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天的清街行动，小东门巡捕房辖区成了扒窃党的禁区。

不论是法租界本地的扒窃党还是公共租界过路的扒窃党，都不敢在小东门地区出手。

一时间三刀玉手杨红妹名声大噪，几乎所有扒窃行当的业内人士，都知道她已经投身巡捕房做了个女巡捕，而且是在苏杀神的庇护之下。

有心想要对付她的都得考虑考虑，就像现在的公共租界扒窃党新帮主陶劲松，追着杀了杨红妹这么多天，好不容易看到她露头了，可是已经是一人巡捕制服装扮。

即便是他敢动这么个普通巡捕，也得看看人家身后如今站着的苏杀神了。

“狗日的臭婊砸，还真让她傍上高枝了！可笑那林成业挖空心思都没成事，却被人家苏苍捷足先登了，如今他想喝人家洗脚水都没有了！”

陶劲松只能无能狂怒，把一腔郁气这么发泄出去，在同行身上找找快感了！

林成业认真的观察了三天，也被各路势力看了三天笑话，才真的确定苏苍并不是在针对他，而是认真的在做清街行动。

为的就是给杨红妹铺路，让她的巡捕身份落到实处，附带着向所有人尤其是扒窃党宣告，这人我罩着了，你们给我注意点！

事情进过三天的发酵，还真被他给做成了！

法租界警务处长亨得利，亲自选派了三个女巡捕送到了小东门巡捕房，交给了杨红妹，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一时间两个租界的扒窃党，就成了扒窃党内部最近茶余饭后出现最多的词汇，一个是内斗赶走了杨红妹，一个是弟兄二人全都折戟沉沙，没了念想。

林成业探明了情况才开始活动关系，交了保释金把林成彬捞了出来，又通过中央捕房黄锦荣的亲信上官鸿信，活动其余帮众。

最终花费不少才算是把所有扒手捞了出去，也算是给苏苍增加了营收。

在这几天除了陪着杨红妹巡街，苏苍也开始悄悄打探被巡捕房抓捕的红党分子，给完成任务做准备。

小东门巡捕房的拘留室只有三名红党分子，这是因为小东门巡捕房有些特殊。

作为督察长的苏苍根本没有插手有关红党的案子，他的不作为直接导致丛三祝的手下、老烟杆的小组都没参与，连带的陈云襄上任后也没有怎么参与抓捕红党。

最后小东门也就李大嘴的手下探长热衷于抓红党换赏金，但是上次苏苍就发现这三个探长里面至少有一个是有问题的！

十几个人去抓一个红党，被人从容处理了文件，不但最后逃跑了还打伤了巡捕！

也就是说整个小东门巡捕房最多只有两个小组在抓红党，有这三个成果已经很不错了。

苏苍询问了麦兰巡捕房的王胜义，他们那边有八名红党分子，而八仙桥那边却只有四名，这样看下来其余巡捕房可能平均六名左右。

但是整个法租界九个巡捕房，公共租界还有十四个巡捕房，这样算下来全租界被捕的红党分子就有一百四十人左右。

不过苏苍知道一点，这里面应该有很多并不是红党分子，可能就是得罪人了，被人以红党分子的名义举报了，然后就被抓了起来。

像这种巡捕房其实很清楚，可是有钱拿的情况下还是要被抓起来关一段时间，再赚一笔保释金就会放人。

这么算下来可能最终会被送进提篮桥监狱的至少要有八十人以上。

卡车运输的话至少就得两辆，这就给苏苍救人带来了麻烦，要是一辆车做起事来就很轻松，两辆车他就得考虑怎么做才能不出现意外。

为了这个事情，苏苍还把三人组打发着去做调查，尤其是鹿凡，被苏苍直接安排进了各个巡捕房，到里面的拘留室实地考察去了。

他们以前的任务已经没法完成了，当苏苍帮助周雅芳救了花姐之后，仙乐斯里的日本人就彻底消失了，廖雅芳再次失去了踪影。

庄道源和赵思礼还在老烟杆的监控之下，还需要他们找出那个妩媚女子高树由美子。

杨红妹入职第四天，没有再去巡街抓扒手，苏苍坐在新的办公室思考方案，喝着几个姑娘泡好的茶水。

“督察长！有人来送请柬！”莺莺燕燕的声音确实比那些臭男人好听，这是杨红妹的一个新手下。

这三个姑娘昨天来报道，到现在苏苍连人都没认全，所以并不知道这个姑娘叫什么。

当送请柬的人被让进来，苏苍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哎呦！这可真是折煞我了！上官巡长怎么就能亲自做这事呢？”

来者正是中央捕房巡长上官鸿信，此时笑呵呵的对着苏苍的客气答话：

“我这也是顺路嘛！这刚好要来小东门参观学习一下你们的清街行动，也就把这东西给你送过来！”

