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那座新城?看起来倒真是有几分气象。”
沿江逆流而上的大船上,几个年轻人站在船头,对那江边的城池点评了一番。
他们几人身着锦衣,看起来就出身不凡,为首一人国字脸,器宇轩昂,看起来相当不凡。
他身旁一男一女,看起来年龄就要小了不少。
少年眉毛一挑,对于这新城颇不放在眼里的模样:“我看这地方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城池罢了,哪里有什么不同之处?”
“父亲此前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位从汉中来的小天师,若非主公送来书信,咱们又岂会坐视他们占了这个好地方?”
关平哈哈一笑:“什么叫坐视人家占了这个好地方?小天师没来之前,这地方不就摆在你面前,那时候你怎么不来占了?”
“偏生小天师到了之后,你就喊着是人家先行占了此地,端的是没有道理。”
关兴眼看着有些急了。
他很难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人能够真正将那寻常的农田一下子变化成了传说中的沃土。
他在江陵城的这段时间,可没少听说这种事情。
先前还仅仅只是一些零散的商队过来吹牛。
但后来吹的多了,自然就有百姓过去看了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结果还真给他们看的直接搬迁了过去,就在那地方给住了下来。
自此,良田沃土之类的事情才彻底传了开来。
只是除开最先过去的那一批农户之外,听说后来新城的田地也已经分完了,再容纳不下更多的人口。
那位一手建立了新城的小天师,他那些凶神恶煞的手下也对外放出话来,不再允许流民前来落户。
这才让江陵城内的那些农夫浮动的心思又沉了下来。
虽说事实就摆在眼前,可关兴始终觉得,这不过是些妖言惑众的把戏罢了。
他们父亲曾经可是与那些黄巾道的家伙在战场上厮杀过的。
所谓的妖道,也不知道斩杀了多少。
他从小就没对这些个妖道留下什么好印象。
本来眼看着江陵城一天比一天恢复的更好,人口也来的更多。
现在却被这小小的新城给吸引了过去,真让关兴这幼小的心灵有些接受不了如此的对比。
关平也不多说什么。
他只微微一笑道:“不如这样,等到我们此行回来的时候,便去那新城逛上一逛,亲眼看看那地方的沃土到底是真是假。”
关兴兴奋道:“如此便最好不过了!”
“若是那沃土是真,倒也罢了,若是一切都是弄虚作假,回去之后,我必给父亲一一道来,日后必上报主公,咱荆州这地方,可容不下这种妖道!”
一旁站着的少女也不搭话,只是听着两位兄长聊天,自顾自的将早先就已经准备好的干粮送入口中。
即便吞吃干粮的动作一直都没停下来,但肚腹内总隐约有一种饥饿的感觉让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几日之后。
大船沿江而下。
新城很快就遥遥在望。
关平下令命人将船停靠在距离新城最近的码头上。
随后护送着两个上锁的木箱,一路朝着新城的方向去了。
姜胜原本并不怎么看重新城的发展。
他最初觉得自己也不会留在荆州太多时间。
然而如今看着情况,似乎短时间内,他也不会直接去到成都那地方去。
如此一来,倒不如在荆州这块目前地广人稀的土地上,好生发展一番。
反正如今他的地位已经算是超脱了底层,虽然还没有彻底拜到刘备麾下,却也已经算是半个老刘家的后备队了。
加上刘备给他的信任,在新城这地方,他确实可以不用顾忌太多,只需要好好验证一下自己如今所具备的能力,能在这武道世界中拥有多少潜力。
也算是一个给自己的未来博取筹码的过程。
无法在正面战场上博取军功,还得让旁人信服自己,不至于去到了高位之后,手下人多有质疑,那就只能在别的事情上真正展现出自己的能耐才行。
这最好的展现能耐的方法,便毫无疑问就是从无到有,培养出一队实力强横的新军。
练兵练的好,那也是一种极为难得的本事。
“大哥,要不你们去吧,我就不过去了,我在城里转转去。”
关兴一脸的不爽。
自从他得知他们此行出去竟然是去专门给姜胜护送宝药过来的时候,那种不爽就达到了顶点。
关平笑了笑,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现在还是叛逆期,他心思别扭也是正常。
于是就摆了摆手道:“那你便随便去转转好了,别惹事。”
关兴应了一声,随后就径直脱离了人群,朝着一旁的巷子里钻了进去。
“我就不信,这地方还能像是他们说的那样,真就是个风水宝地了。”
关兴倒也不莽撞,田地里面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东西,最好的情报获取渠道,自然是这些个新城里的百姓。
他挑了个看起来比较朴实的村民,上去便询问了一声。
那老汉见着关兴身着华服,知道对方肯定也有来头,但这并不影响他如今想要装逼的想法。
更何况,在关兴这种富家子弟面前装逼,逼格更高一等啊!
