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于来了！

接过征调令，张远反而大大松了一口气。

尘埃落定了！

事实上这份调令到来的速度，没有他预想的那么快。

时间过去了四天，只要途中没有出现意外，那么母亲和柳七娘搭乘的商船距离渔阳府已经不远，估计最迟明天下午就抵达。

那他只要再拖延个几天，就没有多少后顾之忧了。

当然，拖得时间越长越安全！

“弟子遵令。”

张远不动声色地行礼道：“万堂主，弟子家里还有点事情，需要妥善安排一下，请问过两天再前往南洵可以吗？”

万溥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南洵上舵那边已经派出快船来接你，明早就会到。”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家里的事情今天抓紧安排，有需要分舵帮忙的都可以说，切切不可耽误了上舵的大事。”

这位内堂堂主凝视着张远，叹息道：“张远，你在临河分舵的后辈里堪称翘楚，本座和岳堂主都对你寄予了厚望，没想到上舵非得强召你过去，也是没有办法。”

“你去了南洵之后好好努力，上舵的机会肯定比这边来得多。”

“说不定将来，本座也难望你的项背！”

万溥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让人听之动容。

张远也露出感动之色。

然而他的内心没有一丝波动。

万溥城府极深，这样的老江湖说话往往真真假假无法捉摸，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张远真要是信了他的邪才怪！

张远再次行礼：“弟子，谨遵堂主教诲！”

“去吧。”

万溥挥了挥手。

这位内堂堂主看着张远退出了堂室，眼神晦暗深沉。

而张远回到自己的家里，揉了揉扑上来亲热的大虎狗头，说道：“大虎，我得另外给你找个主人了。”

先前让柳七娘护送母亲和香秀两人去乾京，已经非常麻烦对方了。

不可能让大虎也跟着。

如今张远面临着极大的麻烦，说不定要亡命天涯，自然无法带上它一起。

汪！

大虎不明所以地蹭了蹭他的掌心，抬起狗头使劲摇晃尾巴。

“走吧。”

张远狠狠心，系上狗绳带着大虎离开鲸堡前往临河码头。

找到了陈志泽。

他开门见山地说道：“陈大哥，有件事情我想麻烦你一下。”

陈志泽笑道：“你我兄弟，有事直说。”

张远牵过大虎：“陈大哥，以后大虎就请你帮忙照顾，平日里给它点吃食就行了。”

陈志泽顿时吃了一惊，神色变得严肃：“张远，出什么事了？”

他是外粗内细的性子，本能地觉察到不对劲。

“我要去南洵了。”

张远说道：“陈大哥，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陈志泽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大虎交给我，只要我家里有一口吃的，就少不了它的一份！”

“多谢！”

张远将狗绳递给对方，又掏出一张五十两面额的金票：“这是大虎的伙食费。”

大虎的饭量很大。

而陈志泽的薪饷不是很高，又要养活一家老小。

再养条守山犬无疑增加了生活负担。

结果陈志泽两样都没接，沉下脸来说道：“你如果看不起我，就别把大虎交给我！”

张远连忙收回金票：“抱歉，小弟错了。”

陈志泽这才接过狗绳：“这还差不多，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张远歉然：“多谢大哥。”

他想好了，回头再把这张金票偷偷送去陈志泽家里。

等到对方发现，也来不及还了！

张远蹲了下来，双手捧住大虎的脑袋，叮嘱道：“大虎，以后你要乖乖地听陈大哥的话，不许调皮捣蛋，明白吗？”

大虎似乎明白了什么，喉咙里面呜咽出声，充满了不舍。

张远又何尝舍得！

当年他和高猎户一起买下了还是幼崽的大虎，然后精心照顾喂养。

这条守山犬曾经给了张远很多的欢乐！

高猎户死了之后，张远将它带到自己家里养。

大虎看家护院，一直忠心耿耿！

今天实在是迫不得已，没有办法了才将它送给陈志泽。

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在大虎的吠叫声中，张远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临河码头。

回到家中整理行装。

他的坐骑和房子肯定都要还给临河分舵，能带走的也就一些随身物品。

雁翎刀，铁胎弓和精铁箭，肯定都得带上。

再加上一只装了换洗衣物的包裹，塞点干粮进去就差不多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内堂堂主万溥派人来通知张远。

南洵分舵的船来了。

他可以出发了。

等张远来到码头，就见到一艘悬挂着怒鲸帮旗帜的战船停在最中央的泊位上。

他目光一闪。

不是说快船吗？

怎么来了一艘战船！

而张远的身边也仅有一位内堂弟子陪同。

别说万溥了。

就连向来对他信重的岳无忌也不见身影。

大概在这位战堂堂主的心里，张远已经没有价值了！

如果真是这样。

那对方肯定知道点什么！

张远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之色。

这个时候，船上的一名武士居高临下地询问道：“你就是张远？”

张远抱拳行礼：“正是在下。”

那武士淡淡地说道：“上来吧。”

在张远登船之后，这艘战船立刻扬帆起航，迅速离开了码头。

一点时间都不耽误！

看着渐行渐远的临河码头，张远心生黯然。

短短几天时间，他的人生就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唯一的亲人被迫远赴万里之外，自己又将面临着一场无法预测的危机。

曾经平静的生活完全被打破！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张远太过弱小——至少在上位者眼里，他没多大份量。

弱即原罪啊！

“张远！”

刚才那名武士又冒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法师大人要见你。”

法师？

张远心中一动，不露声色地跟着对方来到了一间舱室之内。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孙法师！

张远没想到，这位青云观的法师居然亲自来“接”自己。

那这趟行程的目的地真的是南洵府吗？

他的心里顿时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然而此时此刻的张远，却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因为在孙法师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