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伊丶莫蒂默下来之后船舱内气氛有些紧张。

他走到酒柜处，倒了两杯香槟，放在里奥面前说道

“瓦伦蒂诺先生，请原谅我哥哥的无理语言。

也许你对我们投行的实力不够了解，请容我向您介绍一下布朗兄弟丶哈里曼投行。

投行成立于1818年。

之所以您不了解，是因为我们的投行专注于国际贸易。

但这不代表我们没有股票融资业务的经验。

进入20世纪之后，我们先后将30多家欧洲企业送入了纽交所上市。

其中最出名的，还是马歇尔计划中您在欧洲地盘上的公司，荷兰皇家壳牌石油公司。”

杰伊说话很谦逊，他语气平稳，听着很舒服。

里奥拿起香槟，轻酌一口说道：

“荷兰的地产业是我的地盘，其他的可不是。”

里奥已经看出，这父子三人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试探他的做事风格。

刚刚是硬的，现在是软的，但里奥多聪明的人，他偏要让这父子三人知道他软硬都不吃。

里奥话中的夹枪带棒。

威廉与杰伊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不扔点干货，看来没得谈。

威廉笑呵呵的说道：

“如果美利坚地产，这次的放股融资交给我们投行的话。

那荷兰就可以成为瓦伦蒂诺家族的地盘。”

里奥撇撇嘴，起价这么高，100%是忽悠人的大饼。

光荷兰皇家壳牌石油公司这一家企业，带给布朗兄弟哈里曼投行的利润，就足以抵消这次股票融资的收入。

对方是买椟还珠的傻子么？显然不是！

而且，没有试探出对方找上自己的真正目的，里奥是绝不可能松口的。

见里奥没有上钩，两人自然只能继续诱惑。

但他们用尽浑身解数，里奥都顾左右而言他，不正面回答。

这场毫无意义的谈话一直持续到船只返回港口。

父子三人看着里奥远去的汽车，重重的叹了口气。

“完全不像个年轻人。”

威廉说道。

“滑不留手。”

杰伊说道。

“还继续么，父亲。

如此低三下四，哈里曼家族会被圈子里的人嘲笑的。”

大卫说道。

“家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却还执着与家族的荣光和你那可笑的面子。

自从我们家族压错了宝，支持了苏联和希特勒，哈里曼这个姓氏就不再是我们的护身符。

这个姓氏对我们最后的庇护，已经用在了别人不对我们这样的失败者，展开清算上！

你俩现在都改了姓了，不要太在意这个名字了。

至于圈子，不要沉迷这个东西，当年那些建国家族是怎么被你们祖父这一代人掀翻的？

不就是因为他们太固守所谓的圈子了么。

杰斐逊，多么伟大的名字，现在的影响力也就仅限于弗吉尼亚了。

对了杰伊，布朗兄弟哈里曼投资银行改名的事情，股东们同意了么？”

威廉问道。

“有什么不同意的呢，我们家族已经成了投行的负担。

不过对于把哈里曼改成莫蒂默，股东们持反对意见。”

杰伊说道。

“哈，他们怎么好意思反对，当时支持那两方，又不是我们一个人的主意。

壳牌一家公司怎么可能支持那些石油不限量供应。

来自美利坚、中东的油都是提供的他们心里没数么？”

大卫不满的说道。

威廉没有理愤怒的大儿子，对杰伊说道：

“他们反对是正常现象，做老大享受更多的钱，自然也要承担最多的后果。

正因为现在很多人想把我们踢出局。

所以我才要向股东们证明，我们还能带领大家挣钱。

而里奥的美利坚地产就是我们的证明自己的契机所在。”

“即便帮美利坚地产分销股票，挣的钱也不算多，股东们会认可么？”

杰伊问出藏在心中很久的疑惑。

本来他就对求里奥这个小镇出身的年轻人有所不满，今天里奥的油盐不进更是让他心头火起。

“不不不，找上他，不你是为了钱。”

威廉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还能为了什么？”

大卫不服气的说道，他一直觉得家族与里奥的合作是对里奥的恩赐，结果里奥还这么不给面子。

“你们祖父当年也只是个穷小子，很多人都笑话他是因为娶了你们祖母才发迹的。

但我们都很清楚，你祖父加入你们外祖父公司的时候，纽约铁路公司负债累累，濒临破产。

破产后，你的祖母可能会成为流落街头的妓女用来还债。

是你的祖父，靠着高超的商业能力，过人的胆量，以及精准的商业眼光，成功带着纽约铁路公司逆袭。

成为了那个大亨崛起年代的中头部弄潮儿之一。

在后来的大亨对垒的阶段，你的祖父面对摩根的收购，没有选择对抗，审时度势的加入了摩根系。

这成为我们家族富贵至今的核心所在。

正是因为发家与投诚摩根的经历，你的祖父常教导我，投资某个公司，远不如投资那个真正能改变时代的人！

我投资斯大林是如此，投资希特勒也是如此。

我没看错，只不过运气不站在不这边罢了。”

