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的差别一是虚与实的差别。
翰林院待江虽然也是正六品,但其实只是虚职,没什么实际权力。但是这宛平县令却是实实在在的实职,手握一小方大权。
第二则是升迁的途径不同。这种不同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于翰林院官员相比,升迁的速度快,地方资历多。翰林院官员的升职一般是到待讲后或成为待诏学士,或入詹事府历练,然后入各部做事务官,再入地方,任知洲、知府,然后再提为各部副职,岁月蹉跎,不知几何后,才可能任正职,入阁。
而这几个六品的县令则不然,以后的开迁途径则是知府,承宣布政使、各部待郎,然后正职,入阁。可谓是开了绿灯。现任首辅李同化就是如此升迁的。
另一个层次是与其它县令相比。这几个县令六品的县,在朝廷中被称为上县。其升迁自然有优先权。
实际上只要在这几个上县中稳稳当当干满三年,不出什么事,下一次考核后,这几个六品县县令一般都会被提拔为知州与知府。
隆庆帝把贾琮平调为宛平县县令其中包含的恩宠之意,以及上一次出使、升迁所包含的栽培之心,现在对众官负来说,己经像是透明的了,故而孙经历才羡慕不己!
贾琮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委任为宛平县县令,他本以为还要等个三年呢!闻言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向北拱手道:“圣上眷顾,实在令琮诚惶诚恐。不知孙大人可有了去向?”
而这毕竟是件喜事,说话之际,贾琮已是盈盈而笑。
“不瞒子美,我也外放了,任淮安府知府。”孙经历微笑道。
“恭喜孙大人,贺喜孙大人。”
“不过是中等府罢了。”
“这也是难得,总比去西北吃沙子强。”
“哈哈。”
……
随后翰林院众庶吉、编修、修撰、待讲,待诏、五经博士等纷纷来贺,一时间翰林院大通房内热闹如潮,随后贾琮预邀众同僚去太白楼宴饮。
中间又趁隙派胡三回趟报社,让他把他调职的消息,以及林如海升迁的消息,传给林黛玉她们,让报社众人也庆贺庆贺。
……
上午太白楼上,众人恭贺声里,贾琮把酒临风,突然有飘飘欲仙之感……
……
下午贾琮去吏部拿了官凭,并按惯例把负责此事的吏部考功司、文选司、稽勋司宴请了一下。一直到戍亥相交的时刻,贾琮才从太白楼往报社而去。
“哒哒”的马蹄声里,撩帘而望,贾琮心里突然有春风得意之感。
而眼看将近报社之时,胡三突然“吁”了一声,马车一下停了下来。
贾琮身了不由一慌,随即问道:“胡三哥,怎么了?”
“有人拦车。哦,是刑家舅舅。”胡三回道。
“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闻言,贾琮心里奇怪着,而这时马车车帘外己响起了刑忠的声音:“琮哥儿、琮哥儿。”
贾琮循声一看,刑忠正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炮子,头上胡乱插着个木簪子,半拱着身子,站在马车外。
……
“大舅怎么在意这里?且去府里说话。”下了车,贾琮说道。
“琮哥儿,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就不进去了,进去说话不方便。”刑忠佝偻着身子,带着些谄媚之气说道。
“哦……既然舅舅不愿进去,那就在这里说吧。”贾琮好奇的说道。
“琮哥儿,事情是这样的,最近我手头有些紧,所以……所以,嘿嘿……所以我想把岫烟卖给你,嘿嘿,只要三百两银子。”
刑忠说着伸出了三个手指头,一脸不好意思的神色。
在这个时代卖儿卖女的实属正常,但是贾琮还是从没想到过刑忠会把刑岫烟卖给自己,不论怎么说,他得称呼刑岫烟一声表姐。
这自己的表姐卖给自己,贾琮实在是感觉有些滑稽,“什么?”贾琮不由得脱口而出。
贾琮的神色有些难以置信,怕事情不成,刑忠见此急忙解释道:“琮哥儿,实不相瞒,我最近老毛病又犯了,赌坊要的实在是太紧,我也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你要是觉得多,二百两也行。”
毕竟是卖自己的女儿,刑忠说着老脸上出现了些许的羞愧之色,但还是眼巴巴的、可怜兮兮的看着贾琮。
当然他借银子另外一个原因他没有说,那就是去给王熙凤送礼,看看能不能在府里谋一个好差事。
实际上正是因为上面两个事,一个要抓紧。他已见不少人给王熙凤送了礼,而在府中谋了个好差,很怕再迟就晚了;另一方面如意赌坊催的也确实紧。又考虑到谁有银子,谁能给大价钱,所以他才截住了贾琮。
贾琮没想到刑忠把刑岫烟卖给他,居然是要拿去还赌债,这种事他心里是异常鄙夷的,本能的就不想同意。
但是转而一想,人急了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刑忠既然起了卖刑岫烟的念头,只怕他不买,刑忠还会早下家。
想想刑岫烟安然出尘的样子,贾琮淡淡对说道:“舅舅你跟我过来吧!”
……
“琮哥儿,我在门口等你就行了。嘿嘿……带纸笔来,契书我已写好了,你签字画押就行了。”到了门口处,刑忠佝偻着腰,笑道。
报社门口处已是碎红满地,可以让人明显觉出当时的欢喜,只是此时踏在这碎红之上,贾琮心里多了份感慨。
“知道了,你且在这里稍待。”贾琮淡淡的应了声,转身进了报社。然后对胡三说道;“胡三哥这事别望外说,尽量不要让岫烟表姐知道。”
而就在说话之间,木向通、刘德全、詹光、卜固修、柳氏、王氏等人就迎了上来。他们几个热情似火,但在门口处暗中观看的则是心如火焚,很怕贾琮突然中途变了卦。
……
而在此时后宅中堂里,林黛玉、晴雯、惜春、薛宝琴、刑岫烟、尤氏、李纨等几个花团锦簇,聚在一起。
乍闻贾琮、林如海升迁的兴奋劲儿,众人已经过了,但是对未来的憧憬却向一条甜蜜的河流,在众人心里流淌,她们叽叽喳喳贾琮以后的道路,未来可能达到的高度,以及现实中的问题,比如入职带谁过去,铺子里留谁等等问题。
直到贾琮轻轻“咳”了一声,众人才反应了过来,但行礼之后,先是道喜,接着又把以上的问题问了一遍,又节外生枝的打探了一下,朝堂里有多少人升职,翰林院里有多少人升迁等等对她们无关紧要的闲事。
而当听到贾政升迁淮南学政时,李纨、惜春、林黛玉的眸子明显亮了一下。
贾琮明白她们都是心理,但却是替她们感到有些悲哀,因为贾政的升迁对荣国府经济情况等等改善并没有什么作用,相反的却是雪上加霜。
这在《红楼梦》里写的明白,贾政上任后,王熙凤对他的评价是:“人家金的、银的,成箱、成堆的往府里捞,他倒好日常用度还要让府里供着。”
实际上贾政到任后,除了他搞不到银子,还要府里供银子,他带去的家人倒是打着他的旗号,个个都赚的盆满、钵满的。
众人又轰轰烈烈的谈论了一下,明天去荣国府贺喜的事,见天色已晚,这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