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斯帕从路过的使者盘中取过一杯香槟，对里尔德的挤兑没有任何表示，对他而言，他只需要考虑林奇这个恩主的利益得失即可。

像是道德节操，帝国利益之类的东西都不在他的考虑之中，更不要说林奇手下的想法。

当然，为了考虑林奇阵营的人心团结，他可以成为站在大多数人对立面的那一个，但不能成为搅散人心的那一个。

因此他只是和臭味相投的贝尔曼合作，而不是坑了后者一次，最好的证据就是贝尔曼仍然活跃在林奇手下的情报系统中。

“里尔德阁下是个聪明人，你这样的将才，未来成就必然不仅限于提督职位，但...”

贾斯帕的言语阴冷顿挫，不仅咄咄逼人，更是让人有种被毒蛇盯上的窒息感，里尔德此时眉头紧锁，大概猜到了贾斯帕的来意。

“但你也很清楚，你作为曾经塞缪尔公爵的部下，林奇阁下本身重新启用你就已经背负了巨大的风险，更是要承受洛哈林那些公卿以你为攻击他箭头的压力。

所以无论是南部诸国那边的战役，还是这次的北境三国战役，只能体现你的能力，但不能凸显你对林奇阁下的忠诚。”

“忠诚？我...”

“里尔德阁下，我一直在仔细观察你。”

被打断了发言的里尔德顿时感觉呼吸都停滞了一秒，随后而来的感情不知是愤懑还是后怕要多一些，但这样复杂的情绪也让他很快清醒过来，随即沉默不语。

贾斯帕毫不意外地继续开口道：

“能力强是件好事，但这种好事也要分情况，曾经你被塞缪尔公爵忌惮过，对吗？

唔，我或许能体会你想要明哲保身的一部分想法，但如果将其全部分析出来会得罪人，这还是林奇阁下教给我的道理，因此我们就长话短说好了。”

不，你这样也算是把我得罪了好吗？里尔德保持着面色的严肃，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此时二人周边仿佛是散发出了什么骇人的气场一般，路过的侍者和宾客都会下意识避让开来，即便如此，贾斯帕还是张开了小型隔音力场。

“里尔德阁下的追求，是想要成为南方星域守备舰队的提督对吗？”

贾斯帕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沓资料，如数家珍道：

“自由民家庭出身，从小成长的小镇邻里关系和睦，更是被一位退休军官发掘了军事天赋，镇民集资赞助你考上了帝国正规军校，感人的故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你一直致力于让老家的人过上好日子，只可惜，阿尔伯特家的存在，让你的愿望只能部分实现。

塞缪尔公爵接任阿尔伯特家家主后，南方星域的情况急转而下，你哪怕作为阿尔伯特家的舰队高级军官，也只能竭力资助家乡。”

贾斯帕此时也不得不赞叹里尔德道：

“像你这样出身的帝国军官不少，但能够一直维系着和家乡紧密系带的人，起码我还没见过。

现在我倒是能理解为什么林奇阁下对你如此看重了，因为站在你的角度来说，你其实也是发自内心拥护林奇阁下政策的人对吗？”

里尔德将杯中的淡金色酒液一饮而尽，点了点头道：

“没错，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我也不会同意来北境三国作战了。”

“但你仍然只想着顾好自己那个小镇，城市，星球，亦或是南方星域。”

贾斯帕收回了柔和下来的语气，重新展现了攻击性。

“林奇阁下的目光放在整个莱茵帝国，乃至于人类文明未来的可能性，你的思想很可能会成为内部派系对立的前兆。

换而言之，你到底是在为林奇阁下效忠，还是在林奇阁下麾下，为南方星域效忠？如果分不清这一点的话，你是不可能得到下一步重用的，明白吗？

你可以说自己不需要得到重用，林奇阁下也仍旧会让你去自己想要的位置，沃尔夫阁下不可能一直被限制在南方星域。

可在那之后呢？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的军旅生涯一直如此被动？有没有想过如果林奇阁下失败了，南方星域会迎来怎样的清算？

那时候你会怎么做？揭竿而起吗？”

眼看里尔德沉默着低下了头，贾斯帕也就点到为止，起身后留下一句话后离开了宴会现场。

“如果你最终选择了为林奇阁下效力的话，就让你旗舰的情报官联络我，我手上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当寇勒尔中将回到里尔德上将身边的时候，愕然打趣道：

“你这是？刚刚被哪个看上的贵女羞辱了？怎么身上这么重的戾气？”

“戾气？”里尔德上将挑眉反问。

“对啊，要说杀气也行，锐气也行，反正是比你这两个月来，看上去要精神一些。

你是不知道，我们老说你这个新提督，明明指挥水平很高，决策速度也不慢，但总给一种犹犹豫豫的感觉，就很奇怪。”

寇勒尔中将拍了拍里尔德的肩膀，递去一杯红酒，却被后者挡了下来。

“说了不能喝多，你就当我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吧。”

......

宴会结束后，林奇果不其然召集了第六舰队的一众高级军官，里尔德上将，寇勒尔中将，贾斯帕还有莱茵帝国新任驻北境三国大使悉数到场。

因为有里尔德上将的约束，大部分军官此时都没有喝醉，只有两人不以为意，贪杯大醉，一人则是刚从斯诺德贵族小姐的床上被拽了下来，此时衣冠有些不整。

林奇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上，看了眼手表时间后冷声开口道：

“距离我要求的会议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各位都是高级军官，不是什么新兵蛋子了。

我倒要问问你们，是对我这个卸任了统帅部长的军事顾问有什么意见？还是觉得已经大获全胜，值得庆祝？”

作为舰队主官的里尔德上将难逃其咎，面色难看起身道：

“林奇阁下，此时停战协议尚未正式签订，萨拉斯帝国舰队打上门来的可能性尚在，是我没能约束好部下，请一并问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