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剧组说完获奖感言之后，主持人张政又拉住林无攸。

“很开心在华表奖能够见到林导，听闻您的《盗梦空间》票房大卖，作为国内商业化的前驱代表，您有什么话要对后来者讲？”

哪怕花花轿子人人抬，但这也抬得太高了，林无攸何德何能敢认下这个“前驱代表”和“后来者”。

就算说实话也不能将他架在火炉上烤。

林无攸接过话筒，赶忙进行纠正。

“从不敢以先驱者自居，我只能比诸位同僚早走了一步，而我相信以诸位同僚们的优秀程度早晚有一天会追上我。你们都是龙国电影的中坚力量，哪怕没有获奖也无法抹去你们对于龙国电影的贡献。”

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对着冯晓刚说的。

“请相信民众会给予电影最公正的评价，奖杯从不在某个被铸造出的物件上。”

这是一句不够正确的话，但也是一句足够让电影人们开心的话。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冯晓刚仰头看着林无攸，半晌猛然间扭头，手指快速带掉眼尾的一点水光。

他用浓厚的鼻音感慨：；“还是林无攸懂我，还是他懂我啊。”

坐在他旁边的范兵兵压根没敢搭话。

《手机》全军覆没，被华表奖狠狠地耍了一通。

不管林无攸是刻意买好，还是真这么想，至少他安慰到了失落甚至抓狂的冯晓刚。

这已经能让全剧组成员幸免于难。

同时范兵兵也不认为林无攸需要向冯晓刚买好。

论圈内地位和分量，九个冯晓刚也抵不过一个林无攸。

林无攸会那么说，可能真是很单纯地认为《手机》不错，愿意替冯晓刚仗义执言。

圈内还是有好人。

范兵兵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要是对自己感兴趣就好了。

有这么个有情有义的大佬罩着，未来的路子会好走很多。

可惜啊可惜，林无攸油盐不进，甚至没有到法定婚龄。

“说得好！”

就当范兵兵迷惘时，旁边又响起冯晓刚突出的大喝。

林无攸同样被这声音所吸引，笑着朝冯晓刚点头，继而朝众人鞠躬，将麦克风还给主持人，优雅地走下舞台。

飘飘的衣袖只带走了叫好与赞美，没有带走任何尘与土。

直到林无攸坐回原位，右脚被一只罪恶的皮鞋恶狠狠地碾住，剧痛袭来、笑容再挂不住。

“叔，疼。”

姜闻斜眼：“哦？你还知道疼？我以为你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您这是哪儿的话。”林无攸赔笑。

姜闻咬牙切齿：“我是全天下最后一个知道你是给优秀故事片颁奖的嘉宾，你小子也不提前说一声，让我那么狼狈地登台领奖，一个两个都想看我笑话。”

林无攸幽幽提醒：“你笑我没有到法定婚龄。”

先撩着贱！

“…………这是实话嘛。”话虽然这么说，但姜闻还是很心虚地移目，“我、我也是随大流。”

林无攸悲愤异常。

“你知道这对我是个多大的伤害么？我，一个全世界有名的大导演却要被你们调戏——没有到法定婚龄，太过于天才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这么嘲笑我。”

姜闻一开始信了这话，然后便看见这小子眸中的贼笑。

“别装了，我能看得出你想笑。”

林无攸彻底不装。

“嘿嘿嘿，咱们爷俩就算打平了。”

姜闻能说不么？肯定不能。

他只能感谢句：“你小子的报复心是与日俱增的强啊！”

林无攸潇洒一笑：“多谢夸奖。”

华表奖结束。

人们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

蒋文丽顾不得跟《湾湾往事》的剧组庆贺，战战兢兢地走到了林无攸跟前。

“导演，我马上就回剧组，请您千万别生气。”

“用不着呀，”林无攸笑呵呵摆手，“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你有权利庆贺一下。”他朝远处的剧组扬扬下巴，“去陪他们一起庆贺吧。”

蒋文丽半信半疑。

据她所知，林无攸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他盯剧组演员们那叫个紧，甚至可以用个“病态”形容。

“真的可以么？我不想耽误拍摄。”

“怎么会影响拍摄呢？你肯定要在明天拍摄前回来呀。”林无攸理直气壮地反问，“难不成还想逃掉明天的拍摄，让剧组所有成员陪你一起调整日程么？”

果然是这样啊，蒋文丽知道自己该生气，但最终也只剩下如释重负。

“好，我会尽快赶回剧组，绝对不会耽误明日的正常拍摄。”