苏苍双手恭谨的接过了请柬，又把上官鸿信让着坐在了新沙发上，立刻有个姑娘送上了一杯茶，这服务可比方成均他们强多了！

苏苍把请柬放在了办公桌上，坐在了沙发对面又给上官鸿信递了根烟，都点上以后才开始叙话。

“这次苏老弟又在这些巡捕房里拔了头筹！我可是羡慕的紧啊！”上官鸿信扯着清街行动就开始了。

“这都是无心插柳的事情，我原本也没想过搞成这样，只是想着人尽其用嘛，想着杨红妹有些手艺，用来防范扒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也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嘛！”

苏苍解释了一下，免得别人都认为这是他处心积虑谋划出来的。

“对于上峰来说，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啊！”上官鸿信叹了口气道，

“很多事情不就是这样吗？你不要多想，我这也是迎合上意，处长可是对你做的这个很是推崇！”

那是当然啊！

又不用法国人投入什么，最终收获最大的可是法国人，他们能不高兴才怪。

“上官巡长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谁不知道这事可是我们总巡长批示过的！怎么就能把功劳都按在我头上呢？”

“好了！这事就不说了。”抬头看了看周围，杨红妹已经带着三个姑娘离开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谈话的两个人，上官鸿信这才低声道，

“我来是想告诉你，有人对你出的风头很不满，大概会给你找些麻烦，尤其是这次之后，你会更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

说着话还瞥了一眼被苏苍随意放在桌子上的请柬。

嗯！

这请柬很重要啊！

也对，能让上官鸿信亲自来送的请柬可没多少！

接受了上官鸿信的好意提醒，两人再聊了一些其他事情，苏苍便送了上官鸿信出了巡捕房。

然后迅速回到办公室，拿起请柬看了起来，能让上官鸿信特意提示一下，说明这东西真的很重要！

“竟然是黄锦荣、杜悦晟联手出的请柬！今晚在礼查饭店办舞会？”苏苍看着请柬自言自语道。

对这些舞会之类的的事情，苏苍一直是敬而远之的，可这两人一起出面，就意味着在这沪上还没人敢拒绝的。

按说这张请柬应该还有张骁霖的落款，这三人并称沪上三大亨，又一起合作了三金公司，怎么想他们三个都是应该一起的！

把玩着请柬，苏苍还在思考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舞会！

“你小子怎么会看不出来？”老烟杆首次出现在了新的办公室，“这东西可不简单！”

苏苍晃了晃手里的请柬，有些不解道：“这不就是一个舞会吗？”

老烟杆来到沙发前，坐在了刚才上官鸿信坐过的地方，

“所以说你小子还是太嫩了，这样的帖子可没出现过几次，每次出现这样的帖子，沪上这十里洋场都会震上一震的！”

苏苍也坐了下来，看老烟杆着急忙慌的赶过来，这事怕是真的不简单：

“说说看嘛！我还真不知道这种事！”

说着话就分了烟给老烟杆，又拿起一个新杯子给他倒了茶水。

老烟杆非常满意苏苍的表现，抽了口烟满眼回忆之色，徐徐道，

“这种请柬出现，就说明这沪上出了个大人物，还能被黄锦荣、杜悦晟同时看好以后的发展！”

苏苍一愣，这说的是我啊！

我这也算大人物了？

这两人看好苏苍也不是这会了，想当初他们可是一个送枪一个送车的，难道那个时候只是结个善缘？

“老头你的意思是我，苏苍！已经是个大人物了？”

“没错！这个舞会之后，你在这沪上也就算是一方势力了！可以和那几个老板平等对话了！”

“可我以前也没有对谁不敢说话的？”

“你不要乱打岔！你那是你自己认为的，有了这舞会，在别人眼中你们就算是一个层次的人物了！”

老烟杆狠狠的瞪了苏苍一眼，让他不要乱打岔。

然后双手比划了几个手势，

“记住这个！看仔细了！千万不要忘了！要是他俩有人邀请你加入青帮，你就做这个手势给他们看！”

