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苍借助前冲的力度带动手臂，手臂带动手腕，从右向左划出一道弧线，食指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

又是三枪！

那相士刚刚中枪身体还没有倒在地方上，烟贩、货郎、劳工三人就已经被子弹命中眉心！

苏苍停下脚步，持枪观察了一下四周，精神力的感应里再没有任何威胁。

回手把枪插回枪套，伸手对着不远处带队跑过来的值班探长王立夫打了个招呼。

这个咖啡馆距离小东门巡捕房也就不到五百米，枪声一响王立夫就得到了通知，立刻带队赶了过来。

就这么跑的气喘吁吁，也只能是替苏苍收拾现场了。

六人当街伏击巡捕房督察长，可不算小事了，尤其是今天满大街都在流传苏苍杀了这个，杀了那个的时候。

任谁都知道这是有人在针对苏苍，结果到了晚上又被人伏击，还是在小东门巡捕房外面不远处。

这让王立夫有些难堪，走到近前还有些喘不匀气：

“督察长！你这没事吧？”

“没事！收拾一下这些尸体，看看有没有认识的，查一下！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要来杀我！”

苏苍指了指六具尸体，吩咐王立夫。

后面跟来的八九个巡捕开始收拾尸体，王立夫过去挨个搜身，期望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苏苍通过石像鬼召唤了在礼查饭店外守着傅筱安那些人的路歌，才转身走向咖啡馆。

刚迈开步子，苏苍身子一侧，右手一晃一把柯尔特出现在手中，抬手就是一枪！

“砰！”

这枪声响的突兀，王立夫还在蹲着查看尸体，听到枪声立刻一个虎扑趴在了尸体后面，然后抬头去看，就看到在他身前一个巡捕左手捂着右手手腕。

在他脚下躺着一把转轮手枪，这可不是巡捕房的配枪，心里暗道要糟，自己的人竟然做出这事！

再仔细分辨，心里松了口气，不是自己手下！

苏苍拎着枪走到那中枪的巡捕面前，有些戏谑的看着他：

“说说！我这条命值多少钱？”

那巡捕闭嘴不言，只是不断后退，看样子还想尝试一下逃跑。

苏苍一脚踢开脚下的转轮手枪，刚才这家伙一过来他就发现不对劲了，不过俗话说抓奸拿双捉贼见脏，就这么把他拿下也没啥用。

于是苏苍迅速就给他找了个机会，转身假装要进咖啡馆，这不，这家伙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苏苍看向王立夫，语带调侃之意：“王探长的手下啊！”

“不不不！这不是我的人！咱们晚上值班的巡捕，和门岗值班的可不是一巡的！这家伙是门岗上的，跟着我们跑过来，我也没在意，就想着多几个人帮忙。”

说着辩解的话语，王立夫站起身来，又转头指着另外两个巡捕：

“先把他们也控制起来！老王！你做事妥当，带个兄弟回捕房，通知…我想想！这门岗谁的人？”

那两个被连累的巡捕很顺从的扔了手里的武器，其中一个立刻表明身份

“督察长！我们是李巡长手下的，跟的探长是符探长！”

苏苍明白了，这是原来钱有铭的那几个手下，也难怪在这小东门里只有这些被遗留问题连累的巡捕过的不太好，才有可能被别人收买拉拢。

“那就去通知李巡长！”王立夫接着交代，

“你们几个先把这三个控制住，那个直接绑起来！他奶奶的，都敢对督察长下手了！”

受伤的巡捕直接被压倒在地，直接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另外两个待遇还好一些，被王立夫的人看管在一旁。

“去搜搜他身上，还有办公室里面属于他的东西，看看有没有财物，我倒要看看我这条命值多少钱！”

苏苍还没忘记这一茬，交代完这次真的进了咖啡厅，整理了下衬衣，穿上刚才脱下来的外套，坐在了秋知夏对面：

“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姑娘斜睨了他一眼，把一杯刚点的热咖啡给他推了过来：

“我也是受过训练的，枪法也还过得去，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不过肯定比不过你家老二！”

什么老二？

苏苍很想问一声，结果他自己就给反应过来了。

神他妈老二！

这丫头说的是杨红妹啊！

啥时候杨红妹成了他苏苍老二！

还没等他反驳，秋知夏又说话了：

“但肯定比你家老三强！”

真他娘的见鬼，这说的不会是玉书吧？

苏苍直接不接这茬，换了个话题：

“行了！知道你有能力自保，不过今天晚上不太安全，我让路歌待会把你送去杨红妹家住一晚，等我今晚解决了这些人就好了！”

“行！都听你的！不过我们晚上一起去你老三家住，杨家小弟在家不方便！”