林无攸欣慰点头，旋即启程往回赶。

《一个叫本山的男人决定去死》剧组。

莱恩领着杰瑞站在酒店大堂内。

被“外国人来剧组”消息吸引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看似不经意，实则相当刻意地路过。

秦海陆边啃苹果边含糊不清地往外探头。

“这俩老外究竟干啥来了？就这么跟个棍儿似的站在大厅里，看起来忒渗人了些。”

兆本山发挥了无敌的社交能力。

“我之前跟副导演套近乎，据说林导有个外国合作伙伴，还有个外国制片人。俩人吧，一个是自己人，一个是迪士尼的人，咱也分不清两人谁是谁，但我估计是来催林导回好莱坞拍戏的。”

秦海陆受教地点头：“林导也太受欢迎了。”

兆本山叹口气：“傻姑娘，任谁拍出68亿票房的电影都会这么受欢迎的。”

“6、68亿？”秦海陆的苹果差点掉了，“不是4.96亿么？”

一直沉默的范维终于说话。

“你说的4.96是国内票房，68亿则是全球票房换算成人民币的数据。”

秦海陆的苹果终于拿不住了。

“哎呦妈呀，我做梦都不敢梦到那么多钱。”

兆本山和范维异口同声地感叹：“谁说不是呢。”

楼下大厅，宁昊正在硬着头皮社交。

“莱恩先生，您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会儿？林导还在路上，可能要等会才到。”他操着一口中式英文发问。

莱恩拒绝。

“很感谢您的好意，但我想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他操着一口味道古怪的中文回复。

哪怕说话人是个金发碧眼，西装笔挺、黑皮鞋发亮的外国人，可听着他这口生疏的中文，宁昊还是多了几分亲切感。

“莱恩先生，您这回是为了——”

“林！”杰瑞大声打断，操着英文，语速飞快地逼问，“我要见林，我什么时候见到林？迪士尼太生气了，他们一直逼我启动《加勒比海盗》。我求求你让林出来回应下，凭我自己可没法对付雪莱那群人。”

话落，杰瑞等着听宁昊的回应。

宁昊：阿巴阿巴阿巴。

靠！这外国人说话语速这么快，他压根分辨不清对方在讲些什么。

于是，他又求助地看向莱恩，“您能不能帮忙翻译下？”

“…………”

这是莱恩听过最冒昧的请求。

比起答应莱恩的请求，他直接翻译下现在遇到的问题。

“迪士尼已经收到了《盗梦空间》的全球票房统计，8.26美元的票房有点过于昂贵，他们懊悔于投资时太胆小，浪费了很多投资金额。所以，现在迪士尼希望尽量开启《加勒比海盗》的拍摄，趁着无攸的热量还在，蹭到更多的票房红利。”

宁昊无视他话语中奇奇怪怪的用法，终于明白这俩人跑来的意思。

但有件事情他必须得提醒说明：

“以我们家BOSS的习惯，除非这部电影彻底完工，他是绝不会开启下部电影的拍摄。哪怕迪士尼用违反合同来逼迫也不行。”他顿了顿又紧张地补充，“BOSS没有违反当时签订的合同吧？”

“…………那倒没有，”莱恩回答，“规定的时间是三年之内开拍，现在远没有到规定时间，迪士尼太过于着急了。”

那句“迪士尼着急”不准确，应该是林无攸太厉害了。

迪士尼投资那部电影纯粹是为了置换《加勒比海盗》后两部的利润。

结果他们很诧异地发现——哦豁，置换来置换去，最后把一部票房口碑双杀的电影给置换掉了。

一部本该落入迪士尼片库的电影就这么水灵灵地逃了。

逃的是电影么？

那是绿油油的美元，是大把的利润！

《盗梦空间》刚上映时，迪士尼还能坐得稳，悬疑电影而已，哪怕是票房冠军也就那样，不可能持续太长时间。军也不可能持续太长时间。

第一周冠军、第二周冠军、第三周冠军…………北美2.93亿美元，非北美地区5.44亿美元。

这个成绩带来最直接的后果是——雪莱·贝克，同意签订那份投资合约的家伙被问责了。

杰瑞也被打上“吃里扒外”的戳。

幸亏他跟林无攸合作多次，莱恩又力保杰瑞，说林无攸不会接受除杰瑞之外的制片人，这才没让他被迪士尼免职。

但代价就是迪士尼勒令杰瑞来催《加勒比海盗》的拍摄，并且直接下令——他要么带着林无攸返回好莱坞，要么这辈子别回好莱坞。

杰瑞：“…………”

这该死的甜蜜负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