛?”
陈子均瞥了一眼隔壁,何绍的房门前也飘着一个女阴魂,容貌不输他眼前的这位。
而不知何时,何绍已经吹燃了白烛,笑嘻嘻地朝陈子均挤眉弄眼,随后,他便迎着那女阴魂进了房间,还“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女阴魂垂下眼帘,轻声道:“此乃兰若寺的规矩,只有阳气旺盛的男子,才能将这蜡烛吹燃。若是蜡烛不燃,小女子便不能在此停留……”
“哦?停留?停留做什么?”陈子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女阴魂脸颊微微泛红,低着头,声若蚊蝇,“自然是……陪伴公子……共度良宵。”
陈子均淡淡道:“可惜我已经有了娘子,不需要姑娘的陪伴。”
那女阴魂掩嘴轻笑,声音娇媚如黄莺,“公子说笑了,您的娘子,难道会比妾身还美么?”
陈子均笑了笑,“她比你美上一百倍。”
“……”女阴魂幽怨地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楚楚可怜,“既是如此,公子为何还要来这兰若寺?”
陈子均的唇角勾出几分似有似无的弧度,语调意味深长,“自然是——”
顿了顿,他注视着那女阴魂,眸光锐利得似乎能刺穿她,同时,一字一句地道,“来看看,你们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此言一出,女阴魂脸色骤变。
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陈子均目光一闪,右手抬起掐诀,向前一指,冷冷道:“还不现形?”
“啊!”女阴魂发出一声尖叫,身形剧烈颤抖,蓦地消失不见,接着,一个东西落在了地上——竟是一个木头雕成的美人雕像。
雕工精细,栩栩如生,五官样貌,与方才那女阴魂竟一模一样。
躲在房梁上的玉珠儿看得目瞪口呆,她从房梁上跳下来,围着木雕转了两圈,啧啧称奇:“她竟然是木头变的?”
陈子均“嗯。”了一声。
这时,兰若寺深处,一股强大无比的妖气,猛然爆发,冲天而起。
一个身穿锁金缕滚边花纹的女妖,黑寡妇般的造型冶艳诡谲,紫唇含毒,一双狭长的凤眼闪烁着幽冷的光芒,正是占据了兰若寺的那千年树妖。
她眼中寒光闪烁,仿佛能将人冻结。
“是谁?竟敢破坏我的木傀!“
她厉声自语。
这每一个木傀都要耗费她不少妖力雕琢,才能拥有如活人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用来迷惑那些精虫上脑的蠢男人,吸取阳气,再合适不过。
如今木傀竟被人摧毁,这无疑是对她赤裸裸的挑衅!
这口气,她咽不下!
兰若寺内,蓦然狂风呼啸,卷起落叶飞沙,如同一只无形巨手搅动着夜空,原本皎洁的月光被浓厚的乌云遮蔽,整个寺院陷入一片诡谲的黑暗中。
女妖身形一闪,出现在陈子均面前,一股浓烈的妖气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阁下为何要破坏我的木傀?”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阴冷的杀意
陈子均微微一笑:“我倒要问你,为何要用这些木傀来哄骗无知凡人?”
“管你何事!”女妖怒极反笑,“阁下既然弄坏了我的木傀,那就留下一只手臂来做补偿吧!”
话音未落,她双手瞬间化为尖利的树爪,泛着幽幽绿光、
同时,乌黑的长发如同无数条毒蛇般嗤嗤射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呼啸着,齐齐攻向陈子均。
威势极为惊人。
然而,更让她震惊的是,在这瞬间,一袭薄薄的光幕以对方为圆心支撑开来,将他紧紧地护在中间。这层光幕上头波纹流转,有奇奥文字时时闪烁,那些看似威力无比的树爪和长发,在即将触碰到陈子均的瞬间,撞在光幕上头,竟然如同朽木般纷纷碎裂,化为齑粉,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中。
树妖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她千年修行,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况。
这书生,究竟是什么来头?
