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开物》虽然是一本工艺百科全书，但却不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书中，文人墨客对此是少有浏览的，因此闻言，李明经等人只是随意的“哦”了一声，赞美了贾琮一下不愧是探花郎，博览群书，便轻轻揭过了。

随后贾琮又让人往铁皮炉子里糊了泥，装上炉胆，与蜂窝煤一起风干，然后便回去了。

但是对于蜂窝煤的效果，李明经等人却期待了起来。当然灾民们对此也是又好奇又期待。贾琮走后，事情便在工地里传开了，很多人趁着中午休憩的空闲便围了过去，在不清楚效果的情况下，便对着简单的蜂窝煤高度的评价了一番，说了些“只有大人才能想出这个点子”“大人真是别出裁之类的话。

实际上因为贾琮在他们心里的位置太高，现在贾琮就是放个屁，他们也会别有一番思考。

……

第二天，卯时中刻左右，白露依然为霜，王熙凤与平儿、小红像往常一样往荣国府理事堂而去。王熙凤并没有因为荣国府的衰败而放松对荣国府的管束，相反的，就和后世不景气的公司一样，越是不景气便越是强调工作纪律。

而今天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贾琏也跟了过来。

王熙凤到时，赖大、赖大家的、林之孝、林之孝家的等大小管事已经齐聚在理事堂了，而且个个鸦鹊无声。

事实上他们没有说话的心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而王熙凤要向他们借银发月例、年礼的事情早已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乍闻之时，他们自然是“呵呵”的，可是微一琢磨却赫然发现，他们若是不答应，则会成为府中众仆役的众矢之的，而如果要是像传说中的那样，他们不同意就查抄他们的家财，他们实际上是毫无办法的，因为大虞就是如此规定，仆役乃是主人的私产。

而由此，揭开表面荣华富贵的幕帘，蓦然之间他们这才发现他们不过是圈中待宰的羔羊，所谓的荣华富贵不过是镜花水月。

而对于其始作俑者贾琮，这一次他们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口诛笔伐。相反，他们终于发现，贾琮虽然不在府中，甚至是被驱赶了出去，但要对付他们，却又像是信手一挥之间。

因此此时的他们对于贾琮只有恐惧，当然还有后悔，后悔以前对贾琮背后的谩骂——要是被他知道，并被针对呢！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所想的只是今天王熙凤会不会把这事说出来，会向他们借多少银两，以及王熙凤的上策之下他们的对策，怎样赎身或者怎样转移家产。

但是不知为何，他们又觉得王熙凤既然把他们当作了羔羊，不把他们压榨干净，只怕他们是走不了的。

至于转移财产，或许可行，但是却又感觉王熙凤夫妇或许可瞒，但他们背后的贾琮只怕是对付不了……

……

冬天天亮的晚，由于节约，理事堂上方的龟鹤延年的大烛台上插的蜡烛，已经由粗大的牛油巨烛，变成了豆大的油灯。

正当众管事默默想着心思之际，门“吱”的一声开了，油灯的火光忽闪，堂内的光线明灭之际，王熙凤、贾琏、平儿、小红，鱼次着从黑暗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四个膀大腰圆的护院。

看到贾琏，纵然贾琏生的俊朗，可众管事还是心里“咯噔”了一下子。

“见过二爷。”

“见过二奶奶。”

……

随后众管事急忙行了礼。“免了吧！”贾琏只是随意的一挥手，径直坐在了以往王熙凤的专座——理事堂正中间的那把太师椅上。王熙凤则站在了贾琏的右侧。

而后王熙凤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今儿呢，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各房各司其职就就好了。不过呢今天有个是要与你们说一下……”

说到这里，王熙凤停顿了一下，扫了眼下面的众管事继续说道：“相必你们听到信儿了，我想从你们身上借银子发月例，年礼，这个事儿呢，现在我与二爷已经定下来了……”

听到这里，贾琏很配合的点了点头，过段的说道：“正是。”

而后王熙凤满意的扫了贾琏一眼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你们的心思，大抵是不愿意的。但是现在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也都知道府里不比往年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向你们借银，这种没脸没皮的事。

但是我既然说出口，那就是说府里现在遇到了这个坎！

你们平日里从荣国府得了多少好处，别以为我不清楚，实际上我清清楚楚。现在府里既然遇到坎了，谁要是不伸手，谁要是只能与府里同甘，不能共苦，谁要是不帮我度过这个坎，那么谁也就别怪我不客气，让他也过不了过年这个坎！”

这一段话却是王熙凤琢磨了许久，打了半天的腹稿的，话里软硬兼施，顺便还送上了一顶带着道德枷锁的帽子。

这段话在王熙凤心里其实也是关键，能不能拘的住他们的关键。也因此说到这里，王熙凤雌威豪发，凤目如炬，扫了下面一眼。

下面鸦鹊无声，战战兢兢。

王熙凤心头大喜，声音不由的又高了两度，继续说道：“这事呢，我也与二爷商议了一下，为了不让你们在背后说我俩照顾这个，不照顾那个的。我俩决定挨门打好汉，一个也不放过。

现在呢由二爷把借银的名单与数目公布一下。”

这事王熙凤只能让贾琏去做，一个最基本的原因是她大字不识几个。

闻言贾琏从袖中抽出了一张大红的喜纸，然后凑向了油灯，轻轻的咳了一声，说道：“你们仔细听好了，下面是我要借的银子数目。赖大赖总管，白银五万两；林之孝林总管，白银三万两……”

只是听到第一句，赖大与赖大家的就同时心口一闷，眼前一黑……但夫妻二人心却灵犀相同，一个念头几乎在他们夫妻心头同时升起：“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

其他管事听到这里也是胆战心惊，但贾琏却不顾他们的心情，声音晴朗的不断在理事堂里响起。

……

面对灾祸人总是会趋利避害，纵然身上被套上太多的东西也会如此。

……

辰时中刻左右，贾母的两间小屋里，贾母与贾宝玉、探春一起吃了些早点。当然在荣国府衰败的前提下，不禁贾母的周围人事凋零，贾母的饮食档次也出现了明显的下降，以前对御田绿梗米早已不见，换上了寻常的大米。

而鸳鸯刚收拾完毕，一道苍老的哭声突然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