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赢吗？”

“会赢的。”

王将回答。

地底深处，如同银河般汹涌起伏的龙蝰群嘶嘶尖叫着。

它们还没吃饱。

在高天原，他们如愿唤醒了“白王”。

“白王”顺着地下水道来到藏骸之井，这里才是白王真正的宫殿。

海底的高天原，是当年天照和月读用自己的骨和血建造出来的牢笼。

是为了困住堕落成白王·八岐大蛇的须佐之男，建造出来的“牢笼”。

也可以说是养料。

复苏的“白王”可以通过汲取多摩川山区的养分来迅速恢复自己。

并且只有在这里，才能够激活炼金矩阵，打通诸魔之门，获得夜之食原隐藏的力量。

而他们这群在阴暗处的鬼，也能借助复苏的白王，成为新世界的统治者。

白王预言书中描述了她君临整个世界的“战胜之日”，那一天将会是白王血裔统治世界之日。

白色的皇帝端坐在几百人扛起的大撵上，她的足迹越过海洋和欧洲，去往大地尽头红色的高原。

披挂着铜和金的侍从们为她扬起遮蔽了天空的长幡，敌人的鲜血溅落到那些高耸入云的长幡上，要经过足足三日才流淌到土地里......

如今，在人类统治的时代。

他们这群阴暗的鬼，妄想再度掀起叛乱，对高尚的混血种发起叛乱。

一如当年白王率领混血种反叛黑王那般。

“龙王，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这群龙蝰群看似猖獗，实际上虚弱的很。

别说这群龙类亚种了，哪怕是纯血龙类，在海底下困守千年也足以让它们选择自杀茧化。

龙王点头。

王将轻笑着。

他们会成功的，龙王会成为新的白王，猛鬼众会获得最终的救赎。

而他，赫尔佐格，也将坐在舞台的观众席。

看着这群小丑尽力的表演！

来吧，快点来吧，上杉越。

......

一天过后。

大火焚烧着朱红色的楼阁，樱井小暮在楼上梳妆。

今天是极乐馆的末日。

往日他们嘲笑着在极乐馆压上一切筹码的赌徒。

但今天，猛鬼众，却是最失败的赌徒。

他们输了。

毫无理由，毫无还手之力的输了。

仅仅只是一夜之间，源氏重工的大门敞开，黑色的厢式货车依次驶出，蛇岐八家的高层干部倾巢出动。

如同闪击波兰一般，猛鬼众所属的黑道组织接二连三般被击破。

十一个帮会中的当天就有七个宣布转而效忠蛇岐八家，三位领导者被人用球棒活活打死，最后的那个帮会宣布解散。

大阪又成了蛇岐八家的大阪。

谁也不知道蛇岐八家为这场战争筹备了多长时间。

他们掌握了猛鬼众的几乎所有的情报，包括猛鬼众旗下帮会的非法交易，还有跟猛鬼众有来往的政府官员。

任何支持者，只要敢露头，不，连露头都做不到。

一个个“鬼”就悄无声息的被处理掉，成为东京湾一排排整齐的水泥桩。

他们猛鬼众一直认为本家不过如此。

但今天，所有“鬼”都清楚的认识到一件事。

这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罢了。

皇的伟力，压根就不是人能够碰瓷的。

樱井小暮插上一支山桃花，看着镜子当中艳丽妩媚的可人儿。

像是准备招待客人一样。

“你真就准备这样去送死？”

一道陌生的声音出现在阁楼上。

樱井小暮微微一怔。

微微躬身。

“欢迎光临，客人。”

姿态从容优雅，一如既往，像从江户时代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源稚生。”

“那小子还在下面抽烟装深沉呢。”

路克笑了笑。

这女人看着从容不迫，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实际上，宽大的袖袍中遮住了药剂。

她随时准备服用进化药鱼死网破。

进化药，是猛鬼众一直隐藏的东西。

也就是犬山贺当初想要调查却遭遇重重阻拦的线索。

猛鬼众的鬼们本就是蛇岐八家关在疗养院中的“弃子”。

王将交给他们的进化药，是让本就濒临失控的血统彻底跨越界限。

让混血种堕落成为鬼的药物，被猛鬼众称为进化药。

“大人，您是来劝降的吗？”

樱井小暮脸上浮现公式化的笑容。

“劝降？”

“已经心死的人劝不回来的。”

路克微微摇头。

他看着这个妩媚动人的女人。

龙族的世界当中，每一个漂亮的女人都会根据她们鲜明的特征来代称。

长腿御姐——酒德麻衣，小魔女——陈墨瞳，小怪兽——上杉绘梨衣......

