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人生》之前便发出过邀请，但当时的林无攸因为拍摄《盗梦空间》的日程很紧张，一口拒绝。

现在他们又发出了第二次邀请。

于情于理，林无攸都不该拒绝这次的邀请。

毕竟可一可二不可三，如刘皇叔般愿意三顾茅庐的人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

一旦第二次被拒绝，除非发生非邀请不可的情况，林无攸很难拿到第三次的邀请函。

“我能不去么？”林无攸犹豫着开口，他特意抬头望向还在紧张等待的剧组，“我实在放不下剧组的拍摄。”

梁敏从善如流地点头。

“当然可以，只要BOSS开心的话，别说是拒绝《艺术人生》，就是拒绝《新闻联播》也没有任何问题。”

林无攸：“我分得清你究竟是在正常说话，还是在暗暗讽刺我。”

梁敏扯起社畜的专属假笑。

“怎么会呢？我对您的敬佩宛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林无攸幽幽打断：“你知道由于各个流域的气候不同，所以长江水在特定时刻也会干涸吧？”

“论抬杠能力，您若是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梁敏以更加幽怨的语气回答。

玩笑归玩笑，她还是给出真挚的建议，“我强烈建议您答应这份邀请函，剧组其他演员已经跑综艺和宣传跑疯了，您作为导演哪怕只是象征性出席，也该答应这样的一份邀请函。”

为了避免他用耽误剧组拍摄做借口，梁敏甚至拉来了演员团队作保。

他们的口风非常一致。

“导演您必须得去，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呀。”这话来自兆本山，他非常诚心诚意地劝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抓住每个机会才是正经事。”

范维跟着补充：“您用不着担心拍摄，我们完全可以加班补回来，这些事情绝不会比您上节目更加重要。”

蒋文丽和秦海陆也是连连点头：“没错，林导就放心大胆地去做，不急这一时半刻，能上《艺术人生》的机会可不多见。”

听着演员们齐刷刷地“为他好”，林无攸知道自己该感动一下。

演员们如此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这说明导演是多么……不受欢迎啊。

林无攸看得出众人眼中的期盼，以他这两三年跟顶级演员们的合作经验作保，他绝对是希望他尽快离开的眼神。

他不想做个人人讨厌的家伙，于是笑呵呵地答应下来。

“既然大家都这么希望我接下，我便接下来吧，只是之后如果要熬夜补拍镜头，你们可千万别来找我抱怨。”

“我们肯定不会，请林导把心放在肚子里。”

兆本山领着演员们挥着手绢送走林无攸。

在目睹那辆加长林肯驶出视野之后，众人的笑容“唰”地落下来。

兆本山揉了揉笑到僵硬的脸颊，用劫后余生的口吻说：“终于走了，他要是再不走的话，我恐怕就要被送走了。”

范维相当赞同地点头：“绝不是我们不喜欢林导，而是他……他……”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悄悄压低声音，“有些时候真挺吓人的。”

蒋文丽抹了把脸：“我半个月前某天大半夜跟远在澳洲的顾长卫打电话，被林导逮住之后，整整一周都被剧组的助理盯着睡觉，林导的原话是‘熬夜会影响第二天的状态，别让整个剧组陪你NG’。”

秦海陆属于四人中最幸福的那个，她既没有被盯着睡觉，也没有被吓到差点送走，只不过是——

“他让我拿出拍摄《榴莲飘飘》时的状态，还说如果状态实在调整不了，可以从东南亚空运点榴莲来辅助入戏。”秦海陆很惊恐，“我的那点片酬可没有空运的榴莲值钱。”

四人不约而同地抹了把辛酸泪。

“原以为找到负责任的导演会很幸福，可太过负责任的话，这甜蜜的诱惑可是扛不住。”

坐在后车座上，林无攸望着前车镜上投射出的诸位演员，他们脸上那抹如释重负的表情非常刺眼。

他情不自禁地询问：“我难道是什么恶魔？他们为什么要用那种表情送走我？”

梁敏发自内心地反问：“您究竟对自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误解？您不是恶魔啊，您是堕天的路西法，可以让耶和华发出爆鸣的存在。”

“……”

林无攸开始认真反省自己对待演员们是否过于严苛。

赶到央视大楼下，他正好碰见可以回答这问题的人——刘懿菲。

林无攸发现个很有意思的事，他每次见到刘懿菲都能解锁对方的全新皮肤，这回的皮肤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学生装。

不是东瀛的水手服或棒子国的小西装，而是更加龙国本土化的学生装扮——芭比粉的短T恤，宽松的牛仔裤，中间还留出一截纤细的腰肢，自由地展现着少女的朝气。

“无攸哥哥！”

刘懿菲像个快活的小鸟般，挣脱刘晓丽的拉扯，哒哒哒跑向林无攸。

林无攸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呀，又长高了一点。”他抬手在刘懿菲脑袋上方比划下，“你再多长高一些，我就要仰头仰视你了。”

“不需要啦，我可以主动蹲下来让无攸哥哥俯视。”刘懿菲停住脚步，笑嘻嘻地回复。

林无攸赶忙摆手：“别了，我不喜欢俯视别人，咱们俩还是平视对方吧。”

刘懿菲笑得更甜。

这种水灵灵的甜搞得林无攸的嘴角弧度翘得更高。

“最近过得怎么样？还是不断进组拍摄么？”

刘懿菲摇头：“没有啦，你不是说让我回学校训练扎实基本功么？我早就回去了，之后除非是有宣传任务，否则在《神雕侠侣》开拍前，我哪也不会去的。”

得知她这么听劝，林无攸还挺高兴。

“只有基本功做得扎实，后续的发展才会更顺。”