秋知夏还是不放过这茬。

苏苍没搭理她，去哪随便吧，只要有杨红妹在身边，就能安全很多，那姑娘最近练枪练的上瘾了。

长的短的，转轮的，带匣子的，就连训练基地的轻重机枪都上手了！

抬头看了看大厅，这咖啡馆里的客人竟然没一个害怕的，有的不时的扭头过来看看苏苍，有的就盯着窗外那些巡捕，还有两个直接就看那几具尸体，还在窃窃私语。

这情景让苏苍都有些感叹生活在这民国，没有个大心脏恐怕活着都不容易。

过了十几分钟，路歌赶到了咖啡厅，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今晚又白跑了，那些家伙就认定他不敢去礼查饭店杀人？

按下这事，今晚还有其他事情，顾不上这几个狗汉奸！

交代路歌护送秋知夏去找杨红妹，然后再赶去小粪帮，就打发他们离开了。

咖啡厅外面李大嘴已经到了，还带着顶替钱有铭的新探长牛火旺，两人正对着那个被收买的巡捕软硬兼施的问口供。

等到苏苍重新出来，就得到了这家伙把苏苍这条命卖了一万大洋的消息，买家是王荣康！

听到才一万大洋，苏苍对此嗤之以鼻，就这么点钱都想要他的命！

这也太不值钱了！

把烂摊子扔给李大嘴自己处理，苏苍喊了辆黄包车就去了小粪帮，人家都接连出手了，连他的命都想要，他还能没点反应？

那个睚眦必报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就在这个时间点，浦东。

挂牌【法租界警务处巡捕浦东训练基地】的大院子外面，八百米的距离有个小土坡。

土坡下面聚拢了四五个人，正在商议着事情。

“大哥！为啥要过江对付这么个破地方！”

“你懂个屁！大哥肯定有原因的，还能事事请示你一下？是吧，大哥！”

马鸿根站在土坡上面打量远处那个院子，里面零星的还有灯光，今晚的月亮不太给力，让那个院子看起来黑黝黝的，像是一头盘踞在那里的怪兽。

大门紧闭，围墙还比正常的要高许多，墙头上面还插着什么东西，门口也没有值班的看门人。

就这么看过去，一点也不觉得这个院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马鸿根清楚，这里面至少有三四百杆长枪，就连机枪火炮都不缺。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五百兄弟，说起来也是人人有武器，可带响的不到两百，其他的不是砍刀就是粪叉子，没办法谁让咱是粪帮呢。

这里面制式枪械也就八九十支，其余的就是什么鸟铳，火枪之类的老玩意。

马鸿根之所以冲着基地来，不就是为了里面的武器嘛！

根据他平日里安排的眼线汇报，这基地里面最近一直就是七八十人的样子，还有七八个娘们。

所以他就带了五百能拿的出手的弟兄们，打算人多欺负人少，拼着损失个七八十人，拿下这地方，他就有枪使了，自然也就可以在沪上有自保之力了。

要不是今天栽的彻底，他也不敢来打这主意，在知道要被苏苍盯上了，马鸿根也就爆发出了少有的狠劲，打算拼个你死我活了！

走下土坡看着五个带队的弟兄：“今晚成败在此一举，赢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输了，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经过画饼、许诺、砸银子等一系列手段使完，五个弟兄就差嗷嗷叫了，满面通红的回到了各自的队伍。

过了五分钟，五个人整好了各自的队伍，看着土坡上那个黑乎乎的人影好像挥了下手臂，这五人立刻带着人奔着基地冲去。

站在土坡上的马鸿根看着五百弟兄分成五队冲向基地，而对面还寂静无声，毫无所觉，不由得开始幻想打破基地得到几百支枪以后称霸沪上…

然而不过几分钟，一阵惨叫声打破了他的美梦，睁大眼睛仔细在昏暗的月光下看着那些晃动的身影。

原来在距离围墙两百米的地方有一道壕沟，上面还被做了伪装，这一刻却成了粪帮众人的第一道坎！

那些跑在前面，拎着枪械的粪帮弟兄止不住脚的掉进了那条壕沟，当即就摔得七荤八素，哀嚎声一片。

在苏苍的克己堂下面有一个堂口叫做土木坛，顾名思义就知道苏苍的打算了。

在这个基地建立之后，不但“12819”的士兵在这里训练过，那些加入洪门克己堂的帮众也在这里训练过一段时间。

还被苏苍命名为“军训”！

除了摸摸枪械之外，土木坛的帮众还和“12819”的士兵们友好的交流了土木工程如何作业。

围墙外就成了他们土木作业的训练场所，经过轮换训练，这些土木坛的帮众给基地留下了三条环绕基地的战壕。

最后一条还通过地道连接到了基地内部，这些连接点才是夜晚巡逻警戒士兵的重要节点。

所以在远处看基地，好似不设防，就连大门口都没有哨兵。

这一刻那些早就被惊动的哨兵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但通知了基地内的值班组长，还做好了迎战准备，一组十二个士兵在组长的带领下趴在距离围墙最近的那道战壕，架起了英七七，看着九十米外的人仰马翻。

马鸿根带着几个亲信飞奔到壕沟处低声吼叫着：“噤声！都不要命了！噤声！”