“您把里奥抬得太高了，他不过就是个幸运的家伙罢了。”

看着父亲这么夸里奥，杰伊忍不住酸酸的说道。

“不不不，一个小镇年轻人，用了三年创造一家市值65亿元的公司，并且还能够主导大选，把不可能变成可能，这绝不是运气好能解释的。

而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我们很多在上一场赌局中下桌的人，都这么认为。

大家仔细研究里奥所布局的产业，发展这是一个目标清晰，头脑清醒，最关键能点石成金的人！

只是和他们选择再观望观望不同。

我对再次上桌的欲望更强，所以我选择提前投资！

而我的投资一旦成功，他们就会纷纷下场，而我们，将再造一个摩根系！

到时候，你们把莫蒂默三个字加在布朗兄弟前面，都不会有人反对！”

威廉说道。

杰伊与大卫相视一眼，看来之前投资失败对自己父亲的打击太大。

父亲多半疯了，这里奥最出名的就是美利坚地产了，点石成金，再要一个摩根习，什么年代了！

本着关怀老人的想法，两人都没在反驳父亲。

只是心里的反对，表现在行动上，便是一周后纽约瓦伦蒂诺庄园前，陪着威廉再次拜访里奥的变成了他的长孙，华莱士丶莫蒂默。

当里奥看到这一大一小的组合，惊奇的问道：

“威廉，你这是？”

“里奥，这是我的长孙华莱士·莫蒂默。

作为家族的未来，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当时我觉得在美利坚，没有比我更适合作他老师的人了。

但后来，我的几次大的投资失败，再由我教导他，只会在将来让他重复我的失败。

我最近一直在苦恼，谁来做他的老师，但那天见完你之后，我觉得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威廉诚恳的说道。

“哈，威廉，我很忙，可没时间做别人的家庭教师。”

里奥对这个脸大的家伙，嘲讽道。

“你就不想听听我出的工资么？”

威廉笑着说道。

威廉的话确实勾起了里奥的好奇心。

“哦，说来听听?”

“我给出的报酬，便是莫蒂默家族将彻底与瓦伦蒂诺家族绑定在一起。”

威廉指着自己的长孙华莱士说郑重的说道。

里奥深深的看了威廉一眼，又看向好奇打量自己的华莱士，内心感慨威廉这老家伙玩的真大。

上一次拜别威廉后，里奥动用人脉关系，深入调查了一下威廉与他的哈里曼家族，对于威廉买椟还珠的行为隐隐有些猜测，但却不敢肯定。

但今天威廉的行为，彻底坐实了里奥的猜测，他竟然真的碰见一个美利坚版的吕不韦，想要投资他里奥·瓦伦蒂诺的。

欧洲没有东方古代社会那种拜师绑定关系，但却也有互派质子以维护双方关系的传统。

所以威廉所谓的找老师，底层逻辑是将家族继承人放在里奥这里，用来彰显自己与里奥合作的诚意与决心。

虽然大家族从不缺继承人，但这种试好无疑是两个陌生圈子的人最快速走到一起的最好办法，仅次于联姻。

里奥也相信，但凡里奥没有订婚，眼前这老家伙绝对会从家族中找个女性，想尽一切办法与自己进行更深绑定。

对方上来就跪的如此彻底，里奥如果拒绝，口碑再发酵出去，在美利坚里奥的朋友将会越来越少。

前世的伟人教育里奥，想要做一番事业，朋友要搞得多多的，敌人要搞得少少的。

即使接纳对方家族对里奥的性价比不高，但只要有的挣里奥就打算接纳！

“华莱士看起来还是上高中的年级，跟在我身边学做事的话，会不会耽误他上大学。”

当里奥说出这话的时候，威廉一喜，他知道事情成了。

“不会，我是耶鲁毕业，他的父亲和二伯也都是耶鲁毕业。

对于我们这样的家族，他便是一个字不认识，也能上耶鲁。

更何况我的孙子很聪明，他已经学完了上大学前的全部课程。”

里奥点点头对自己新收的弟子说道：

“华莱士，你可以去转转我的庄园，我和你的祖父有事情要谈。”

等华莱士离开了房间，里奥对威廉说道：

“威廉，我也是要讲究口碑的。

西德尼没有犯错误，我是不会换掉高盛的。

所以，尽管你很有诚意，但美利坚地产这单生意，我还是不能给布朗兄弟哈里曼投行。”

里奥的话让威廉的心沉到谷底，他觉得里奥听懂意思后的拒绝，是在羞辱他。

“不过，我这里有一个新生意，很适合善于将国际公司送到纽交所上市的布朗兄弟哈里曼投行。”

里奥说道。

“什么生意？”

威廉皱着眉头问道。

里奥的转折并没有让他感到开心，虽然他觉得里奥很多生意未来前景很好，但现阶段，他不觉的哪个生意配的上美利坚地产。

“你肯定对我做过不少调查，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我旗下的报业。”

