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禧第一个十年没有过半时，电影纪录片是个很新奇的东西。

《盗梦空间》的幕后纪录片更是新奇景中的新奇景。

人们恍然大悟，原来电影是这么拍的。

那些不可思议的画面、宛如幻梦的视听感官是以如此方式出现在大屏幕上。

正如中影在计划时预测的那样，《艺术人生》+纪录片双重放送，利用电视这个受众渠道广泛的载体让《盗梦空间》被更多潜在观众看见。

他们只在节目上对成片短暂一瞥，如今愿意走进电影院，坐在大屏幕前欣赏一场套题盛宴。

燕京电视台甚至还派出记者特意去电影院现场采访，询问这些新观众为什么会愿意走进电影院。

“我在电视上看见那个纪录片，那个旋转走廊太厉害了，不管是设计还是最后落成都特别不可思议，这辈子都没有想到离心机能被放在电影道具中，我就特别想来看看，它在电影究竟是个什么表现。”

“《艺术人生》中的林无攸特别有趣，能当个富二代却要辛辛苦苦干活，感觉他为人很风趣，觉得电影也会蛮好看的。”

“楼梯！我在杂志中看过没有尽头的楼梯，但没有想过它可以实景拍出来，作为科幻爱好者，必须来看看。”

“我是第不知道多少次重刷，喜欢《盗梦空间》的剧情，特别是梦境和现实的设定非常烧脑，我最近一直在思考究竟哪个镜头是现实，哪个镜头是梦境。”

“………………”

一时间，去电影院看一场《盗梦空间》竟然成为了一种风潮，而风潮又是所有流行中最不可控的存在。

宣传效果比中影预测得更好，第四周的票房直接干到1.478亿。

在秘钥延期结束，也就是上映六周之后，《盗梦空间》正式下架，最终票房成绩是4.96亿。

谁都没能想过最终成绩能夸张到这一步，中影没有想到，圈内人没有想到，就连林无攸本人也是懵的。

“国内票房还有这么多可挖掘潜力？不可思议，今年贺岁档又是龙虎斗啊。”

梁敏正在埋头处理海外发来的票房数据，听见这句话之后，情不自禁地默了默。

她重新翻了下北美发来的票房数据，以及非北美之外发来的票房汇总。

在首轮放映中，北美地区总共贡献了2.93亿美元，非北美地区的票房为5.44亿美元。

《盗梦空间》的首轮放映拿下8.26亿美元（按照8.27的汇率换算为68.31亿人民币）。

“你拿着60多亿的票房，感叹不到5亿的票房很牛？有些时候我真怀疑你的脑回路有问题。”梁敏忍无可忍地吐槽。

林无攸笑着回答：“别用汇率碾压，以国内电影院的行情能走到这步已经相当不容易。”

这点梁敏倒是不能反驳，毕竟去年的电影大盘才八九个亿，《盗梦空间》的票房吃掉了一半的份额。

从这个角度考虑，4.96亿的票房堪称恐怖。

“如果放在01年上映就好了，那年的电影大盘拢共四个亿，你便可以玩一出‘一人可敌一国’的戏码，绝对能惊掉圈内人的眼睛。”

“………………”

林无攸看梁敏的眼神都不对劲。

“你比我更像战犯，怎么光想着开战？”

梁敏笑嘻嘻地耸肩：“我这算什么，中影才是真正的战犯，4.96亿的最终票房出来时，他们肠子都要悔青了，韩三平更是一个劲念叨——”

她清了清嗓子，捏出韩三坪粗壮雄厚的声线。

“就差四百万就能破五，就差四百万啊！哪怕是买票房也该把这四百万买来！”

“学得很像，但后面那句话最好别说。”林无攸也清清嗓子，“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哦~”

“………………”

听着自家BOSS话尾的波浪号，梁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BOSS，好好说话！在没有拿到本年度的巨额分红前，我还不想驾鹤西去。”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又忍不住嘿嘿笑起来，“抛去本金之外，咱们公司净赚几十个！净赚几十个！！”

财富自由的可能让她的双眼亮得似乎在散发贼光。

“您也太英明神武，不枉费当初费尽心机地谈判。几十个呀！幸亏没让迪士尼拿到太多，要不然的话咱们又是个可怜打工仔，现在嘛………………俺的，全是俺的！”

林无攸跟她有同感。

之前《加勒比海盗》赚钱，可是迪士尼赚钱，林无攸只拿个分成，还能让莱恩三番四次去讨。

七亿美元的票房究竟代表了什么，只是个大概念的玩意，直到《盗梦空间》的票房陆续出炉。

哪怕钱款还在路上，他却已经被很多银行call了。

“林导，您即将到账的那笔钱要不要考虑下我们银行？”

“林导，我们可以给您最大额度的利率。”

“林导，我们诚挚欢迎您的光临与考察。”