只见老汉口若悬河,将他现在手里的那三亩地说的简直是神乎其神。
而且不光说,他还极为热情的带着关兴去了自己家里,让关兴好好看看他家里的小儿子。
原本经历了战乱之后,荆州人生活本就艰难。
更不用说底层的这些农户。
但现在他那几个小儿子,看起来简直一个赛一个的健壮。
脸蛋红润不说,身上的肉都看起来颇为瓷实。
全程关兴都几乎说不上一句话来,只能听着老汉对于新城这片土地的赞叹,更是满心敬服于给他们带来这种好日子的姜胜。
最让关兴无法接受的还是姜胜如今身上连半点官职都没有。
甚至于整个新城之中,如今都还没有任命半个官员。
这地方在荆州境内,简直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片飞地。
内部所有统辖管理的人员,都是依靠漕帮来解决的。
苏巧巧如今对于管理这些事情,早就已经是手到擒来。
且漕帮这些个堂口的人,在西城县的时候本来也就是跟底层大众打交道的。
如今摇身一变,自己变成了老爷,堂而皇之的拿捏这种管理的事情,真可谓是简单的不能更简单。
但最让关兴感到无奈的是,如今的新城,每次的粮食产出,竟还真没有漏掉税收。
不光没有漏掉,反倒是因为此地田地的特殊,使得粮食产量大增的同时,生长的速度也来的更快了不少。
旁边一年只能收获两季的粮食,到了他们这里,直接就变成了三季。
结果就变成了新城缴纳的税收丰足的同时,还真正让这里生活的百姓手里有了极多的余粮。
余粮进入市场,更是推动着新城的经济也开始走向更为繁荣的境地。
只是如今新城建立起来的时间还短,短时间内,暂且还看的不是非常明显。
可关兴心中,已经隐隐的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这什么老汉,说的全都是些漂亮话,不值相信。”
关兴出了那老汉家门,顿时轻哼一声,又去寻了另外一家看起来更为朴素的农户去问去了。
几次三番下来,纵然关兴依旧不服,但他却已经再没有了想要通过这里的底层百姓来驳斥姜胜施政优良的念头。
“我就不信找不到半点问题!”
关兴心中发狠,直奔着城外去了。
既然问人问不出来什么结果,那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去看那田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不就行了!
另外一边。
关平率众,带着宝药,一路去了新城之中早先就预留下来的宅院内。
这宅院规模不小,三进的院子,内里还有着一处专门用来修行的别院,以及一个规模不大,但也算精致的花园。
姜胜从夷阳小城搬出来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那夷阳小城毕竟是荆州原本属下的城池,做起事来,确实多有不便。
真要是求发展的话,还是白手起家,没有各方面的掣肘来的更好些。
到了门前,姜胜已经在等着关平等人了。
众人见礼之后,姜胜引着他们一路去了会客厅中。
待得关平与手下一一落座,姜胜命人摆了酒水菜肴,这才客套道:“此番一路护送宝药前来,真是有劳关兄了。”
关平笑了笑道:“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
“我此行前来,其实除了此事,还有一点私心。”
姜胜“哦?”了一声道:“关兄请讲。”
关平叹道:“姜兄如今也在荆州住了许久,料想对此地情形也已知晓一二,敢问姜兄,如今这荆州,最为棘手的,是何问题?”
姜胜心中了然。
这显然不是关平自己心里的想法,摆明了是关羽的意思。
自己落身在这荆州辖地内,刘备又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权限和偏爱,关羽虽说是执行了命令,但却对此事颇不理解。
难免心中就对姜胜会生出些许意见来。
如今让关平上门,不过是想要看看姜胜到底有几分底气,又有什么能耐可以得了他那个大哥如此抬爱。
这般针对的模样,让姜胜难免想到日后刘备在曹操手中夺了汉中,取了益州全境,称汉中王的时候,册封的五虎上将。
那个时候关羽对五虎上将里的黄忠,不也是有这种类似的意见?
无他,只是关羽生性傲气,觉得对方没有资格与自己并列罢了。
放在姜胜身上,也就是姜胜如今完全没有半点名声,唯独有的就是刘备的看重。
这样的人,关羽心里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想要让他在荆州这地方另眼相待,还划出一片地方让他自己折腾,关羽无法接受罢了。
面对关平的问题,姜胜开口道:“荆州问题,无非是发展罢了。”
“曹仁先前从江陵撤走的时候,连带着卷走了大量的人口,使得如今荆州处处凋敝,荒田丛生,百姓难以安居乐业,连带着兵员也无法得到有效补充,长此以往,荆州面对襄樊的压力,自然百般困苦。”
“不过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倒也没有那么困难。”
“百姓安居乐业,所求不过是一口粮米,只要粮米供应充足,要不了几年时间,自然能有不少流民归附。”
“至于兵员……”
姜胜看向关平,他脸上挂着一抹自信从容的微笑,反倒是缓缓开口:“这般军政大事,便是我不清楚的东西了。”
关平哪里会信这种话,且姜胜这态度,分明就是你还想白嫖我,那我就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他便诚恳说道:“姜兄说笑了。”
“家父在我面前,可是时常提起姜兄,言称姜兄乃是世之奇人,主公更是再三命我等与姜兄修好关系,我天资愚钝,眼前诸多事务,皆理不清楚,只觉得驻守荆州乃是要务,若能得姜兄指点一二,必感激不尽。”
姜胜没有直接回答关平,倒是将目光落在这会客厅末位之上的那少女身上。
察觉到姜胜目光,关平也看了一眼过去。
只见如今众人面前案几上的酒菜都还没有动上一点,自己那贪吃的小妹就已经胡吃海喝,几乎都给吃了个干净。
这种场合本是不该关银屏也坐上来的。
关平也是出于对妹妹的关切,又想着外面没人照看,这个天生神力的妹子指不定又惹出什么旁的事情,便将她塞在末尾,只要不说,也不会有人关注。
见着姜胜将目光落在关银屏身上,关平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他正想要起身告罪,却见姜胜微微一笑,眼中并无半点恼怒的意思。
“此是何人?”
关平忙道:“舍妹关银屏,不懂礼数,还望姜兄海涵。”
姜胜摆手笑道:“关兄客气了,只是以我之见,倒不如效仿令妹,尝尝我这特意为各位准备的酒水,兴许,关兄此前那问题的答案,便在这些酒水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