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擎苍的每一句话都让宁风致等人不寒而栗。

叶擎苍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天下人的眼睛却都瞎了！

天下人的耳朵也都聋了！

“你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宁风致咬牙切齿：“你知道你这样做，要死多少人吗！”

“要死多少人？”叶擎苍语气里的漫不经心，充满了对生命的蔑视，但却诡异的夹杂了一丝丝真理：

“几百人？”

“几千人？”

“几万人？”

“还是几十万？”

“我不知道具体数字，我也没心情关注具体数字，我更没必要了解具体数字；我只知道：不管今晚死多少人，都不会让天斗城里的人死绝了！”

“我还知道：不管日后死多少人，都不会比天斗帝国和星罗帝国蔓延几千年的战争所死的人更多！”

“报应？”

“宁宗主，你难道不知道报应是一种借口吗？”

“报应，是一名弱者在退化成更弱者的过程中，对自己曾经做下的错事，突然涌现出来的一种后悔，但这些弱者在退化的过程中，已经无力弥补这些错误，已经沦陷在了后悔的情绪里，为了保留自己最后的一点点尊严，以弱者的方式，为自己强行挽尊所寻找的借口！”

“比如说：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做错了什么事，当时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直到我老的时候，直到我被别人以类似的方式夺走性命的时候，我才会和自己的无能达成一种和解，我才会说……啊，这是报应，多年之前的报应！”

“但一切都只是弱者的自怜自哀！”

“因为强者是不会后悔的！”

“皇帝会有皇帝的死法，强者也会有强者的死法！”

“没有人是永远正确的！”

“我是如此。”

“宁宗主，您，亦是如此！”

“而且很多事，就算我们心知肚明：是我们做错了；但出于某些原因，我们也依然不会后悔！”

“因为我们会有另一个借口……”

“也是我们最喜欢的借口……”

如同君子一般的叶擎苍，此刻，如神似魔，既有神祇的悲悯，也有魔鬼的无情，每一句话都在揭露这个世界最丑陋的一面，刺穿人性：“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必须牺牲某些有价值之物；这，就是我们这些强者惯用的借口！”

宁风致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听过类似的话了。

上一次听，还是他跪在母亲的床前听母亲的教诲，当时，他的母亲也是用这种再平淡不过的口吻，将用美好点缀的现实戳穿成丑陋的模样，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交给了他最后一个道理：实力，才是七宝琉璃宗立足的根本！

名誉？

众口铄金的玩物罢了！

史书会赞美胜利者！

史书会歌颂胜利者！

因为胜利者才有书写史书的资格！

千百年后，不管胜利者在当初有多么丑陋，后人对这位胜利者的印象，永远是史书上的光辉形象！

财富？

钱能解决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麻烦，但真正的麻烦，往往是那百分之零点一的致命危机，以及，这份致命危机后的财富无用论！

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单纯的财富就是祸根。

而财富也只有流通出去，才有价值。

权力？

权力，绝对不是一纸公文就能让你荣辱升迁的某个职务，也不是某种让你实现人生价值的行为快感，其实质是：看你能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和控制他人，乃至影响整个社会的精神状态！

而将以上三者结合，名誉、财富、权力融合之下的最终形态，也是最初形态，就是实力！

也可以叫做力量！

就像宁荣荣有这样好的生活条件，靠的绝不是她自己，也不是他这个父亲，而是他这个父亲手中的力量；正因为他这个父亲拥有这种力量，驾驭了这种力量，掌控着这种力量，所以，宁荣荣眼中的世界才一定是美好的！

因为那些不美好的事物，在一开始就被他剔除了！

而他之所以能根据个人意愿剔除掉这些不美好的事物，给宁荣荣创造一个她想要的美好世界，也是他认为的美好世界，仰仗的还是实力！

唐三六岁的时候，已经学会了做饭。

学会了照顾大人。

宁荣荣六岁的时候，还在玩着玩具。

连吃饭都在挑食。

宁荣荣不需要像唐三一样，为生活必需品奔波，所以，宁荣荣就有时间去培养兴趣爱好，就有时间去拓宽眼界，就有时间去养出那一身养尊处优的气度，学习如何用财富增加魅力！

而这个道理，在他明白的时候，已经是他三十岁之后的事情了！

他想过叶擎苍会很成熟。

尤其是在叶擎苍刚刚亲口讲述了他的计划之后。

不管是实力，还是心机，亦或是手腕和手段，同年龄的他根本不具备和叶擎苍比较的资格。

但他是真的没想到，叶擎苍能成熟到这个地步！

按理说，叶擎苍也算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

宁荣荣出身七宝琉璃宗，固然尊贵，但叶擎苍的母亲是柳二龙，对于这位玉罗冕的私生女，他也有所耳闻，就算叶擎苍的出身比不上宁荣荣，也比不上戴沐白，但和朱竹清相比，还是不分上下的。

朱竹清的父亲也不过是一位魂圣。

朱竹清的姑姑也只是一位魂圣。

朱竹清的姑父则是一位魂斗罗，也正是当今星罗帝国的皇帝，和朱竹清的姑姑能发动武魂融合技幽冥白虎，具备和封号斗罗抗衡的实力。

看看朱竹清……

看看宁荣荣……

再看看叶擎苍！

人比人，气死人！

如果叶擎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就算现在去世，也能死而瞑目！

这种优秀不单单是实力上的优秀，更是心态上的优秀，和那些表面化龙的天才截然不同，叶擎苍这条真龙，宁荣荣等人看到的只是实力，只是外表，而他看到的却是叶擎苍清醒的头脑，缜密的手腕，以及一颗鲸吞天下的野心！

“我还有的选择吗？”宁风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既有被年轻人一环接一环算计成功的挫败感，也有得幸见到一条真龙腾云怒啸的欣慰：

“在千仞雪拜师的那一刻，七宝琉璃宗就已经和这个小姑娘绑在了一起，此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比起天斗皇室的正统与传承，对我这个七宝琉璃宗的宗主而言，肯定是七宝琉璃宗更重要。”

“而且，就算我不答应，蓝电霸王龙家族也一定会答应。”

“玉元震的性格，我非常了解！”

“他不想给武魂殿当狗！”

“但如果自家出龙，武魂殿出凤，他也不会介意促成一场龙凤齐鸣，和武魂殿建立起平等且良好的关系！”

“但是，我也需要一个承诺！”

“一个你亲口给出的承诺！”

宁风致盯着叶擎苍的双眼，一字一顿的交付着底线：“你是正义的，七宝琉璃宗也是正义的！”

“当然……”叶擎苍颔首，于正午暖阳下预告着今夜的狂风暴雨：“借口有了，正义也会有的；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