语气之谄媚，态度之低下，林无攸叹为观止。

那是连自家老爹都没有体验过的阿谀奉承。

有钱的感觉真好呀。

哪怕本身是个富二代，林无攸还是如此感叹了句。

暴富仅是一方面的收获，还有来自于官方的肯定与邀请。

华表奖的主办方亲自打电话给林无攸。

“请您务必参加本年度的电影华表奖，您的出现会让仪式现场蓬荜生辉。”

林无攸迟疑：“我有电影获奖么？不记得保送什么电影过去。”

“您是颁奖嘉宾。”

林无攸：“我应该不是华表奖现场年纪最小的嘉宾吧？”

主办方诡异沉默了。

近期圈内林无攸未达法定婚龄的笑话闹得很大，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林无攸的真实年龄。

21岁………………或许、可能、大概真是华表奖现场最年轻的嘉宾。

“英雄不问年龄，您的荣耀无需以年龄来恒定。”

这话就相当于承认，林无攸原本不认为太年轻是什么坏事，毕竟少年英才是个好夸奖词。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出门在外，年龄有可能比他想象得更加重要。

不管怎么说，林无攸还是答应了这份邀请。

又一次跟正在拍摄的剧组请假。

华表奖自1988年的创立，由龙国国家电视总局主办，至今已有16年历史。

它代表着龙国电影业的最高成就和认可，是与金鸡、百花并列的三大奖之一。

第10届华表奖将于8月28号晚上，在燕京展览馆举行颁奖典礼。

六点左右，林无攸便抵达燕京展览馆门口。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燕京展览馆，对此充满了好奇心，但显然电影节的同僚们不准备给他发挥好奇心的机会。

“林导，好长时间不见，我可要想死你了！”冯晓刚操着冯巩才会说的话闪亮登场，一上来便是个大大的拥抱，“咱们爷俩这是多长时间没有见面啊？你可是太过分喽。”

林无攸想过冯晓刚会自来熟，但没有想过冯晓刚能这么自来熟。

他原打算说两句话推辞，可看眼四面八方跃跃欲试的其他同僚，在跟有交情的老朋友叙旧与跟素未蒙面的陌生人交谈之中，他选择了前者。

“冯导，我也很开心见到你，《天下无贼》拍得怎么样啦？我可是超级期待看到成品的。”

看见他如此配合，冯晓刚笑得合不拢嘴，又往林无攸的方向凑了凑。

“有林导这句话在，我之后拍片可是太有干劲了！我呀，不求别的，《天下无贼》能有《盗梦空间》一半的票房，我就得感谢上苍眷顾。”

林无攸被他逗笑了。

“一半票房？不能啊，我挺看好那部电影，指不定又是一部经典大片。”

冯晓刚一拍大腿，喜悦从脑门子飞上天。

“得，有您这句话在，《天下无贼》又能多卖两千，哦不三千万！！”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林无攸明知道这是冯晓刚在故意讨好，却还是忍不住让嘴角翘起个小弧度。

术业有专攻啊，看看人家这个讨好能力，简直是牛逼了！

情绪价值给得满满当当，甚至要溢出来。

这还不是冯晓刚的极限。

“哪里夸张？《大腕》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当初给的结局可是叫好不迭，我都后悔没有多问你两句，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让我给错过了呢？哎，悔不当初。”

此刻，林无攸都想给冯晓刚来一句。

别说了，再说下去真要压不住嘴角。

怎么能有人这么会说话？

他还很罕见地体贴关心句：“这回是为了《手机》来的吧？”

“对呀，《手机》入选了华表奖，嘿嘿嘿………………”说到这件事情，冯晓刚也是真开心，“我知道华表奖有点像分猪肉，但哪怕能分给我一块也好呀，至少证明我这些年的电影没有白拍。”

林无攸很想对他说，会有的，票房和奖杯都会有的，但………………根据他探听到的消息，今年恐怕又是让冯晓刚无功而返的一年。

劝慰的话都到了嘴边，还是在看见冯晓刚的满心欢喜与期待后咽了回去。

这个猜测也不确定，何苦说些什么话让冯晓刚失望，说不定华表奖真能给他一尊奖杯，毕竟华表奖优秀故事奖的比例很高，今年入围了16部电影，怎么找都能让《手机》捞到个奖杯。

冯晓刚又笑呵呵地陪着说话，中间还提到了跟他一起前来的范兵兵。

范兵兵也在本届获得了提名——最佳女演员新人奖。

这个提名还受到了不大不小的质疑，毕竟范兵兵怎么看也不能算新人，不过华表官方倒是给出了解释。

华表奖对“新人”的报名要求是：年龄30岁以下，此前本人以及作品没未获得过重要的电影奖项。

因此范兵兵符合参选条件。

这解释就很难听，但局外人的林无攸不做任何回复与评价，甚至在面对冯晓刚不算隐晦的拉皮条时也直接拒绝。

“我想会有更多的人珍惜范小姐，我还是不做这个护花使者了。”

不是很想跟韩三坪共享，请让叔叔跟大侄子之间有点距离感。

既然林无攸直接拒绝，冯晓刚也不强求他答应，反而很有眼色地推开。

真正的“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