而眼前高挑靓丽的樱井小暮，原著当中没有给出她的代称。

倒是有个职位，猛鬼众的“龙马”。

但并没有依据外貌上的代称。

但路克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一个相当适合的代称。

“红狐一样狡猾的女人啊。”

路克莫名感慨道。

樱井小暮不理解，但依旧保持着体面的笑容。

王将和龙王不在这里，她就是猛鬼众最后的领导者。

“如果您不是本家的人，在下劝您快离开这里。”

“今天极乐馆已经闭馆休息了。”

“能给我弹奏一曲吗？”

路克似乎没听到樱井小暮所说的话，直言问道。

“客人，要付钱的。”

“这时候，要钱还有用吗？”

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万元大钞，金库的大门敞开，里面存着几十亿日元。

但没有任何人去碰这笔财富。

极乐馆的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的往外跑。

人们在山涧中踩着水奔逃，无数豪车堵在桥上，喇叭声响成一片。

处处都是火焰，纱质的帷幕在燃烧、木雕的仕女在燃烧、满地的纸牌燃烧着卷曲起来。

如果不是建造极乐馆的木材用化学药剂处理过有很好的耐燃性，这栋楼早就烧塌了。

“这是极乐馆的规则。”

只要客人赢的钱足够，并愿望把这些钱转入极乐馆设置的心愿基金，他们都能得偿所愿。

在这里只用钱说话。

“但现在已经没有赌桌可以赌了。”

路克拾起一张燃烧的纸牌，点燃一支烟。

“不，先生，还有东西可以赌的。”

“还有，我。”

说完，樱井小暮仰面，玻璃试管的彩色药液倾涌。

但是，药液并没有入口。

玻璃试管的彩色药液漂浮在半空中。

“都说了我不是源稚生那小子，别着急。”

“先给我唱一曲如何？”

路克盘腿坐下，手上不知何时起多了一盏青绿色的小酒盅。

樱井小暮看着药液一点一滴的消失，眼神错愕。

这是她第一次在“客人”面前出现失态。

但听到客人的需求以后，樱井小暮微微叹气。

“客人，您赢了。”

樱井小暮躬身。

她本来就打算在大火中倾尽一舞，外人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想法。

不过，这样也好。

最起码不用以最丑陋的姿态离开这个世界。

火光下的人影且行且唱，音色叫人想起斑驳的古画。

“倦兮倦兮钗为证，天子昔年亲赠；

别记风情，聊报他，一时恩遇隆；

还钗心事付临邛，三千弱水东，云霞又红；

......”

唱的是歌舞伎的调子，但歌词却是中文，是坂东玉三郎唱的《杨贵妃》。

妖娆的人配上散落的焰火，恍然间回到当年的周幽王。

路克一只手握着酒杯，随歌舞一点一点晃荡着杯中琼浆玉液。

极乐馆，人间哪有极乐？

蹬，蹬，蹬......

有人上来了。

曼妙的舞姿没有停，玲珑的歌声没有停，停下的，是来者的步伐。

直到落幕。

“月影儿早已消融，去路重重；

来路失，回首一场空。”

樱井小暮跪倒在地，丝毫不介意滚烫的地面。

“感谢您的光临，客人。”

樱井小暮如同往常一般，对离别的客人诚恳的道谢。

“她就是龙马？”

源稚生问道。

路克点头。

“不仅如此，她还是你的弟媳。”

“？”

源稚生和樱井小暮两人同时一愣。

“稚生，别这么看着我，我之前说过的，越师傅有三个孩子。”

路克扔掉酒杯。

“我知道，但是稚女已经......”

