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用这样,先让他们开枪吧,开过枪我们才有公平谈话的基础,不然陈将军老是把我当可以随口吓唬的青皮,那就没意思了。”
王路毫不掩饰自己的自信和狂妄。
屋子里的卫兵个个瞪大眼睛盯着他。
王路说的没错,真就把他当青皮吓唬了。
瞪眼睛搞杀气?
一天就能杀几百人的王路会怕你这个?
王路毫不客气的瞪回去,站在陈将军身后的那两个卫兵顿时感觉胸口一滞。
这种来自基因上的恐惧,尽管他们因为上过战场可以勉强克服,但手腕终究是不可避免的颤抖起来。
就像尸臭不是简单的臭味一样,基因天生会让人趋利避害。
当王路不去刻意收敛自身的煞气时,那些直视王路的都感觉到了不同程度的惶恐。
陈将军距离王路不远,他也能感受到王路身上那种猛虎下山般的气势。
但陈将军自己的人生经历也相当精彩,如今更是坐镇一省的大佬,因此没有出丑。
他并未没有下令开枪,而是一改之前的轻视说道:“我对国术师父向来报以极大的尊敬,之前我也请过精武会的师傅在军中做教练,所以我们本来不应该搞的如此箭弩拔张的。”
他说话慢条斯理,但中气十足,一看就是平日里注意养生的。
王路笑了笑,指着周围一圈举枪的卫兵道:“他们可不是我请来的,因果关系咱们是不是得先搞搞清楚?”
陈将军嘴角微微翘起,紧跟着又恢复了不喜不悲的样子。
“如今王师傅是佛山名人,北方第一人宫宝森都是你的手下败将,说实在的,我本人非常不想咱们走到对立的位置上。”
王路笑了笑,起身来到江莫森对面道:“还是开过枪之后再聊吧,不然你说话的语气总是像在施舍。”
说着,他伸手从阿明手中抽走破风刀。
江莫森顿时看向了陈将军。
陈将军意识到王路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吃枪子,想来是要给他展示那天晚上的故事。
金楼之中可没有给王路布置机关的地方,也没有人会给王路打掩护。
不得不说,陈将军自己也是相当好奇王路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只身面对子弹的。
虽然心里想看,但陈将军还是非常沉得住气,说道:“有些事情是可以谈的,没必要这么冲动。”
王路笑道:“冲动还是自信,陈将军待会儿就知道了。”
于是陈将军终于以一副为难的样子看向江莫森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枪。
不过当江莫森枪口抬高指向王路脑袋的时候,陈将军咳嗽了一声。
屋子里气氛相当凝重,因此一点点的动静都不会被人无视。
江莫森立刻偏头看向陈将军,而陈将军微微压了压手。
江莫森会意将枪口放低,指在了王路胸口的位置。
“我数三声开枪,可以吗?”江莫森问道。
王敏紧张的盯着王路,似乎有些要哭的迹象。
女人就是扛不住事儿。
当然,这其实是王敏关心王路的体现。
毕竟除了王路自己,谁会相信他能面对面的抵挡现代枪械?
“你随意。”王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
江莫森舔了舔嘴唇开始倒数:“3……2……1!”
江莫森声音落下的瞬间,火光乍现。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王路手中破风刀向前猛的挥下。
“铛”的一声,陈将军的眼睛顿时瞪大。
空中弹头与刀刃撞出了火花,他们看不清子弹的轨迹,也看不清王路手中刀刃的轨迹。
其实王路也看不到子弹的轨迹,但他可以用快到极致的速度,将身体前方护的密不透风。
而且看不到,但能感觉得到。
数门武功到达巅峰之后,王路的触觉已经相当发达。
就好像真正的高手,是可以感受杀意那样。
这一点非常重要。
王敏捂着嘴巴,身体微微颤抖着。
若不是周围卫兵太多,她担心自己轻举妄动会害了王路,恐怕早就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了。
至于阿明就不必说了,他的眼神闪动,不断地在王路身上寻找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没有发现任何弹孔之后,阿明嘴角不受控制的翘起。
我到底拜了个什么样的师父!
