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观里，碧瓦飞甍，雕梁绣柱。

林冲啧啧称奇，“老道，你守着这地方，也算是日入斗金了吧？”

“不敢不敢，金银不过是身外之外，得何足喜，失何足忧。”张若幻摇头晃脑，一脸正气。

林冲知道他纯属放屁，不管是修哪一条大道，都离不开钱。

满天神佛也要钱，要不然哪来这么多的水陆道场。

清虚观有个好处。

他们从不坑穷人的钱。

京都所有的王侯公卿，豪商击鼓，都排着队给他们送钱。

坑穷人钱那是豪绅们的事。

张若幻搓着手，笑呵呵地问道：“冒昧地问一句，您的太平书修到第几卷了？”

“你问这个作甚？”

张若幻心中暗骂，你装什么糊涂，世人谁不知道太平书里有最厉害的炼制外丹的秘术。

内丹这东西只能自己练，外丹却可以不劳而获。

所以修了天书的人，不管他是什么性格，什么人品，身边必然围绕着一大群拥趸。

张角、于吉甚至原本的宋江，无不如是。

张若幻见林冲这幅态度，就知道他不打算给自己丹药，但是他也不气馁，只要林冲在这里多待些日子，弄清楚他想要什么，总可以对症下药，把他伺候舒服了，说不定就给了。

“我看你们观里的这些小道士跑来跑去的，在忙什么呢？”

“这不是荣国府的老太太，要给她女儿来祈福么，要打醮三天三夜。”

林冲闻言，嘴角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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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府尹冯宽急匆匆赶回家中。

客厅之内，一名白袍黑须，十分年轻的文士静坐品茗。

见到主人家回来，文士放下茶盏，拱手见礼。

“尊驾是？”

眼前人形貌俊雅，一身寻常士子装束，一双眸子目光炯炯，顾盼神飞，甚是面生，冯宽丝毫想不出哪里见过。

“久闻府尹声名，无缘识荆，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好说，好说。”冯宽回礼，“不知阁下尊姓台甫。”

文士微微一笑，“陈世荣，现任六扇门总捕。”

冯宽微微惊愕，“九皇子？”

陈世荣微微一笑，轻轻颔首。

冯宽上下打量着陈世荣，九皇子名头不小，是皇室中的一个异类，博学多才，又精通奇门遁甲，据说武艺惊人，自小便送到了鬼谷学习阴阳术。

没想到一回来，就被任命为六扇门总捕。

这六扇门可不是抓贼的，他们是天子亲兵，只听天子一人调遣，实际上是皇帝的一柄匕首。

“九皇子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冯宽这下不敢坐了，站在一旁问道。

“扬州府的巡盐御史林如海被杀一事，府尹可有耳闻？”

“听说过，贼人实在是太嚣张了，听说陛下已经差六扇门追凶，相信不日即可为林探花报仇。”

冯宽老神在在，这是扬州府的案子，和自己这个京畿府尹无关。

陈世荣沉吟片刻，“我怀疑，凶手已经到了京畿。”

冯宽微微皱眉，心里暗骂你该不会是破不了案，想来个祸水东引吧，我可不接这口锅。

说起来，九皇子虽然名声在外，但是他根本不怕。

皇子没有什么特权，说起来大家都是同殿为臣，而且一旦皇帝驾崩，太子继位，这些皇子的地位更是会一落千丈。

“此人手段高强，心狠手辣，我怕他在京畿发作，若是伤到些朝廷的肱骨大臣，我们就万死莫辞了。”九皇子笑道：“所以我要京兆府的人马，暗中围住清虚观。”

“他在清虚观？”冯宽微微一顿，见陈世荣没有丝毫异色，嘴角微微勾抹，“我们京兆府，并未收到陛下旨意，不好插手此事。”

九皇子点了点头，“六扇门人手不足，冯大人只需派人守住路口，至于其他事，就不劳京兆府动手了，你们只需看住周围即可。”

冯宽心中松了口气，只是派兵把守的话，对他来说无所谓。

反正不担责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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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冯府出来，陈世荣脸色难看。

林如海案实在是太恶劣，弄得人心惶惶，很多官员都生怕下一个倒霉的是自己。

甚至有人暗中造谣，说这是朝廷两个王爷争斗的结果，林如海是其中一个王爷的钱袋子，所以被人灭了口。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案子肯定是十分难破，谁知道那凶手就跟完全没拿这当回事一样。

分明就是他勾引了林府的夫人，然后合谋杀夫。

他们也不杀人灭口，也不抹除证据，甚至堂而皇之地带着林如海的遗孀和孤女进京来了。

据说夜夜住在林夫人的马车内，还有靡靡之音传出。

简直是胆大妄为，没把大乾六扇门当回事。

最可气的是，这件事还真就牵涉到了忠顺王，因为荣国府本就是忠顺王的亲信。

如今林如海的夫人进了荣国府，他也不敢贸然动手，只能从外面的那个奸夫入手调查。

回到六扇门之后，来到前厅，里面有很多人来去匆匆，见了他纷纷行礼。

一个穿着捕快服色的端庄丽人，正坐在一张矮矮的书案后面，拿着纸笔记录什么。

“小卿！”

“见过九皇子！”苏小卿起身，拱手行礼。

陈世荣对这个手下很满意，点头道：“你是六扇门里轻功最好的，今晚你去清虚观，盯着一个新去的道士。”

苏小卿神色微动，点头道：“遵命。”

陈世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盯紧点，这人可能是扬州府的主犯。”

苏小卿心中一喜，赶紧低下头，说道：“属下必竭尽全力。”

“嗯，你的能力我很清楚，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陈世荣满意地说道，这个苏小卿武功高，擅长追踪，而且没有其他不良嗜好，是他准备大力培养地得力干将。

陈世荣坐到椅子上，伸手按揉着自己的两道眉毛。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他如此有恃无恐...

若是真的查到两个皇兄头上，自己又该怎么办？

九皇子陈世荣生母地位低贱，只是一个宫女，偶尔被宠幸，怀上了龙子。

他没有显赫的娘家，也没有公卿门阀的依附，根本没有夺嫡的可能。

算了...

到时候如实禀报父皇，让他老人家做决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