好不容易把掉在坑里的帮众安抚好，又让他们摸到了自己的武器，这才重新整理队伍再次摸向围墙。

然而这些时间已经足够任子明集结了四组五组将近七十名队员，迅速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五十人带着长短武器顺着连接坑道摸到了围墙外的战壕，汇合了十二名值班的士兵。

其余十几人被任子明安排搬运基地的两挺捷克轻机枪和唯一一挺马克沁重机枪。

围墙外马鸿根费劲巴拉的让这些弟兄通过了壕沟，刚松一口气，就听到前面传来声音，又有一道壕沟！

这基地就靠这些壕沟保护？

马鸿根的心里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然而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所以后面肯定还有别的布置！

此刻的马鸿根已经有了退意，一时的热血早已消散，只剩下了对苏苍的恐惧，那个家伙不可能对这里没防备吧，这次可真是莽撞了！

还不等他想明白要怎么做，那边任子明已经等不及机枪来了。

此时的敌人已经全部越过了第一道战壕，马上就要进入第二道战壕，此时可正是攻击的最佳时机，也是最佳距离五十米至九十米之间。

也不用再发命令，任子明直接扣动扳机，对着前方影影绰绰的黑影就是一枪。

在他的枪口焰还没有消散的时候，旁边的士兵们也接连扣动了扳机。

这一下枪声就不在停歇，十发弹容量的英七七展现出了绝佳的清场速度。

密集的子弹就像泼水似的砸向了粪帮帮众，四十多米的距离根本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

第一排拎着枪械的帮众迎着弹雨倒进了第二道壕沟，然后有些没有被击中要害的帮众就开始了惨嚎协奏曲。

随后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后面的帮众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这是遭到了埋伏。

手里拎着粪叉子的帮众扔了叉子，撒腿就跑，然而却忘记了刚才的遭遇，一个接一个的掉进了第一道壕沟。

马鸿根在几个亲信的簇拥下低头弯腰躲进了第一道壕沟，看着身边不时有兄弟中枪倒地，身上的窟窿流着看不清颜色的血液，耳边也似乎出现了幻听，好像能听到血液从弹孔涌出的声音。

这一刻马鸿根浑身发泠，他知道法租界粪帮完了，没有了这批能打又听话的亲信，他可能已经控制不住粪帮了。

颤抖者身子爬着穿过了第一道战壕，走接着向前爬行了不知道多远，都有些听不清后面的枪声，才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向了黄浦江，那里有来时的船只。

十分钟后，两道战壕之间再也没有了站立的黑影，任子明才下令停下了枪声，安排了十名枪法最好的士兵进行警戒，才安排其余士兵点亮火把。

此时那十几名带着轻重机枪的士兵才来到围墙外，看着已经停歇的战场欲哭无泪，原以为带着机枪会成为今夜最靓的仔，结果连一颗子弹都没有打出去。

愤愤不平的十几个士兵坚持要把机枪架起来，即便一枪不发也要在这战场露个脸。

有了机枪的布控，任子明带着士兵举着火把开始收拾战场。

最起码也得知道这是谁的人吧！

还要统计战果，知道今晚打出去这么多子弹有多少收获吧！

否则怎么好意思跟苏苍汇报？

等他踏足两道战壕之间的土地就发现这四十多米宽的地带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踩上去泥泞满地，可是那并不是水，而是鲜血形成的泥泞！

而两道战壕更是血流成河，是真正的血流成河，站在壕沟边还能听到，血水在不停的向着壕沟里流淌的声音！

这一块地域可以称之为血腥地带了！

任子明决定不再收拾战场，明天这里就可以作为这些菜鸟的训练场地了，真正的血肉战场只会比这里更血腥！

所以他安排士兵只是简单的进行了统计工作，把那些轻伤的带回了基地开始审讯，重伤的只能是再给他一颗勃朗宁子弹了！

他可没有救治敌人重伤员的打算！

要是换了苏苍在，还有可能留他们一命，可惜今晚这一场血战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等到苏苍接到任子明发来的电文，他已经坐在小粪帮薛自牢的对面了，幸好任子明那家伙还心里清楚，只有发到这里，才有人去通知苏苍。

看着电文里的内容，苏苍叹口气，两个粪帮都出手了，王荣康派人伏击自己，还收买了一个巡捕打算暗中下黑手。

这马鸿根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了，竟然集结了五百人去冲击训练基地！

他难道不知道那里挂着警务处的牌牌？

即便是他今晚成功拿下基地，明天就会迎来租界驻军的围剿？

真是没文化、没见识啊！

要不然苏苍凭什么费劲巴拉的要把那地方做成警务处的训练基地？

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个傻子，刚才电文里没说有没有打死抓住马鸿根，不过在苏苍想来，这些帮主之类的逃命水平应该是不低的！

明天去申请通缉令就行了！

现在他需要考虑怎么对付王荣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