阿明激动异常。
这个时候,王路笑着将破风刀放回刀鞘,重新在陈将军对面坐下。
“陈将军不用因为宫宝森尊敬我,而应该因为我没有杀陈将军而尊敬我。”
江莫森咽了咽口水,看着手中的枪陷入怀疑人生的过程中去。
陈将军将目光从地上的弹壳收回,看向王路之后,表情前所未有的激动。
“我就知道救国的希望在国学、在国术,王师傅,请受我一拜。”
陈将军站起身,整理衣服之后给陈东鞠了一躬道:“我为之前手下的冒犯向您道歉。”
王路的目的达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就能好好聊天了,而不是一句话里恨不得威胁王路三次。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王路,自己很;厉害,王路得罪不起。
王路嘴角上扬道:“没关系,反正来对付我的人非死即残,说道歉也没太大必要。”
“这是我个人对王师傅的歉意。”
说着陈将军亲自倒了一杯茶来到王路身边,双手奉上。
“这又是干什么?我说了不用道歉,只要以后别再盯着我不放就行了,本来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是么?”王路说道。
此时别说王路疑惑,陈将军的手下们也非常疑惑,毕竟王路一个武学师傅根本没有资格得到如此待遇。
即便王路能用刀挡子弹,可两人的身份差距太大了。
什么叫南天王?
广东人家说了算。
但他们却是忘记了,陈将军一向对国学十分重视。
如今的整个华夏大地上,广东是最重视国学的。
并非说故步自封,陈将军并不限制新学,只是相比那些开始全面向西方学习的,他还是会不断加强国学教育。
广东的武林也因此而兴盛,因为陈将军并不过分插手武行中的事务。
这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北方的一些地方,武行已经慢慢的被吞噬殆尽。
武行有影响力,但他们挡不住子弹,哪怕武功再高也只能不断被围剿。
陈将军因为本身就是前清的举人,对国学、国术有一定的敬畏。
而且在有了枪炮之后,他发现那些制度什么的对中国作用不是很大。
所以反求诸己,将目光放在了国学、国术上。
反正现如今广东的新式学校学生,都必须每天学习国学。
这也是王路展示武力后,他毫不犹豫的低头的原因。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非常关键。
王路之前说过。
陈将军应该尊敬他,因为王路有随时杀了陈将军的实力。
所以当王路挡住子弹的时候,他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端着了。
不然就像王路说的,王路有杀他的能力。
在他们刚坐下来的时候,王路已经隐晦的点破,自己知道他要做什么。
那么王路的前路其实没有那么黑暗。
陈将军自己都能想到,王路可以在得罪他之后怎么做。
那些跟陈将军敌对的人,肯定很愿意接王路过去,并趁着王路如今还算出名,用王路的名声做文章。
综合下来,得罪王路不如结交王路。
反正伤残死亡于王路之手的,都不是什么大人物。
“王师傅不愿意当联军的总教头我可以理解,但是今日见过王师傅的风采之后,希望王师傅可以做我伯南个人的武学师父。”在王路的疑问下,陈将军正色回答道。
王路嘴角轻轻翘起,原来是要拜师。
能屈能伸到这个地步,也是真的厉害。
换做王路在陈将军的位置,他绝对干不出这种事儿。
手枪打不过就用长枪,长枪打不过就用炮轰,不信弄不死。
这都是王路的玩笑话。
在王路考虑要不要答应的时候,陈将军却忽然赧然一笑,道:“对了,自古以来拜师都应当有束脩。”
说着,他转身冲江莫森扬了扬下巴,说了个数字。
江莫森目光之中满是震惊,但在江莫森的坚持下,还是迅速将手枪收起,走出了屋子。
灯叔没有进门,正在包间外面的走廊等候。
戏班子里面的跟人围绕在他旁边,个个心惊肉跳。
“我刚才好像听到枪声了。”三姐面色煞白。
此时的她既无那天被王路点穴的屈辱,也没有跟王路争吵的愤怒,只有对生命的敬畏。
“王路不会出事儿吧?”三姐哆哆嗦嗦地问道。
对三姐来说,之前看不起王路是真的,现在担心王路也是真的。
说到底兔死狐悲,王路跟她都是武人,但是在枪械面前,都是毫无还手之力。
她是这样认为的。
更何况王路死了,好不容易走出金楼这个大染坊,即将过上好日子的王敏又会如何。
其实是可以预料的。
灯叔摇摇头道:“不清楚,别多问也别多说,他们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听着就是了,这件事谁也不许强出头。”
其实灯叔的提醒很多余,哪怕三姐觉得王路挺悲催的,也没有任何要为王路出头的意思。
大家根本不熟好吗?