陈子均却仍然负手而立,神色淡漠,仿佛刚才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千年树妖的攻击,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着她,忽然开口,“我记得,你是叫……聂小倩?”
这九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女树妖耳边炸响。
她浑身一震,原本凶狠的目光瞬间变得茫然,妖冶的脸上也褪去了几分血色。
聂小倩,这个名字几乎无人知晓,那是数百年前,一个人为她取的。她一直将这个名字,和那人的音容笑貌,牢牢地锁在心底最深处,从未告诉过第三人。
如今,这书生竟然知道……
她死死地盯着陈子均,眼中闪烁着疑惑、震惊、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
只是,眼前这书生,模样与她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差实在太大。
唯独那一双眼……
玉珠儿也是一愣,怎么,大坏蛋认识眼前这个女妖怪?
她在心中悄悄记下。
将来可以用这个做把柄,威胁大坏蛋,嘻嘻。
若他再欺负她,她就将他在外面有女妖的事儿,告诉小狐妖!
“你……是什么人?”树妖盯着陈子均,身子和声音一起颤抖起来,“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陈子均淡淡一笑,语气带着一丝追忆,“八百年前,我曾来过这里。”
八百年前……
树妖姥姥的脑中轰然炸响,一瞬间,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一个俊美无双,却又冷漠疏离的身影,缓缓浮现。
是他!真的是他!
那一年,她还是兰若寺后的一个弱小的柳树精,因为吸收了阵法中泄露而出的魔气,丧失理智,险些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是一名恰好路过兰若寺的男子救了她,并为她取名聂小倩,还教她如何化解体内的魔气。
在她的心中,他如同神明一般。只是后来,他突然消失了,再无音讯……
“恩……恩公!”树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真的是您!”
陈子均微微颔首,神色依旧淡漠。
“你还记得我,很好。”
“小倩对恩公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陈子均摆了摆手,“起来吧,我有些话要问你。”
“恩公请问,小倩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子均进了房间,树妖则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等陈子均坐好,她也双手垂在身边,安静地站在了房间角落中。
陈子均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审视之意味,淡声问道,“你为何要用这些木雕伪装成女阴魂,引这么多男人前来兰若寺?”
聂小倩低垂着头,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无奈:“都是为了替黑山老妖获得更多的阳气。可我当年与修士们立下协议,不得踏出兰若寺半步,即便有人误入兰若寺,倘若他能抵抗住我的诱惑,也不得伤他性命。前些年,我偶尔还能吸取几个凡人的阳气,可是这些年来,黑山老妖对阳气的需求越来越大,而兰若寺早已成了远近闻名的妖寺,来的凡人实在越来越少……我不得已,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她借由一个误入兰若寺的书生,将兰若寺有美貌阴魂之事传出去,然后吸引一些凡人前来,吸收他们的阳气,再交给黑山老妖。
“小倩没敢害他们的性命,只用木傀从他们每人的身上取少量阳气,如此积少成多,也能勉强满足黑山老妖的需求了。”
陈子均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陷入沉吟。
八百年前,因为某种原因,他无法出手对付那黑山老妖,所以才将它一直留到了现在。
“它要这么多阳气,究竟有何目的?”
“我也不知道,它并不信任我,是以从没告诉过我,”聂小倩抿了抿唇,小声道,“不过,我曾无意中听到它提及,似是它想到了什么方法,可以彻底破除这兰若寺的封印,使得它能够自轮回界脱身。”
陈子均刚想说什么,忽地眸光一凝。
法海和燕赤霞来了!
片刻后,两道身影破空而至,稳稳落在院中。
正是法海和燕赤霞。
房梁上,玉珠儿目光一亮。
“和尚和大胡子,终于来啦!”
