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林无攸前脚接到个坏消息,后脚便接到了更坏的消息。
这事还要从《加勒比海盗》的夜间拍摄讲起,晚上的戏码一直是电影中无法避免的环节,比起白日里的拍摄更加考验剧组的统筹、灯光师的布光,甚至是某些贫穷剧组的摄影机,因为太糟糕的摄影机在昏暗环境下拍摄容易造成画面颗粒化。
《加勒比海盗》比寻常镜头更多了点挑战——在夜晚进行海上拍摄。
与白天大海的风平浪静不同,夜晚的大海将危险隐藏在看似平静的海面下,风浪永远来得措不及防。
为了确保拍摄时不会出现问题,在确定拍摄流程时,林无攸都会提前联系当地的气象部门,拿到近期相对详细的海上风浪数据,尽量选在风平浪静、不会出任何危险的时间点拍摄。
这套流程还有效,避免许多糟糕的海上大风天气,林无攸也逐渐放开手脚,将一些片段性的剧情交给副导演去拍。
这位副导演是迪士尼安排的人,在剧组属于边缘性的功能人物。
前期筹备时被林无攸忽略个彻底,中期拍摄时又被傅文成挤压存在感,直到不久之前才找回些立足之地。
对于这些已经被安排妥当的重任,他尽职尽责去完成,竭力证明自身很有用。
他表现得也确实很不错,林无攸对素材效果很满意,秉持着“送上来的羊毛不薅白不薅”,直接将傅文成送去副导演身旁偷师。
这给了副导演一些紧绷的竞争感,导致他宛如上了弦的机器般哐哐就是干。
人终究不是机器,长时间的过度紧张反而会导致某些时刻的松懈。
于是,在某一日晚上,林无攸并没有按照预定时间等回拍摄的船只。
阿波罗早已架着马车离开,月神却久久不愿意上岗,漆黑的夜幕除了零散的星子再没有任何光亮,白日清澈的海水此刻幽暗得宛如深潭,哗啦哗啦得敲击着海岸边的鹅卵石。
林无攸再次跟工作人员确认。
“离预兆的返航时间迟了多少?”
“已经有30分钟了。”工作人员其实不太在意,甚至没有那么紧张,“晚上船不太好行驶,推迟个半个来小时也是正常,您不用太担心。”
林无攸摇头:“他们之前没有推迟过。”
说话间,他又忍不住往海面上眺望,希望出现那艘载着凯特的小船出现。
他之前的两部电影都在固定场景下拍摄,不会涉及到多场地切换与危险地点拍摄的情况,《加勒比海盗》算是让他学到了新东西。
哪怕在沉浸式训练中做了很多类似的调度,但实际终究跟幻想不同,林无攸不能指望真人演员会似AI般无损害,身体也不存在任何应激性问题。
他不希望剧组中出现任何人命官司。
一点风险也不能有。
外面的异常吸引来剧组成员们的注意,德普披着厚实的花色毛毯,汲着拖鞋走过来。
他站在林无攸身旁,学着对方的模样,也朝海面上眺望一眼。
“海里的浪花是要化成爱神么?我怎么没有发现。”
爱神由海中泡沫化成是希腊神话中的一趴,同时还有宙斯化作白牛QJ公主、化作白鹅QJ公主、化作雄鹰QJ……
这倒霉催的希腊神话,神王这么鸟德行,怪不得每天担心会被儿子干掉。
尽管林无攸很想问德普什么时候对希腊神话感兴趣,但他更应该问:“你喝了多少酒?”
德普“嘎”了一下,裹着自己的花色小毯向后退。
“杰克船长永远不会屈服!永远不!”
林无攸面无表情:“你明天要是以醉酒状态拍摄,我会拿冰桶泼你。”
“……我错了。”德普乖乖认怂。
两人又东扯西扯地闲聊了五六分钟,大多都是说起无实质意义的内容,德普分享些摇滚圈的地狱笑话,林无攸则默默倾听,偶尔补两句对这些乐队的评价。
此刻距离那艘船延迟返航已经过去40分钟,林无攸低头看眼手表,决定不再等待。
“收起你的笑话,回酒店休息,我要找救援船出海搜寻,不能再等了。”
德普看眼未明的天幕,赶忙追上林无攸的步伐。
“林,冷静些,他们会回来的。”
剧组早有预定好的救援船只,只需要打个电话,船队便可以迅速抵达,与妥帖服务相对的是,救援船队的价格也相当高昂。
“导演,你冷静下,说不定他们只是拖延了会儿,用不着直接上救援船?”迪士尼派来的财务跟在林无攸身后,着急忙慌地劝阻,“这个价格太昂贵了,让我很难跟上面交代。”
“比起有人在海上失踪,这点昂贵的价格属实不算什么。”林无攸推开财务,穿上橙色救生衣,三两步上了船。
他拿出用防水纸标记好的航海图,“他们应该从这条路线返回,麻烦所有船只都沿着这条航线搜寻。”
船队的成员们依次传递这张航海图,确认将路线记在脑中后,这才准备开船。
林无攸又朝下面喊了声,“有懂水性、愿意帮忙的工作人员可以上船,其他人便先守在岸边,等我们回报。”
财务在下面气得发疯:“导演,求您别大惊小怪,凯特他们马上就——”
“砰——”一个水瓶径直砸在他脚边的沙滩,砸出个碗口大小的坑洞,财务低头看着脚边的坑,抬头看着船上的林无攸,人都被吓傻了。
林无攸朝着他微笑:
“你现在可以跟高层告状说我大惊小怪,毕竟我可激进到连财务都敢袭击。”
放下这句话,林无攸招呼着船队扬长而去。
落后财务一步的德普哈哈大笑,财务猛然间扭头瞪了他一眼,高大的鼻子在月光下照耀下略显丑恶,德普却全然不在意地晃了晃,嘴里甚至哼着不知哪里来的船歌。
“正是出发的好时候,和我出发吧我的少年,船帆已经高悬,你是个好孩子,与我们一起乘风破浪……”
德普没有回酒店休息,一直等在跟剧组成员们等在沙滩上。
一开始大家还能说林无攸是大惊小怪,可船队一个小时没有回来,两个小时没有,等到第三个小时的时候,财务也察觉到不对劲。
他脸色苍白,渗着冷汗躲去后面打电话。
又过了半小时后,林无攸没有回来,反倒是制片人杰瑞来了。
杰瑞本来在附近的岛屿度假,一听见剧组又一次出事,慌不择路地往回赶。
“怎么回事?他们人去了哪里?!人去哪里了?!”
德普再次裹紧花色小毯,“不清楚,上次林导传来消息是一个小时前,说已经寻到凯特他们触礁的小船,正在进一步寻人,但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我还是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
那一刻,杰瑞陷入绝望。
导演丢了!
这么大个剧组竟然丢了导演?!
他摇晃两下身躯,差一点便跌坐在地面。
“我便知道不该随意拍与海有关的电影,天杀的!!”
或许是好莱坞与海洋犯冲,每次拍类似的电影总会遭遇各种各样的问题,上部克服一切上映的海洋电影是《泰坦尼克号》。
杰瑞原本不敢保证《加勒比海盗》能顺利完成拍摄,可看在林无攸是个连天气都妄图掌控的控制狂+工作狂后,他忽然便添了几分放心。
这也是为什么林无攸各种得寸进尺,在没有触碰底线问题前,他咬牙也会答应的原因。
两人是真正地贴合彼此的需求。
直到这一刻——“那个诅咒居然以这么诡异的形态出现么?什么搞不定电影就搞定电影导演的地狱笑话!”
“啊——还我林无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