就是在这个时候,江莫森走了出来。
灯叔连忙陪着笑凑了上去道:“江长官有什么吩咐?”
江莫森停下脚步道:“去拿二十根金条过来。”
“啊?”
抢劫?
江莫森一看灯叔那脸色,就知道灯叔误会了,于是提醒道:“这里距离我们住的地方太远,先给我们,回头给你送过来。”
灯叔咬咬牙道:“好。”
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至于还回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取金条的路上江莫森也跟着。
灯叔想了想,转头问道:“江长官要金条做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江莫森对灯叔没有什么好脸色。
一个酒楼老板而已。
不一会儿,江莫森去而复返。
陈将军手中的茶已经放在了王路面前,看样子是刚刚喝过,盖子斜着放在上面。
而王路翘着二郎腿,与已经坐回去的陈将军正在说话。
“……想要练到我这个程度,起码也得要三百年,而且还得有跟我一样的天赋,所以教你一些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武功还可以,其他的没什么希望。”
陈将军眼中闪过一抹遗憾,见江莫森回来,招了招手道:“过来。”
江莫森手捧着盘子给王路过目,跟着他说道:“这二十根金条是我的束脩,请笑纳。”
王路点了点头道:“好,既然你都让人专程拿过来了,不收下反倒是让你难做。”
陈将军笑了笑,跟着对江莫森道:“你先出去,再安排一个房间,请王夫人和王师傅的高徒过去喝喝茶,听听曲。”
江莫森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这样安排了。
可是当发现陈将军连贴身卫兵都要赶出来的时候,江莫森终于忍不住道:“将军,为了您的安全,还是让他们留下吧。”
陈将军笑道:“跟王师傅在一起,还有谁能伤害到我?快去,别多话。”
江莫森不情不愿的离开了,而阿明和王敏也被他们带着去了其他房间。
屋子里只剩下王路和陈将军二人。
“现在我们名义上是师徒,你又说我们以朋友相处,既然这样,那能告诉我这个朋友,你是怎么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的?”陈将军看向王路问道。
“这个简单,不只是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王路笑着把玩着茶盏的盖子,道:“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你肯定要输。”
陈将军微微皱眉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你想独立,人家是想收编,怎么可能不注意你这边?”
王路摇着头说道:“而且他的手段你应该也了解过一些吧,现在你的手下被他收买的中高层,几乎超过了四分之三,所以你要是继续之前的计划必败。”
“再说独立这种事情,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属于是逆着人心所向,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陈将军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你没有人家出得起价钱,那就最好不要做会导致冲突的地方,尽可能保留实力,以图将来吧。”
这天王路和陈将军谈了很久,他们的谈话内容成了各方势力十分好奇的东西。
王路身边,也因此多了许多陌生男女。
只是无论他们怎么打听,都无法从王路口中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六月初,无事发生。
在南京的某个宅邸之中,有人大发雷霆。
“娘希匹,我那么多的钱都白花了!”
金楼的堂子如今越发的热闹,先有王路和宫宝森搭手决出南北武林胜负,后有南天王宴请佛山新宗师王路,当场拜师。
两次盛事,让金楼压过了陈塘的留觞,成为整个风靡整个广东的场子。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台上的名伶一哥,脸上擦着胭脂描着眉,音色清亮,婉转缠绵。
虽然是男人,但那一举一动,比女人还要妩媚。
王路坐在台下第一排,被对方的目光扫过之后,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
“怎么了?”王敏疑惑的看向王路。
王路摇摇头道:“没事。”
王路身旁的叶问笑了笑,偏头跟另外一边的张永成说了句什么,原本紧张的张永成诧异的看了眼王路。
“又说我什么坏话呢叶师傅?”王路眯着眼睛看向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