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这事真让我始料不及。”

“这话怎么说？”

“实话跟你讲，我本不想给你做妾的，凭什么黛玉那丫头给你做大，我却要做小……”

……

“哼，你不甘心，却不知我也有些不甘心。说话还怪粘糊呢！可见这大姑娘口是心非，一定是看上了小三，却又想从我手里捞好处……”

屋子里贾琮与史湘云兴尽，软语温存之际，林黛玉在窗外心里暗暗咬着牙，听了一会儿，然后才悄悄离去。

而在她离去之后，东厢房的对过，西厢房微微打开的门缝悄无声息的合上了。

……

第二天一早，黛眉画罢，史湘云一袭红裙从东厢房走了出来，然后径直往中堂而去。

中堂的门开着，到了门口，史湘云笑道：“姐姐起来了否？我来给你请安了。”

所谓的请安是这个时代男子纳妾后必走的一个程序，在这个时代称为分大小。这个程序里妾室除了要给正室请安，还要给正室敬茶、听候正室的训导之类的。

对于这些，因为林黛玉有着飘逸出尘的性子，她其实是不怎么在意的，比如对晴雯，她就没有这些正式的规矩，把晴雯升为妾室之后，林黛玉也没给晴雯讲过什么规矩，反而是事事处处与她商量。

但是对史湘云，林黛玉的心境却是不同。

“听她话音还挺高兴的。在我跟前还想坐着，天下哪有这个理儿，哼，不能让她蹬着鼻子上脸儿！”

心中想着，林黛玉说道：“妹妹且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须臾，林黛玉一身大红撒花的洋襦裙、满头珠翠，来到了中堂之上。在太师椅上坐定之后，才慢悠悠的说道：“妹妹，进来吧。”

史湘云闻言提裙踏步而入……而她毕竟是个直爽的人，进入中堂之后，乍见林黛玉一身华装，比她这个新妇还要美轮美奂，不禁诧异道：“姐姐今儿要到哪里去？怎么穿了这么一身好看的衣裳。”

林黛玉闻言，淡淡的笑道：“我能到哪里去，只不过是妹妹第一天过门，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正规些，不然不是轻视了妹妹，你说是不是？”

史湘云行事固然直爽，可也是个聪慧的，听到林黛玉提到正规二字，一下子就明白林黛玉的暗示了。

而实际上她早早起来就是过来走这个程序的！原来她在林黛玉跟前提过她做妾不能林黛玉坐着，她站着侍候着，但林黛玉没理她这个茬。而在贾母、蒋氏等讲究规矩的人跟前，这个要求她又不好提，要是不来给林黛玉请安、敬茶又怕闹将出来，她与忠靖侯府、甚至贾琮都难堪，所以才过来了。

也因此闻言，史湘云心里不由腹诽着：“死妮子，这小心眼儿！还是与以前一样。”

而口中却笑道：“姐姐怎么一下子讲究规矩起来了，我记得在荣国府时姐姐可是不讲究这些俗礼的。”

这句话明着褒扬林黛玉超凡脱俗，但是内地里却又暗讽林黛玉以前不知礼，现在这样做是故意对付她。

说话间，史湘云还是倒了茶，端到了林黛玉的跟前，继续笑道：“姐姐请喝茶。这茶有些热，别噎着。”

而以林黛玉的聪慧自然是能明白史湘云话里话外的意思的。而见史湘云虽然像以前一样对自己不服气，但却不像以前那样像炮仗直接炸裂开来，而是强颜欢笑的暗讽，她心里不由的感觉一阵舒爽。

可是她也不愿眼睁睁的让史湘云占了上风，接过茶，轻轻呷了一口，放在了中堂边的茶几上，然后淡淡一笑道：“以前姐妹们小，不懂事，现在大了，不能不懂事了，不然行错了事，让人家笑话妹妹你说是不是？”

林黛玉的意思是说，她以前不懂事，但现在已经懂了。倒是你史湘云，还是与以前不懂事。但是林黛玉这样说，她偏偏不好辩驳，只好继续在心里腹诽着：“牙尖嘴利的臭丫头，在府里就不讨人喜，现在也一样。”而口中却笑道：“姐姐说的是，是不能让人笑话。姐姐现在知道了多少事儿，说与妹妹听听，也以防以后出错。哎，也不枉你我在荣国府姐妹一场。”

史湘云这话的意思是告诉黛玉，别给我装什么大尾巴狼，都是一块长大的，谁不知道谁的。

林黛玉闻言淡淡一笑道：“知道多少事，一时倒是无从想起。只是眼前倒是有一桩事要与你说说。”

“姐姐请说。”

“你我虽情同姐妹，但凡事总要有个主次，不然会被人说没规矩。对你，我也不藏着、掖着，都是在老祖宗跟前长大的，以后你想与我平起平坐却是不能，没有外人时，你我姐妹可以不讲究这个俗礼，但有外人时你必须站在我的身侧。”林黛玉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其实是她想好了的，要让史湘云像其他妾室一样，侍候女主人，林黛玉觉得不现实，她也不习惯，因此采取了这个折中的方案，既给了贾母、忠靖侯府的面子，也维护了她的面子以及贾琮府邸外在的形象。

而史湘云此时还在猜测林黛玉会怎样对她呢，还想象着林黛玉会不会像蒋氏以及王夫人那般，自己坐着，处处让小妾侍候着呢，没想到林黛玉对她的要求居然是这个。

此举虽然在人前会让她显得没面子，但接人待物时又不是不可以推却。而里子里却是相当随意的，因此闻言史湘云禁不住笑道：“好姐姐，我就知道你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以前可把我吓了一跳。就听姐姐的安排就是……”

脸儿新开，说话之际，史湘云艳光顿露，整个人明媚如春阳之花。

“你那时不情不愿的，我与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

而正在说话之间，贾琮一身便服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晴雯，柳氏。柳氏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吃过饭之后，贾琮、林黛玉、晴雯、史湘云以及白芷、雪雁、翠缕几个丫头坐着马车往宛平县而去。

探春、刑岫烟、薛宝琴送行。而热闹如此匆匆，探春、薛宝琴心情不免有些萧瑟，而纵然是刑岫烟性子寡淡，此刻的心境也是如此——她本以为史湘云来了，林黛玉、史湘云、晴雯会留下一个的，谁知却一个也没留下。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临行前，林黛玉确实有把史湘云留在报社的心，只是转而一想，值此新婚燕尔，要是把史湘云留下，只怕会坐实她的嫉妇之名，这才忍痛罢了。

当然犹如石落静水，涟漪不断，史湘云嫁给贾琮作妾，影响深远，这是此时的林黛玉不会想到的，也是贾琮不会想到的。

……

车马粼粼，到了子时左右，贾琮、林黛玉一行人来到了宛平县衙后院，车停之际，云娘与璇儿就走了出来，随后璇儿就跑到了林黛玉的身边，拉着林黛玉的小手，雏嫩的说道：“夫人来了好多人，送了好多东西。”

而在璇儿说话之际，云娘已经与贾琮等人行了礼，并向贾琮笑道：“大人，夹竹沟的活计送来了诸多的酒肉，我不敢擅自处理，现在都堆在门口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