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子，你好像故意带我走很慢，专门堵他一样。”常有庄看着跑出胡同的蔡师傅，说出自己的疑问。

沈灵竹点头承认：“这个人胆子虽小，却很爱护家人，他会到莲花胡同护着妻子。”

顿了顿，她又道：“有庄哥，中午没回家小侄子会不会闹着找你？

你要不要回家看看他们。”

常有庄想到小小的儿子，不由自主的笑道：“他才几个月大，哪会想我哟，一天三晌见，不差这一会儿。

诶，你是不是想甩开我去哪儿？”

“没有没有。”沈灵竹否定她想去看热闹的预谋。

可回到住处又觉无聊至极，于是找劈柴的沈林竹商量：“你们在县衙有相熟的人吗？”

“没有。”他们才在县城没多久，也因为年龄小而结交不了什么人。

沈灵竹道：“就没有谁经常点咱们的外食让送？”

沈林竹颔首：“有，但也仅止认识。关系，都是要有来有往处的。

小竹子，你是想看县令什么时间回来吗？”

“不止，时时知道些动态对我们有利。

林竹哥，这个你拿着，从今以后每个月拔给你三两，多跟人家熟悉熟悉。”沈灵竹拿出三两银子给他，再多，目前还支应不出。

沈林竹收下后道：“要不，我现在去县衙边吆喝吆喝炒花生？

那些人也不敢到衙门口报复。”

“倒也不急在一时，我主要是闲着没事儿。”院里院外的活儿都被兄长们干完，连灶台都已清洗干净，她一时有点不适应。

“要不，你也来劈柴？”常有庄笑她个小人儿还闲不住，“或者练练大字？”

“柴就剩一点儿还不够你们分，练大字还是等我静静心再说。”沈灵竹想了想，决定回头买一套画笔练画。

她正走神间，大门被人敲响。

去开门的两人顺手抄起门后放的长棍，唯恐早上的事再来一遍。

沈灵竹也抓起专门放在正房外的长棍，然后看到开门的一人转过影璧道：“小竹子，是赵掌柜和赵家公子拜访。”

“他们来做什么？赔礼道歉？”常有庄又有不解。

沈灵竹心说这父子俩定是还没听到县令回来，有些慌。

待将人请进屋里，赵掌柜先是奉上好几样礼，然后果然问起县令的事。

沈灵竹道：“我也在等消息。”

“小沈姑娘，你看能否引见我们再次与师爷面谈。”赵掌柜怕，怕苗司吏对儿子的不恭敬记恨在心。

沈灵竹自是看的出来，她想了想道：“我们试试，但不敢保证他会有时间回复。”

“小竹子，黄舅舅可是不让你再出去。”常有庄赶紧开口提醒。

沈灵竹道：“我不出面，请有庄哥陪同赵掌柜去可以吗？”她相信，有意以赵家悬而未决的争产案做由头的师爷，一定会乐意见他们。

“可以。”常有庄只要她不出门就成。

赵掌柜立刻带儿子站起抱拳相谢，但却不动脚，犹犹豫豫还想说什么。

沈灵竹看他心神不守，满目愁容的样子，不禁提了句：“苗司吏近来不会有空闲调停你家的事。”

“小沈姑娘有所不知，很多时候，不一定非他出面不可。”赵掌柜对儿子选择放弃苗司吏这边的关系，内心深处是不赞成的。

要知道，铁打的胥吏流水的官，县令说换就换，最长的也不过干三年。

但六房吏员和书手，却是会在衙门干一辈子，且能父传子子传孙。

他们赵家投了这个县令老爷，人家高升后拍拍屁股离开，赵家还得面对苗司吏，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现在最稳妥的是，由沈家人挡在前边出面。

“所以，我还是想请小沈姑娘亲自出面。”赵掌柜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后，眼见着常有庄面色不愉，他赶忙又道：

“还请体谅一二，万一县令今天没有回来，我家必然安生不得一刻。

如果，如果这般情形，我会带着犬子再次到苗家请罪。”他人老成精，通过儿子细述被带走后的种种，就知沈苗两家有很大矛盾。

沈灵竹眯看他几息，这分明是即要又要，即想以后不再受苗司吏敲，又想不得罪他解决问题。

“赵掌柜若觉得有必要去请罪，请便。”沈灵竹不可以现在亲往县衙，搞得好像她逼赵家站队一样。

她给常有庄一个眼色，后者做出送赵家父子的姿态。

赵掌柜下不了决心：“小沈姑娘，我们……我们……”

沈灵竹笑道：“赵掌柜，您要想等，可以再等等消息嘛。

待县令回来之后，再去也一样。”

“好，也好。”赵掌柜唉了口气，告辞离开。

可当常有庄一关上大门，他坐进车内，转头给大儿子一巴掌。

“爹？您干啥打我？”

“你干的好事，呆在狱神庙两天又能怎样？”

“怎样？会不断有人问你要银子，要到你觉得放弃我为止。”

“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放弃。”

“但不是唯一的，就像爷爷对你和二叔一样，不过因为是长子才有几分薄面。

磨完了，也就那样。”赵家大儿子心里清楚，他弟弟们随时可以顶上他。

赵掌柜快气死：“那你又当苗的面不恭敬是何意，这才要命。”

“我没有不恭敬……”

“跟沈家人走，就是不恭敬。”

“爹，沈家门弟不比他姓苗的高？”

“县官不如现管，沈老爷自己都被革职。”

“但他是进士。”

“进士多了去，三年一茬儿。”

“……”赵家大儿子简直无语，您一个卖棺材的，还看不上进士。

车拐入大街上时，他果断喊停下车，赵掌柜：“做甚去？”

“道歉去。”可赵家大儿子拦住个驴车，就往县衙方向。

赵掌柜心下一紧，在赶车的学徒问追不追，他闭了闭眼：“不追。”

大不了苗司吏追究起来，把儿子分家另过。

此时，他还不知道苗家后院起火，苗家太太得知丈夫养的外室掌了大半家财，带着儿子就杀向莲花池胡同。

那外室派人求救，苗司吏一个着急从床上摔下，二次受伤，正被第二回正骨搞的痛不欲生。

但呆在家里的沈灵竹却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因为给苗司吏报信儿的人，就是黄舅舅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