“嗯嗯。”刘懿菲很受教地听着，“我希望可以像您一样厉害，还没有恭喜《盗梦空间》突破两亿票房呢！嘿嘿嘿，您也太厉害了，已经提前锁定今年的年度票房冠军了呀。”

林无攸谦虚挥手：“别听他们瞎说啦，其他大导演的电影还没有放映，我也只是暂时独领风骚。今年的竞争可是很激烈的哦。”

“其他导演也肯定不会比无攸哥哥更厉害！”刘懿菲特别笃定地回答，“《盗梦空间》的口碑和风评都特别好，剧情也特别好看。我去看的时候都不敢相信大屏幕上的人是自己！”

她满是星星眼地夸赞，“我已经反复看了四五遍，还请同班同学们包场一遍，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腻，什么时候能出官方录像带？我好想买一个回去收藏哦，想要反反复复不停歇地观看。”

夸奖了一大通之后，她的语气又低落下来，“只可惜我比较蠢，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办法理解他们口中的‘四层梦境’和‘迷失域’有什么不同。”

看着她鼓起的包子脸，林无攸终究是没有忍住，抬手揉了下她的头顶。

发丝比较细弱，像是风中颤颤巍巍的细软绒毛，摸起来的手感还挺上瘾，他摸了一下之后又摸了第二次，本来想摸第三次，可是余光注意到刘晓丽瞪起来的眼睛，他又赶忙收回手。

还是别人老母亲面前调戏女儿了，担心刘晓丽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把他给突突了。

林无攸温声安慰刘懿菲。

“看不懂才是悬疑片的标配，如果让影迷朋友们一遍就看得特别透彻，反而是我做导演的失职。”

没有回复。

这可不像是有问必答的刘懿菲。

林无攸好奇地一瞧，刘懿菲低垂着脑袋，脸颊被长发遮挡瞧得不甚清晰，只有一对藏在黑发中的耳朵红得惊人。

调戏过头了！林无攸大叫不妙。

在找个台阶下与找别人给个台阶之下，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他斜眼觑向梁敏，希望她能站出来缓解下尴尬。

梁敏却全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开始边看天边吹口哨。

林无攸就没有见过这么刻意的故作无事，但梁敏不配合缓解尴尬，他只能自己来干这件事。

“懿菲，你也跟我合作过，你认为我是特别苛刻的导演么？”

刘懿菲勉强压住烧得生疼的耳垂，慌慌张张地抬头。

“为、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有些演员好像特别不欢迎我留在剧组，认为我比恶魔还要可怕——

“那是他们不识货！”刘懿菲斩钉截铁地打断，“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导演，也是对演员们最负责任的导演，任何演员进了你的剧组都会有巨大的长进，怎么会有人不珍惜这个机会？我可是恨不得每部作品都跟你合作。”

“真的？”林无攸还是有点不信。

刘懿菲更加坚定地回答：“绝对没有错！如果有错也是别人的错，不会是你的错！！”

林无攸当即便释怀地笑了。

果然不能自我怀疑啊。

倒是旁边的梁敏心如死灰。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一个敢回答、一个敢相信。

林无攸的可怕是海外内皆知，演员们承认他的负责任，可也惧怕他的过度负责任。

她甚至还听莱恩分享个逸闻，一个不保真的瓜——林无攸已经被打入好莱坞想走捷径的男/女演员的黑名单，因为他这个人一来不好说话，二来要求还高，走捷径的人图的是一点苦都不吃，林无攸显而易见地达不到这点。

能够对这么个男人抱有十足的信任，梁敏真佩服恋爱中女人的自我说服能力。

为了避免林无攸继续被刘懿菲的盲目信任忽悠瘸了，她罕见地站出来打断。

“BOSS，《艺术人生》节目组还在等着，您跟刘小姐的叙旧可以在节目结束后再继续。”

闻言林无攸立刻考虑该怎么在不伤害刘懿菲心情的情况下告辞，刘懿菲却很懂事地准备离开。

“录节目要紧，我就不多耽误你了。”她笑嘻嘻地摆手，“记得回我的信息哦，我可不想等着花儿都谢了。”

“好，我一定回，只要你不嫌弃回消息的时间会比较晚。”林无攸笑着摆手。

刘懿菲笑弯了眼睛。

“嘿嘿嘿，只要你回复就好呀，我可会一直等你的。”

话落，她又“哒哒哒”地跑回刘晓丽身旁。

“妈咪，我们可以走啦，回去的时候记得去电影院哦，我又买了一张《盗梦空间》的电影票。”

刘晓丽面无表情：“这是你看的第几遍？我现在听见这名字就想吐。”

刘懿菲马上搂住她，像个小狗似的蹭蹭。

“妈咪，求你啦，我很想再看一次嘛。”

作为林无攸的忠实粉丝，怎么能够不尽全力支持偶像的新作品？

特别当有竞争者出现的时刻！

刘懿菲对天发誓，她已经有很用力地去理解，但始终无法弄得特别明白，更别说跟网络上那些发论文的硬核粉丝相提并论。

明明是偶像的新片爆火，明明自己也是演员团队的一员，明明是双倍的快乐，为什么最后却有种惨遭背刺的心痛？

前些天她慕名申请加入“林无攸粉丝”的聊天群，希望可以找到一些同好，结果在第一关便被卡下来，因为无法精准地表述出迷失域的规则。

一想到这桩大乌龙，她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世界上哪有那样做粉丝的？她可是在第一部电影便成为粉丝的老前辈，居然被那群家伙那么刁难与为难，简直是太过分了！

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前些天的她，现在的她重新汲取到名为“林无攸”的养分，看她重看一遍电影，然后大展拳脚，用实力征服那群该死的后辈（粉丝）！

刘懿菲，冲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