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南边境，江洪县。

送走陆司琪后，慕森发现自己的心里就好像空荡荡的。

上楼扫了眼之前陆司琪住过的房间，叠成豆腐块的被褥，一尘不染的地面……

算算时间，她回北城已经一天一夜，药效早就过了，以她犟驴的性格，这会儿已经开始骂他了吧？

拿出来手机，始终没有她打来的电话，对话框上也没有一条消息，烦闷的拿了根烟抽，可无论怎么抽，慕森都缓解不了胸腔的这股闷气。

手机振动响起，来电显示S……

是沈城。

虽然对他没好感，慕森还是划了接听：“有事？”

“华旭下午去了趟北城。”沈城没瞒他，复述了飞行员的话：“带回来一个女人，跟林翠英长得很像。”

“……”刹那间，脑子一阵轰鸣；无法设想华旭带来的女人是谁，慕森立刻结束通话，拨通了顾时的号码。

顾时那边正在和陆曜查看特区附近的监控，看到陆司琪离开后选的小路走，很明显是故意避开监控。

扩大监控范围，空管那边给了消息，说下午五点半的时候，检测到一架空客H225超级彪马飞入过特区管辖空域。

空客H225，顾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慕森：“是不是你又把陆司琪接回江洪了？”

“如果是我接走的她，我何必多此一举的把她给你送回去！”慕森这会儿都快炸了，一想到陆司琪竟然在华旭那里，他的心如针扎，“人都给你送回北城了！你竟然把人给我弄丢了！”

顾时承认自己这次大意了。

没想到华旭竟然能猖狂到来北城特区把人带走。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示威。

“先不要轻举妄动，你们的身份有可能已经暴露。”沉思片刻，为了他们这些线人的安全，顾时做出决定：“把所有在邦南的人员都撤回江洪。”

“你知道撤回意味着什么吗？”慕森狠咬了下牙，根本不想就这么认输，“他们付出了几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白费总比让他们丢了命好。”

“我知道当下首先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但是人员都撤回后，你告诉我？陆司琪怎么办？连沈城都不知道华旭把她藏在哪儿！”

“以我的推算，陆司琪暂时不会有危险。”顾时耐心的为他分析：“如果华旭想伤害陆司琪，他大可以派人来北城，没必要自己出面。”

慕森早就想到了这点，“我不是担心华旭伤害她！我是担心华旭对她……”

实在说不出来那种状况。

他的心被扎的越来越疼，“我就不该听你们这帮人的！不该把她送回北城！实行你们所谓的第二套破方案！”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

入夜。

慕森坐在店里，卷闸门已经锁上，外面还挂了歇业的提示牌。

这次他没有吸烟喝酒，很冷静的思考着接下来要如何应付华旭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

他将陆司琪带回邦南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真如沈城所说，他是对陆司琪过于痴恋……

没有再等，打电话给沈城：“帮我约下华旭，我要跟他见一面。”

身份既然已经暴露，也没必要再继续藏着。

华旭明知道华玺集团有警方的线人，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说明他也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只有见到他，才能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

邦南三江市。

吃过晚饭，华旭上楼，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指了指那一整面墙柜子上放的染料和画板，“如果睡不着你可以画画，我知道你很喜欢画画。”

陆司琪扭头看向他：“你还知道什么？”

“你当年本来要考美院，是你爸让你报考的航空学院。”华旭平静的与她对视，“一开始你并不喜欢开飞机，是你爸陆明远想让你成为优秀的女飞行员，你才去学的开飞机；你很聪明，只用了三年时间，就成为了你们学院最优秀的女飞行员。”

说完这些，看她的眼神明显有怜惜：“心理测试不过关不是你的错，人无完人，你已经做了很多女性都不敢做到的事情，至少在我眼里，你很完美。”

有时候被敌人称赞，并不是真正的赞美，而是种讽刺。

陆司琪审视了华旭片刻，唇边泛起自嘲的笑，没有搭理他，走到画板前，拿起画笔和染料。

她没有画画，在给手中的染料兑完水后，扬手朝向身后的白墙泼去。

刹那间，白墙连同沙发和电视上都沾满了五彩缤纷的染料。

华旭很平静的欣赏着她这种叛逆又暴躁的行为，也没上前阻止，任由她将染料泼遍整个客厅。

陆司琪一点也不在乎他此时是哪种心情，尽情的发泄着满腔的怒气；她想起自己不会演戏，也不会伪装，卧底执行任务也总是添乱，简直就是个废物！

怒火越烧越旺，拿起画笔不断的在画板上乱画：“凭什么！凭什么你要一次次的给他们添乱！”

“凭什么每次都是你给他们拖后腿！”

“你就不能争点气吗！”

她不断的怒骂着自己，眼眶越来越红，“陆司琪你就是个十足的废物！”

动作幅度过大，刚包扎好的伤口挣开，白色纱布渗出血。

看到她终于瘫坐在地上哽咽起来，华旭下楼拎起医药箱，缓缓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的与她平视，见她还在压抑哭声，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来消毒棉：“哭吧，哭出来会舒服些。”

见她这次没有排斥的做出反抗，轻轻拉住她的胳膊，将渗血的绷带取下来，用消毒棉擦去她白嫩皮肤上的血，重新为她包扎伤口，“没人会笑话你，我委屈难受的时候也会哭。”

他也会哭？

陆司琪停止了哽咽，泪眼朦胧的抬头看他。

华旭冲她微微一笑：“我又不是机器人，我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

他笑起来眼角有几道细纹，岁月的沉淀下，他儒雅的面容中透露出一股沉稳，或许这就是近40岁的男人才有的成熟魅力。

陆司琪有些看不透他，尤其是想到沈城说的痴恋……

她忍不住问：“你把我从北城带来邦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华旭抬起头，看她的眼神充满柔情：“如果我说是因为喜欢你，你会信么？”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有老婆和孩子的。”

“商业联姻，前妻。”他眼神认真的说：“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拿离婚证给你看。”

“呵……”陆司琪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合上医药箱后，华旭眼眸幽深的注视她片刻，娓娓向她说道：“林琛有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