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竹可是见过祖父留下的图样?”沈淮拿着小椅子在手中翻看后,置于掌心触动,让它自己摇晃。
沈灵竹见师姐猛一下怔住,连忙点头:“二姐看过家家的好多书。
还能将爹扔一边的东西,拆开再装好。
大伯,祖父也曾做过这等椅子?那别处是否有卖的?”
“是啊大伯,祖父是在别的地方见过吗?”沈妙竹一语带过,她刚刚在想,如果自家大批制作竹椅,山上那一片小竹林能支撑多久,所以没在第一时间回答大伯的问题。
沈淮笑道:“目前我去过的地方,没见有人卖过。
至于你们祖父,曾给我们做小木马,后边他做出一把这样的椅子。
可惜承重不行,我和二弟爬上玩时,椅子裂断,摔掉二弟一颗牙。”
“祖母不让再做?”沈灵竹盲猜,但见大伯点心把玩小椅子,想来是记起儿时趣事。
她和师姐对视一眼,过了片刻才道:“我们要不要再试试?”
“可以。”
“嗯?”
“常家孩子们都是干农活的能手,明天我带他们砍些竹子,每人做张竹床。”
“我也去。”沈灵竹没想到大伯会答应,特别想上山的她一举手,就被师姐踢了踢脚尖。
沈妙竹道:“大伯,如果想让风箱或竹椅成为长久买卖,不能只有学徒工。
我们必须请两个熟练的木工,才能制出更多。”
三位叔伯只能算半把手,也就锯木板稳,凿孔也会,但木板衔接的关键卯榫,他们做出的不合格。
其结果就是木板拼接成箱体时,前板和上下板卡不紧密,勉强组装后也是个漏风的废品。
为此,向来闷头干活的三伯沈渡,愣是自己把自己气的,背着斧头上山砍下好多竹子,才消去火。
“是啊大伯,手艺这东西有时看着简单,上手才知有多难。
其实我们也不必非得请个大师傅来,找那些在木器做熟的小工就成。
比如上次在齐里长家,他的大儿子在县里棺材铺做小工,完全可以找来给我当大工多挣些钱。”沈灵竹还推荐出人选来。
沈妙竹食指点点她手臂:“找他不合适,人家离县城不足三十里,到我们这穷乡僻壤却要走将近五十里。”
“可我们家给的工钱多,县城再繁华他一个在城郊做小工的,还能有空去逛吗?
每月给他一两月银,我相信他肯定愿意来干。”对比县城的日薪不过二三十的工价,沈灵竹时自家有信心。
但沈妙竹不支持,两人各自陈述起理由来,仿佛对面的大伯已经同意再找人加入一般。
沈淮看两人讨论的头头是道,好处坏处利弊尽数,于是就不发一言认真听着。
片刻后,两个闺女停止说话只盯着自己,他问道:“你们呀,这么演戏好玩儿吗?”
沈灵竹不像师姐那么淡定,她上前摇大伯的衣袖:“大伯法眼神通,一眼识破。
但我们真的需要赶快大上,迅速将货铺满全县,耽误的越久,被人发现风箱技巧的可能越大。
到时候,即便没请木工,制作方法也会传出。”
至今为止,他们也卖出七八十个风箱,难保没有心思灵巧的人,觉得有赚头买个二手的拆开研究。
她从来不怀疑国人在各类大小器械上,逆向操作的天分。
沈灵竹又道:“大伯,我们可以给找来的木工说,选月银需要给我们做三个月工,吃住全在北沟,期间不得外出。
另一种,则是不要月银,三个月后可带着风箱的制作方法离开,自己做这个买卖。”
沈淮考虑了一会儿,现在的速度的确慢,好些个预定的都没做出,他道:“还是找真正老练的木匠最好。
隶属营缮司匠户的大工,每日工食银五十文,月入一两五钱。
能在县里做工的木匠却是收入更高些,每日合到六十文。
要乡间木工白干三个月且期间不得回家,收价过高,不如改为两个月如何?”
“就按大伯说的做,最好多找来几位,我们尽量挣一大波。”沈妙竹没有意见,她只请大伯不要找专门的匠户。
自家野路子出身的技艺,在世代相传的匠作面前,分分钟被人吃透。
沈淮明白她的意思,“此事需得找你姥爷寻人,他在乡里比我人面广。
你们煮些鸡蛋,每人两个,一会儿让先竺给我送去。”
沈灵竹问:“大伯今夜也住在七星观?”
“嗯,女客们就留在家住,你们俩帮着大伯母招待好。”沈淮交代完,就领着一群常家男人离开。
二爷爷三爷爷却是他们离开后,连袂来到厨房外喊人:“小竹子,你出来一下。”
“来了。”沈灵竹放下正切的豆角,和师姐交换个“不知他们有何事”的眼神走出门外。
俩老头儿不为别的,就为她方才说出钱盖房的事,找来给她洗脑,总之一家子骨肉来帮忙盖几间土坯房,提钱伤情份。
沈灵竹听了半刻多钟,俩人才道:“明天给你大伯说,我们给准备土胚。”
见俩人说完就走,她追着道:“为啥让我说?我还是个小孩儿。”
“哼,就因为你小。”才让你中间学话,三爷头也不回的应了句。
沈灵竹……
翌日大早,常家女人们都起的大早,帮忙打扫庭院做饭。
当发现灶台边的风箱可以助火力后,也仅是无声的眼神交流,并未有多问半句。
等沈淮将男人们带回,他们未再多耽搁,留下五少年嘱咐卖力干活,就赶车离开。
沈灵竹直到看不见车影,才和师姐小声说:“看着都挺老实的,希望以后不再出什么夭蛾子。”
“有画符一事在,他们不敢再妄动。”她们身后的沈先竺按住她肩膀道:“爹说让我去大黄庄请人,你要去不?”
“要去,姥姥家的驴肉卤的好吃。”沈灵竹正是馋肉的年纪,而家里吃饭的人多,有时打到的野味做出来,还分不到两块肉。
而姥爷姥姥是真亲她,一听她喜欢吃,随即将吊在井里的一大盆卤驴肉给她带走,她推着不要这么多。
正推让间,有邻居过来说:“黄大叔,好事临门,有军爷上次吃过你家卤肉,寻来买了。”
他话音刚落,后边就有挎着腰刀的官军进门,刚刚好与转身的沈灵竹打个照面。
双方都惊讶的看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