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业,自家老父亲,一位靠开矿发家的“高”人,有着矿区常见的粗矿性格,并随着近些年跑去缅甸搞玉矿,更多了几分一言不合便掏枪的匪气。
林无攸对天发誓,他绝不是故意占便宜,只是……只是没有及时刹车。
一开始买楼确实是为了电影公司,毕竟他这一生只会拍一部电影,必须要留点纪念品,一栋电影大楼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原本的计划拗不过房价太便宜了,燕影房价普遍3000一平,回龙观更是只要2600一平。
他在四环买了栋500米的小楼才要200万,于是他又买了栋、又又买了栋、又又又买了栋……环数越来越小,平数却越来越大,剁手到根本停不下来。
买的时候当然有意识到动作太大会引来(真)金主爸爸的不满,可……一时买一时爽,一直买一直爽。
林无攸也清楚说实话肯定会被骂,于是他想法设法圆谎:“这是为了给我的影视公司增加资本啊,我总不能坐在租来的办公室内办公,那会让你儿子心中特别没有底。”
林志业认真考虑下,接受了这个说辞,“倒也是这个理儿,但你可得适可而止,燕京的房价肯定要跌,砸钱在上面并不值当。”
林无攸却意外很笃定:“房价肯定会涨!不光会涨,还会限购!”
“原因是什么?”林志业反问,“别告诉这是你的直觉,上次你这么说的时候,看好的仿瓷餐具赔了三百多万,《鬼子来了》直接血本无归。”
林无攸:“……”
说话就说话,戳儿子伤口算怎么回事?!
老父亲长叹口气,当年支持这小子去电影学院,一来是为了满足自家妻子常年以来的愿望;二来便是避免麒麟儿继续搞投资,玩艺术或许赔钱,但玩投资是指定赔钱。
更何况,他可是找大师算过,自家麒麟儿天赋就在拍电影这行上!
“麒麟儿,你适可而止吧,别把两千八百万的投资都砸进去。”老父亲语重心长地劝说,可话音一转又说道:“当然投资不够用还是可以跟老爸讲的,再给你投个千八百万不是问题。”
林无攸的良心在滴血,他太坏了!明明找到中影来分担投资,明明影片至今才花了两百万不到(还不如第一栋办公楼贵),他却报了足有十倍多的价格。
然后,怀着深切的自我谴责,他悄声说:“那再给我来一千万呗,手中钱快要见底了。”
——到账后便将二环内的那栋两千五百平的小楼拿下。
老父亲对这逆子无可奈何,只得满口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后,林无攸在老板椅上美滋滋地转了一圈,望着落地窗外的破败景色,笑得分外开怀。
不多时他便笑不出来,因为姜闻的电话来了。
“你这家伙都在外面说了什么!”姜闻的语气很冲,带着显而易见地想要掐死人的冲动,“上回你跟老谢整得‘姜闻’牌水杯,我就没有往心上去,这回是更加过分。!”
“啊?我、我不清楚啊。”这是实话,由于沉迷试装(买楼),林无攸没有太关注正在修建的拍摄场。
“王智文和谢小景每天都便来电话询问拍摄场地的进度!最要命的是,两人还不在同一时间打,一人早上打,另外一人就晚上打!!他们俩有完没完,不来找身为导演的你,跑来找我做什么?!”
别的问题林无攸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可太会了。
“您是监制啊,可他妈难干的监制啊。”
姜闻:“……”
在那一刻,他真想摔电话不干,这破活谁爱干谁干,可九九八十一难都闯过来,还没有到西天成佛,现在就返回大唐,那可太吃亏了!
他啪嗒挂掉电话。
又过了半个月,差不多四月末,林无攸再度接到姜闻的电话。
“滚过来验收。”
“好嘞!”
林无攸麻溜滚去,旅馆建得很不错,几乎是一比一复刻他传真过去的图纸,其中的很多中华元素也完美呈现。
尽管“深度睡眠(沉浸式训练)”中的旅馆不错,但还是不够本土化,于是林无攸便在旅馆各处进行些许细化,确保这是个充斥着本土特色的沙漠旅馆。
姜闻拍了拍被调来的喷水枪,难以掩饰地感慨:“小制作是便宜,这个旅馆还不如外头运来的沙子值钱。咱们什么时候开机?”
“剧组明天就可以入驻,不过叔你得先试一下妆,全组就差你一位了。”
该配合的当然要配合,作为监制(导演),他也要看一下剧组成员们的试装和排演情况。
于是,当天下午,他便跟林无攸返回位于四环的办公小楼。
站在办公楼下,姜闻看着挂在最上面的“办公小楼”的招牌,真切地怀疑林无攸脑袋出了些问题,要么是被驴踢了,要么是被马踢了,否则不至于给自己的工作室/公司取这么奇怪的名字。
林无攸全当没看见他的质疑,在取名字的时候,他单纯想玩个抽象,但……无人能理解的抽象是会变成真正的“抽象”!
下回再也不玩了!
林无攸推门而入,挂在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响,“欢迎光临”的机械猫声不绝于耳。
“化妆室在一楼最里面,我带你过去。”
姜闻闲庭漫步地跟在林无攸身后,他是一点不担心迟到会怎么样,毕竟作为全剧组咖位最大的人,美术小组见了他只会诚惶诚恐——
“姜闻老师,您终于来了!”在见到他的那一瞬,美术小组的负责人,一位穿着花衬衣的年轻男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叫,“定妆照就差您一位,您要是再不来,我可要跪下来求您了!”
确实诚惶诚恐,但“惶”得过头,“恐”得是他自己,一言不合就下跪,这谁受得了。
然后,他就跟个洋娃娃似的,被这位年轻人强行拽进化妆室,然后又被几个小姑娘强行扒掉外衣,再强行换上了西装四件套,并且附赠了个黑色长风衣。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他没有一丝一毫地叫停空隙。
最后,几人合伙将他往林无攸眼前一推,献宝似的、极其恐惧且期待地询问,“导演,您觉得怎么样?”
姜闻:“……”
——我觉得不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林无攸给出一模一样地回答,“有点……太保安了。”
“明白了!”美术小组们凝重点头,继而将目光投向了姜闻。
“等等……”姜闻企图说话,“你们不让我看一眼——”
“姜闻老师!”一句厉喝再次打断他,“请您不要说话,我们在认真谨慎地思考您的妆造。”
“不,让我看一眼——”姜闻发出请求,美术小组直接无视,“拿编号A30的外套来,再换成编号B23的风衣!”
一伙人再次一拥而上,在姜闻措不及防的时候又一次换装,并再度推到林无攸面前。
“这回呢?”
林无攸仔细打量,又一次摇头:“虽然风度有了,但未免太有风度了,我还是希望能够显出一点点的狠毒,更加符合人物的设定。”
“明白!”
美术小组再一次换装,这回姜闻不再反抗,他算是看出来了,从他踏入化妆室起,他便丧失掉所有的主动权,只能任由美术小组打扮,并且任由林无攸各种挑拣。
等等!
说好他来做名义上的监制、实质上的导演,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到底谁才是这个剧组真正的导演?
直到折腾三小时才完成定妆照后,姜闻仍旧陷在此问题中。
好在明天便要正式开机,到时候谁是真导演、谁是假导演便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