苏苍这下真的惊讶不已了，要知道这些东西，可就是那些小说电影里说的，可以表明盘口、切口、底细…等等一系列问题东西了！

没想到这老汉还真有些东西！

可惜苏苍并不认识老烟杆做的手势啥意思。

问了几遍，老汉就是不说，只是让他记清楚。

学了几次，苏苍已经很容易的还原了老烟杆教的手势。

老烟杆看他学会了，也没再多待，根本不理会苏苍的问题，扭头就离开了办公室，留下苏苍自顾自的练习了几遍。

想想老烟杆说的话，这黄，杜可能晚上要让苏苍加入青帮，这也算是沪上的传统了，头面人物都是帮派中人。

那黄锦荣以前可不是青帮的，后来为了在沪上出头，硬是给他加了个青帮的身份。

他一没开香堂，二没拜老头子，是个“空子”，自称“天”字辈，要知道当时青帮的二十四字辈分排行里可没有“天”字。

此时青帮排辈基本在“大通悟学”四个字里面，这个“天”可是比大还多了一横！

他交好张仁奎，投身了青帮，最终青帮接纳了这个特殊的“天”字辈，排在了“通”字辈。

张骁霖是青帮正统弟子，拜的师傅是“大”字辈的樊瑾丞，所以他是排在“通”字辈的。

而杜悦晟拜的是陈世昌，这是个“通”字辈人物，所以杜悦晟排在“悟”字辈，要比张骁霖低了一辈。

所以从这就能看得出，要想在沪上出人头地，没个帮派身份是不可能的，如今的苏苍并没有入帮，那么今晚极有可能会被邀请加入。

若是当众拒绝，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后果了！

有了老烟杆教的这几个手势，应该是表明有了什么身份，就可以不用加入青帮了！

苏苍想明白了这些道道，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五点多，随即下楼回家换衣服去参加舞会！

当晚八点。随着一声：法租界小东门巡捕房督察长苏先生到！

苏苍迈步进入了位于礼查饭店五楼的旋转餐厅。

隔的老远就看到黄锦荣远远的迎了几步：“哎呀！苏督察长到了啊！快替我迎一迎！”

旁边上官鸿信紧走几步迎上了苏苍，把他让进了大厅：“苏督察长这边请！”

像这种正式场合，那都是提前排好了座次，有专人负责引领，免得坐错了位置，引起麻烦。

等到正事说完，也就散了场子，开始跳舞交际就可以随意了。

苏苍跟着上官走进大厅，先和黄锦荣客气几句，又去见了杜悦晟，这是苏苍第一次见到杜悦晟。

“见过杜老板！”

“真是年轻有为啊！看到苏督察长，就觉得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不服老不行啊？”

苏苍觉得他在内涵黄锦荣，毕竟这附近年纪最大的就是他了，已经快七十了！

“哪里哪里！杜老板可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怎么能说老呢！”

这一年的杜月笙四十八岁。

几人相互客套几句，也就分开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苏苍被安排在了第二桌，由上官鸿信作陪，还有其他一些帮派的主要人物，但是很有意思的是这桌基本没人和苏苍认识，看来那些有矛盾的都被安排去了别的桌子。

譬如陶劲松、李茂龄、林成业等人。

随意吃了些东西，让大家都看了看互相之间的位置，也就大概明白自己在这沪上处于什么层次，也就达到效果了。

毕竟这是来自官方（黄锦荣）和帮派（杜悦晟）的双重认证。

散了场子之后，苏苍被上官鸿信带进了附近一个包间，他就知道肉戏来了。

下午他就想明白了，就像后世的犹太人一样，并不是犹太人真的那么厉害，每个人都有庞大的财富，让世人都以为这个族群太聪明了。

可事实却是只要你有钱了，就可以成为犹太人了，那些已经是犹太人的家伙就会认同你，将你纳入他们的族群。

也就有了什么光明会之类的东西。

所以说天下没有新鲜事，这青帮现在做的不就是同样的事情？

进了包间就看到黄锦荣和杜悦晟已经到了，两人分别坐了一个单人沙发，留给了苏苍中间那个大沙发。

苏苍也没客气就坐了下去，泡茶分烟完毕，三人喷云吐雾之间开始了聊天。

原来这确实应该是他们三个一起来的，可张骁霖反对这事，毕竟他和苏苍可是明刀明墙干了好几次，而他却是吃亏的那一个，你让他怎么可能平静对待苏苍？

所以黄锦荣和杜悦晟就甩开了张骁霖办了这事。

客套完了，闲聊没话题了就开始了正事。

黄锦荣和苏苍打了好几次交道，先开了口：“不知苏督察怎么看待青帮！”

“良莠不齐！这沪上几乎所有的帮派人物都可以和青帮扯上关系！”苏苍也没客气，直球就踢了起来，

“既有您二位这样的守信重诺之人，也有坑蒙拐骗偷之类的下三滥！”

“呵呵！苏督察果然是心直口快啊！不过说的也对，但是人无完人，不能强求每个人都是道德君子嘛！”

黄锦荣笑着分辨了几句，还带了苏苍一句，

“苏督察不也被人称为睚眦必报？”

苏苍一愣，然后就笑了：“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要真是睚眦必报，那几位帮主今晚可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这说的就是那几位避开了苏苍的帮主，什么林成业，李茂龄，陶劲松之类的。

杜悦晟一看说的有些不对，赶紧岔开话题：“说正事！说正事！别扯远了！”

黄锦荣和苏苍这才停住话头说起了别的，岔开了这个话头。

过了段时间才由杜悦晟提了这茬：“如今这沪上遍地在帮兄弟，没个帮派身份事情也不好办，不知道苏督察有没有加入青帮的打算？”

果然被老烟杆说对了，今晚也就是为了这句话。

苏苍也没多说，直接就把老烟杆教的手势做了一遍。

黄锦荣眼睛瞪的老大，没想到人家也是有身份的，可他看不懂啊！

毕竟不是正统出身。

杜悦晟就不同了，看完之后叹口气：“没想到啊！你这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