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和沾看起来玉树临风,胸膛却有如铜墙铁壁般坚硬,果儿撞上去时,着力点恰好在手臂上的伤处,疼的果儿忍不住咬紧了牙。
薛和沾自知撞到了果儿的伤处,正要伸手去扶,冷不防便被果儿一个肘击正中胸口,恰是他之前被果儿抓伤的位置。
薛和沾痛的闷哼一声,本要扶果儿肩膀的手受痛落了下来,竟落在了果儿腰上。
他掌心炙热的温度隔着两件薄衫仍旧不容忽视,果儿登时浑身紧绷,提膝便向薛和沾身下撞去。
这次薛和沾有了防备,左手扶着果儿的腰,右手握住果儿的膝窝,躲开攻击的同时,将果儿挟制住。
只是这个姿势……着实有些过于亲昵。
薛和沾正尴尬欲松手时,果儿却腿用力向后旋转,带着薛和沾转了个圈,后腰压着薛和沾的左手抵在墙上,左腿屈膝向后一夹,反将薛和沾右手制住。
这姿势看似薛和沾将果儿压在了墙上,实际却是果儿将薛和沾的双手反制住了。
薛和沾心道一声不妙,下一刻,果儿扬手拔下了发间银簪,尖利的簪头抵在了薛和沾的脖颈右侧。
没了发簪的固定,果儿的帷帽瞬间坠落,青丝如墨垂落肩头,将她的脸衬得愈发小巧精致,只是那入鬓的长眉和上挑的眼尾中写满了桀骜,让这张明艳的脸上多了几分英气。
薛和沾定定看她一眼,唇角浮起一抹苦笑:“果然,我抓不住你。”
这笑无奈中还带着一丝“早有预料”的意味,让薛和沾清贵的面容多了几分难得的脆弱与真实的温柔。
果儿不由想起,随春生与胡玉楼的娘子们曾聊起“柔弱之人的坚毅,刚强之人的脆弱,最是迷人”。
果儿却并未被薛和沾的“美色”迷惑,眸色微寒,她手中的银簪已刺破了薛和沾的脖颈。
薛和沾吃痛,禁不住“嘶”了一声,眉眼低垂,竟又是一笑,丝毫不见恼怒之色:“娘子息怒,某今日来,是想与娘子打个商量。”
果儿眯起眼睛,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她不知为何,每每看着薛和沾这笑眯眯的样子,就总也忍不住想打他。
这么想着,果儿手中的银簪又加了几分力道,鲜红的血珠从伤处渗出,薛和沾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微微蹙起了眉。
果儿这才收了力道,冷然道:“商量什么?”
薛和沾无奈受了果儿这份下马威,本想再扯出个笑脸,但对上果儿清冷的眸子,薛和沾福至心灵,觉得这小娘子怕是不喜自己笑,于是肃容道:“娘子既能查到萧衡处,定是有了一些线索的,你我与其彼此掣肘,不若合作查案,娘子可愿?”
“合作?”
果儿冷笑一声,从随身的货郎包中抽出一张通缉令,掷到薛和沾身上:“如此合作?”
面对大理寺少卿,果儿这个“通缉犯”的态度实在嚣张,薛和沾却不以为忤,态度依旧诚恳:“此案一日未查清,娘子的疑凶身份便一日不可洗脱。某请娘子合作,也是为了娘子你。”
“为我?”
“娘子前来长安,当是为了幻术大会。若此案不能查清,娘子恐难如愿。”
薛和沾又露出习惯性的笑容,果儿看不得他这副笑眯眯的样子,哼一声别开眼去。
但却不得不承认,薛和沾说的对。与其与他一直这样追逃不休相互掣肘,不如干脆合作,尽快将此案查清。
幻术大会七日后便要开启,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想通了此节,果儿也不再犹豫,颔首道:“好。”
薛和沾的笑意尚未绽开,果儿话锋一转,道:“但我要与你立下赌约。”
“赌约?”薛和沾疑惑,对上果儿黑亮的眸子,依旧是那般的桀骜不驯,与今日那只凶猛的老虎竟有些相似。
“若此案查明,确与我无关,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待需要你做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薛和沾颔首:“只要不违背律法道德,某定竭力而为。”
果儿见他态度诚恳,终于卸了力道,放开他的两只手。
薛和沾双手被挟制许久,难免酸麻,他轻轻揉捏着手,含笑的眸子却依旧盯着果儿:“既是赌约,若此案与娘子有关呢?”
果儿一怔,轻抬下巴傲然道:“条件随你开。”
不知为何,薛和沾脑中竟浮现出老虎锦团被果儿摸下巴时的样子来。
薛和沾轻咳一声,别开目光:“便也如娘子一样吧,若娘子输了,也请答应某一件事。”
“成交!”
果儿说着,朝薛和沾抬起右手手掌,薛和沾愣怔一瞬,含笑与她击掌。
赌约既成,薛和沾弯腰拾起方才那根麻绳,整理好之后递给果儿:“上次毁了娘子的绳索,某特寻了一根,不知是否合用?”
果儿一怔,接过绳索细细打量,麻绳中掺杂了极细的铜丝,浸了桐油,坚韧却不扎手。虽没有她亲手制作的那么牢固趁手,却也差不太多了。
薛和沾不愧是官场中人,纵只是与一个“通缉犯”谈交易,也不忘“先兵后礼”,打不过就送礼。
果儿却并不在意这些弯弯绕绕,她满意地将绳索收进包里,点了点头:“尚可。”
言简意赅,一句道谢寒暄也无。
薛和沾一噎,复又笑了,本就是他毁了人家的麻绳,既是还礼,缘何还期待对方道谢?倒是他自己常年被人奉承惯了,反倒把有违常理之事当做了平常。
“随春生呢?”
果儿打断了薛和沾的思绪,一边问,一边四处张望。
伙房中干净整洁,不见打斗痕迹,薛和沾也不像会随意伤人的,随春生性命应当无忧。但果儿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是随春生好心收留自己,她不想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随郎君正陪着石破天在楼中吃酒,娘子不必担心。”
果儿恍然,想来薛和沾是安排了石破天声东击西,在胡玉楼里摆出大理寺的身份,绊住了随春生。
知道他没事,果儿放下心来,转而问薛和沾:“那咱们现在去萧衡府上?”
薛和沾没料到果儿查案比自己还心急,微笑道:“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