要不是陈子均在,她就直接跑出去了。
燕赤霞冷眼扫视着四周,突然一愣。
这早已荒废多年的妖寺中,竟然回荡着各种暧昧的低吟,虽隔着门户,但夜深人静,这靡靡之音极为清晰。
他神念一扫,已将大部分房间中那些不堪入目的景象收入眼中,眉毛顿时几乎拧成了结。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凡人,还有女阴魂?”
燕赤霞心中诧异。
这兰若寺早已臭名昭著,寻常百姓避之不及,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人?
还有那些女阴魂,又是怎么回事?
法海的眉头同样紧锁,紧接着,他额间金光一闪,第三只神眼缓缓睁开,神光扫过兰若寺。
“阿弥陀佛,这树妖,真是罪孽深重!那些并非阴魂,全都是树妖所制作的木傀所化,用以迷惑凡人,吸取阳气!”
话音刚落,法海禅杖一抖,重重一顿地面,“咄!”一声暴喝,整个兰若寺都剧烈摇晃起来。
“轰轰轰——”
兰若寺中,那些原本春意盎然的房间,接二连三地爆发出巨响。
那些娇媚的“美人”们,竟一个个炸裂开来,变成无数块木头碎片,散落一地。
那些被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们,瞬间吓傻,呆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身在梦中。
片刻的寂静后,混乱爆发了。
“怎么回事?我的美人呢?”
“发生了什么?”
“怎么变成了木头?”
男人们冲出房间,正撞见法海和燕赤霞。
法海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目光掠过众人。
“此地乃妖邪之地,诸位施主请速速离去,莫要在此逗留!”
男人们却炸开了锅:“妖邪?什么妖邪?我们好好的快活着,你们凭什么打扰我们!”
“就是!害老子没爽到,你们得赔钱!”
“妖邪?哪里有妖邪?我看你们两个才是妖邪!”一个壮汉撸起袖子,一副凶神恶煞,要干架的样子,“敢坏老子的好事,今天不给个说法,老子就……”
燕赤霞冷哼一声,剑匣嗡鸣,数百柄宝剑破空而出,悬浮空中,寒光凛冽。
“你就要如何?”他眯起眼,眸底更是戾气流动,杀意凛然。
壮汉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只是,众人依旧一脸怨愤地看着法海和燕赤霞。
“阿弥陀佛,真是一群凡夫愚民。”法海轻叹了声,袍袖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众人卷起,如同落叶般飘出了兰若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兰若寺恢复了宁静。
法海眼神冰冷,禅杖重重一顿,震得周围落叶簌簌而落。
“树妖,十年没见,贫僧又来了,还不现形!”
他眸光四射,环顾四周。
聂小倩的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地看向陈子均,眼中带着几分不安。
陈子均注意到她的目光,眉毛微挑,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既然不能出兰若寺,为何会与法海结仇?”
聂小倩咬了咬下唇,低声道:“十年前,这名叫法海的和尚来了兰若寺,说是要寻那些兰若寺僧人的遗骨,我……我阻止了他。”
“只是,他和那剑客联手,我不是对手……险些被他们杀了。我不得已,唤来了黑山老妖,才将他们赶走……没想到过了十年,他们竟然又来了。”
“哦?”陈子均不解,“那些遗骨对你应该没用吧,你为何不给他?”
聂小倩垂着眸,声音更低了,几乎细不可闻:“那是……那是您当年亲手收敛的,我、我怎么能随便交给其他人?”
陈子均一愣,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八百年前,他路过兰若寺,见到寺内的那些僧人为了镇压黑山老妖,竟然选择自我牺牲,以身殉道。
他心中感慨,便顺手将他们的遗骨收敛起来,埋在了兰若寺后山。
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个无心之举,聂小倩才不肯将遗骨交给法海,甚至不惜放出黑山老妖。
要知道,暂时将黑山老妖释出封印,对她自己也会造成不小的伤害。
“既然如此,便给他们吧。”
聂小倩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