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不能被形容为空间站的那一团废墟，戈德温大将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就在刚刚，第二批被勒令上前发射对建筑伤害较大的太空鱼雷的舰队，遭遇了帝国军少量轻型战舰自杀式的袭击。

这些战舰动用了高当量的核弹，把反叛军舰队再次逼退，这一来一去又是一个小时被浪费掉。

好歹是太空鱼雷起到了效果，那个空间站的火力已经停歇，里面多半是不会有活人了。

“给剩余的第十一舰队战舰发去劝降通告，他们坚守了这么久，也算是够本了。”

戈德温大将满心以为这场称不上平等的进攻就该到此为止了，可在短暂的等待后，剩余帝国军回讯里满满的谩骂和鄙夷让他彻底绷不住了。

“开火，给我打，喜欢当英雄是吧，那就都给我死！”

在他愤怒的叫声中，反叛军展开了火力阵型，开始用主炮给这个顽强的防御支点洗礼。

休伯特中将叹了口气，看着原本同属帝国的军舰被如此屠杀，他也是于心不忍。

而且此时反叛军舰队的阵型呈扇形展开，等下搞定了这里还要先整编舰队才能再次进攻。

要是早点听他的还能省点功夫，可这下就不是两三个小时能解决的问题了。

他望着被无数光束命中后不断发生爆炸的空间站残骸，眼中的光彩明晦不定。

这一战之后，这些人真的会成为英雄吧，可他们这些集结在弗伊戈旗下的舰队呢？他自己呢？

......

“梅尔少将，马休上校那边...已经不再回应我们的讯息。

他最后的讯息是，他没给南方星域人丢脸。”

通讯兵的语气有些沉重，梅尔少将沉默了半晌，挥了挥手道：

“他的确没给任何人丢脸，他们是真正的英雄，要是此战得胜，我会建议沃尔夫上将，在玛尔布斯星系为他们留下一个纪念碑。”

一千艘大小战舰，星系空间站留下的所有战斗和非战斗人员，总计四十万人，就这样葬身在冰冷的宇宙之中。

这是和地面战场截然不同，也让人常常会变得冷漠的战争形势。

宇宙战争没有挥洒的热血，没有硝烟和炮响，没有战车的轰鸣更没有战机的尖啸。

有的只有那么一串串让人要去细数位数才能知道的阵亡数字，而这样的数字早已在数次大战和剧烈的叛乱动荡之中让人感到麻木。

或许遥远星系的平民偶然间在哪个媒体平台看到了这场战役的战报，还会嘀咕一声才死了这么点人。

只有像是梅尔这样的人，那些军人的家人们才能知道，这一串数字背后都代表着什么。

而现在，或许会为此动容的人，还要加上玛尔布斯星系里的所有帝国民众。

死战不退，全军覆没，这样的战报在宇宙战争中并不常见。

绝大多数时候，舰队只是因为丧失组织度后被打散，就会有大批战舰选择投降。

要说梅尔所知的上次打出这样战役的帝国军舰队，还是在上次大战中，为了保卫帝国西部星域跃迁枢纽的，帝国第四舰队下属的一支分舰队。

其实一个有违常理，却又是现实的问题是，用民族主义、家国情怀或是更为高效的手段去提升士气，这些都是历史上已经被用烂了的手段。

无论是莱茵帝国，萨拉斯帝国，甚至是联合王国，他们都很清楚具体要去怎么做。

只是碍于体制局限，又或是阶级利益，他们不想也不能那样去做。

五个小时，这是马休上校和这一千艘战舰交出的答卷，他们凭借着一个伪二级星港支撑了这么长的时间，就连梅尔都没有想到。

事实上，如果算上战后的整编阵型环节，最终反叛军起码还要花上三四个小时才能抵达玛尔布斯2号星附近。

届时距离第十一舰队的援兵赶到，也就只剩一天半的时间。

就在梅尔专心致志研究如何进一步优化防线的时候，舒缓而温和的音乐声从耳边传来。

他一问汉克中校才知道，原来是在南方星域巡演的爱乐乐团恰好停留在了玛尔布斯星系。

他们拒绝了提前撤离这里的建议，此时正在星港为舰队演奏一首帝国名为《最美丽的山谷》的著名民歌。

这支乐团在整个帝国都算得上是顶尖水平，平日里在洛哈林也颇受尊敬。

听着男中音略带感伤的演唱，梅尔抿了抿嘴唇，默许了这样的战前放松环节。

数小时后，反叛军舰队如期而至，他们甚至没有完全调整好自己的阵型，像是冬日饥饿的狼群一般，直扑玛尔布斯2号星的防线。

其猛烈的进攻让帝国军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对于外围防线的布置很快就起到了作用。

反叛军最大的优势就是战舰数量上的数倍碾压，这样的优势在列阵对射环节可以被无限放大。

可利用行星和冰块作为掩体的帝国军战舰，像是滑不留手的泥鳅一般绕着星球轨道作战，反叛军的火力优势根本就难以发挥。

在仅仅进行了半小时的对射之后，戈德温大将大发雷霆，将半数战舰都压上前线，用近距离的凶猛火力清扫一个个外围的自动炮台和固定火力点。

在这个过程中也不断有各类残骸跌入大气层，在天幕之上燃起了接连不断的流星火雨。

星球上的民众在避难所通过投影屏幕外面看着宛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不由纷纷自发为帝国军战舰祈祷起来。

此时的反叛军旗舰舰桥，戈德温大将早就没了之前云淡风轻的自信气质，破了大防。

他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这特么的帝国正儿八经堂堂正正的正规军舰队，在面对联合王国舰队打击的时候，溃败的如此之快。

凭什么这一支新组建的第十一舰队就能打出这样离谱的水平，拿出如此让人汗颜的韧性。

舰队作战中近身缠斗是最为忌讳，也往往是决出胜负的终极手段，其对士气的影响不可估量。

可这两千艘帝国军战舰已经连续击退了三次反叛军舰队的攻击，牢牢占据着行星轨道，就仿佛不把损失放在心上一般。

要是当初西线攻势给他这样的舰队，他能输？

但...说到底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的硬撑罢了。

这么想着，戈德温突然就看到，侧方的通讯兵，突然身体僵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