源稚生没接着说下去。

这头古龙明明知道很多隐秘，但总是这样，“故作玄虚”，“戳人伤疤”。

“可是我要说他没死呢。”路克走到樱井小暮面前，“你信，还是不信？”

“不可能！”

源稚生断喝。

他的弟弟，源稚女，早就死了！

死在......源稚生的刀下。

“你不信没关系，越师傅可是信了。”

路克笑呵呵的，将双膝跪地的樱井小暮拉起来。

源稚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如果他的弟弟还活着，他会做什么？

他会去找吗？

还是像上次那样，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

但当源稚生听到路克口中的“越师傅”时，他猛然抬头。

一个渴望孩子的父亲，得知自己有一个儿子漂泊在外时，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源稚生想到了自己。

当初的上杉越，仅仅是为了他和绘梨衣，便毅然决然的选择以霸道的方式回归蛇岐八家。

同理，换成稚女的话......

“稚女，他在哪里？”

源稚生问。

“别着急，我这里有个故事。”

路克拉起樱井小暮的手，马符咒的神力生效。

事实上，哪怕樱井小暮不服用进化药。

她也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

猛鬼众的“鬼”，大多数都是血统超越百分之五十临界线的混血种。

随着时间的推移，失控的龙血会不断侵蚀他们的肉体。

直到将他们变成彻彻底底的“鬼”。

“一个相当久远的故事......”

伴随着樱井小暮惊愕的眼神，路克缓缓讲述起黑天鹅港的起源。

“1991年，sulian解体，名为邦达列夫的男人在一场暴风雪中......”

炽热的高温骤降，原本燃烧的火焰也突然停滞，摇摇欲坠的阁楼恢复平静。

乌鸦和夜叉奇怪的打量着熄灭的火场。

他们还以为这栋楼马上要塌了。

本来都想着强行冲进去，把少主给拉回来。

毕竟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龙马想要自己被烧死就烧死呗。

只要不烧到少主身上，她就是想在这楼里脱光了跳舞唱歌都没人拦着。

现在看这情况，里面可能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

“樱，别进去！少主还没下令！”

但樱可不管这些，飞身而出用肩膀撞在了紫铜大门上。

乌鸦急了。

这大门少说被烧到好几百度，樱碰这一下，衣服怕不是直接被烧干净了。

不过，这好像是件好事？

但出乎意料的是，樱这一撞，门轴断裂，紫铜大门轰然倒塌。

而且，她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高温。

樱一时有些发愣。

她抬头，对面三人也在看他。

“少主，您没事吧？”

夜叉大呼小叫。

源稚生一脸无语。

......

藏骸之井。

被冰霜包裹的八歧大蛇此刻就像是被割去鱼鳍的鲨鱼，它的心脏已经被毁，八首中有四首断裂，剩下的四首也从鳞片中渗出紫黑色的血液。

它不像是白王，更像是个畸形的怪物，像是基因改造失败的产物。

八首各连着修长的脖子，八根颈椎骨扭曲地从躯干的不同地方生长出来。

“我不需要你的援助，王将。”

“龙王”冷声道。

“我知道，只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王将笑道，“而且我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受伤，我们的敌人正在前进的道路上，他是和你一样的皇。”

“我必须让你在敌人到来之前完成进化，你可能会是混血种历史上第一个完成进化的人。”

“不，那时你将不再是人类，你将进化为王！”

王将的语气充满了希冀，就像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源稚女将由人升格成龙。

成为新的白王，带领猛鬼众走出阴暗的地下世界。

“最好如此。”

“龙王”冷哼一声。

王将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但是他绝对不会让王将得偿所愿。

工作组把钩子钩进八歧大蛇的鳞片缝隙里，用起重机把它钓上水面。

“不愧是历史上最逼近纯血龙族的白王血裔，实在太耀眼了。”

王将止不住的赞叹。

“但他依旧只是个混血种。”

“龙王”说。

“是啊，空有神的躯壳，却没有神明的权柄。”

“这也是我们能够杀死他的原因，他不是真正的龙，只不过是一个披着龙皮的野兽。”

王将走上前，抚摸着冰冷的龙鳞。

正常情况下，龙鳞是一直保持着温暖舒适的自适应温度。

但现在它已经死了，只剩下干冰包裹着它的尸体。

“所以，揭开真相的时候到了，龙王，让我们迎接真正的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