里奥说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在这次大选中，你的《世界报》与《新报》可是大放异彩。

我也听不少朋友说，您最近准备将两个报社合并成立报业集团。

只是恕我冒犯，里奥。

虽然这两家报业在美利坚销量喜人，但让布朗兄弟哈里曼投行负责由他们组成的报业集团上市。

是不是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威廉说道。

说实话，他已经准备找机会离开了，此刻他觉得他们这帮下桌人们看错了这个年轻人。

眼前的里奥在他看来已经有了一个致命的弱点：自大！

里奥看出了威廉的不快，他笑着对威廉说道：

“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威廉。

既然我敢叫报业集团，也敢让布朗兄弟哈里曼投行这样优秀的投行主持IPO。

自然是有绝对的信心，我保证报业集团上市，绝不会弱于美利坚地产。

甚至在我看来，报业集团的未来，远胜于美利坚地产。”

里奥的话并没有让威廉放下心，他反而体会到了那天在游艇上，里奥听到他说要将壳牌送出去的心情。

威廉此时的感觉便是，里奥在给他画大饼！

“算了，我知道坐在这里，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

这样吧，正好我也要筹备这件事情，让我带你去看看我未来报业集团真正的版图！

华特，去找奥古斯都，就说我要借他的私人飞机。”

里奥说道。

“飞机？我们要去哪里？”

威廉问道。

“英国！”

伦敦仿佛没有晴天，阴冷的天气在体感上比下了大雪的纽约还冷。

里奥一行人坐着车直接驶进了伦敦的报业街，停在了报业街最高的一栋老楼前。

下车后，威廉看着门口往来繁忙的记者，与其他几个门庭罗雀的报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家报社的门牌似乎也是不久前刚挂上的去，看起来还很新。

上面写道：太阳报！

他转头看向里奥，问道：

“这也是你的产业？”

里奥点点头，对着早已等候在此的卢卡斯说道：

“给哈里曼先生介绍一下太阳报情况吧。”

在卢卡斯的引领下，众人走进了报社，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繁忙穿梭的记者，都展现着这家新报社旺盛的生命力。

而其中最显眼的便是报社中央墙壁上挂着的世界地图。

卢卡斯指着地图说道：

“哈里曼先生，虽然我们的报社建立不长时间，但上一季度我们的销量已经位居英国报社第一。

而且，太阳报是一家立足于英国本土，辐射整个英联邦的世界性报社。

我们在去年的九月分别在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香港和印度建立了报社。

几家报社的发展喜人，仅仅几个月，在销量上就坐到了各个地区的头部位置。

根据我们在美利坚以及英国的成熟经验，报社所有编辑都认为，今年第一季度，我们就能做到各国销量第一的位置。”

卢卡斯话音落下，威廉第一时间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份太阳报，迅速浏览起来。

翻看了三两张后，他发现，这些报纸基本上遵循了美利坚新报的方式，吸引眼球的标题和更加吸引眼球的三版女郎。

“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威廉。”

里奥适时地提醒道。

威廉当然知道，新报在美利坚大选中给杜鲁门的助力是有目共睹的，而太阳报这个新报双胞胎的威力自然也不用多说。

要知道，威廉不只是一个商人，他还是一个成熟的政客。

他太清楚传媒的力量了，当太阳报在各个英联邦国家成为销量第一，里奥就拥有了影响英联邦各个国家政局的实力。

威廉这才发现，不管他怎么高看里奥，他还是小觑了里奥的实力。

所有人都认为里奥的生意重心是在美利坚地产上，毕竟谁都无法忽视那个上百亿的法案。

但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里奥竟然已经悄悄完成了如此大的布局。

“别急着惊讶，威廉，这还没完！”

说着里奥又将威廉亲自带到了地图墙的背面，这里放着一张欧洲地图。

就见上面很多国家都被扎上了带有不同颜色纸条的钉子，纸条颜色主要分三种。

白色、黑色、绿色。

“这些代表着什么？”

威廉问道。

“白色代表入股，黑色代表收购进行中，而绿色代表收购完成。”

跟过来的卢卡斯答道。

看着上面大片的绿色，威廉再次倒吸一口气。荷兰和意大利是里奥的地盘，就不说了.

法国、德国、比利时、卢森堡、瑞士、西班牙这么多国家的报社都已经被里奥收入囊中。

“在这些国家你也要用新报的模式么？”

威廉问道。

里奥点点头说道：

“当然。”

威廉握紧了拳头，常年在欧洲开展生意的他很清楚，此时这些国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恢复国民生产上。

对于媒体仅有的关注也在国家传统的大报上，没有余力将注意力放在三流报纸上。

而里奥的新报模式对于这些国家的报纸来说完全属于降维打击！

威廉很清楚，里奥将彻底控制这些国家国民思想进而操控这些国家的舆论导向。

看着沉思的威廉，里奥自信的说道：

“怎么样，威廉，这样的国际报业集团配不配的上让布朗兄弟哈里曼投行主持IP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