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
“这……怎么会?”
红姑娘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来的最早,为了排除凶险,她还特地带着群盗将整个后殿,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
碑林、画墙并无古怪。
反而是身前古鼎,看似神秘庄重,令人心生敬畏。
但那麒麟六足之中,却分明暗藏火销,一旦有人贸然开鼎,就会触动机关,伏火喷发,将此地变成一片火海。
这也是她让伙计,去请掌柜来的原因。
但她怎么都想不到。
掌柜的来了后,明明只是随意看了看。
什么时候发现的殿顶异样?
还有看鹧鸪哨的举动,他似乎也知道一些。
不过。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此刻那奸邪的诡笑,就如魔音入耳,听得她头皮发麻,寒毛倒竖,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不仅是她,一旁的花灵、昆仑和老洋人,也是眉头紧皱。
至于那些伙计,更是拼命的捂着耳朵。
一脸痛苦。
那诡声似乎能影响心神。
“罗浮!”
对于一剑无功。
陈玉楼神色平静,并无太多异样。
那红衣女鬼,准确的说,应该是鬼婆。
地位相当于大祭司。
乃是夷人部落中勾连上天诸神的侍神之人。
比起魔巴西古身份更高。
生前便拥有着无数诡异手段,死后更是化作厉鬼,在上真殿内游荡。
若是一剑就能将她轻易杀死。
那她也不配鬼婆之名。
此刻,听着殿内回荡不绝的凄厉诡声,站在一块石碑顶上的他,只是一声低喝。
刹那间。
一道五彩流光破开黑雾,从前殿转瞬而至,落在陈玉楼左肩之上。
此刻的它。
红冠彩羽,双翅绽开,眉心中一道金芒浮动。
眼神顾盼之间,桀骜不逊,不怒自威。
比起瓶山时。
一身气势不知拔高了多少倍。
说是一头凤凰都不为过。
抬头望着黑雾中那一抹猩红,怒晴鸡双目中闪过一丝不屑。
忽然仰头一声啼鸣、
“唳——”
轰!
随着啼鸣声起。
有如一道雷霆,在大殿中凭空炸开。
穿金裂石,响彻了整座凌云宫。
梁上女鬼,原本还一脸冷漠,直到凤鸣声起,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诡声戛然而止。
身外长袍更是一下紧紧收起。
将它护在其中。
只是……
就算如此,也毫无作用。
怒晴鸡天生凤种,接连吞食六翅蜈蚣、山蝎子以及青鳞蟒,三头大妖血肉过后。
它体内凤凰血脉已经觉醒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层次。
从眉心那道愈发惨烈的金芒就能看得出来。
加上。
这一个月时间。
它都被陈玉楼约束。
隐藏自身,修行破境。
所以,进入虫谷后几乎从未见过它出手。
即便是对付不死虫时,它也只在竹笼中沉眠。
一身怒气早已经被积郁蕴养到了极致。
这也是自瓶山后,它第一次如此暴躁。
此刻全都朝那红衣女鬼发泄而去。
鬼婆巫术,长袍大袖上沾染的鲜血,全都是至阴至邪之道。
而凤鸣却是世间至阳至强之声。
完美克制。
这也是怒晴鸡,为何能够镇邪驱鬼的原因。
“啊——”
声浪滚滚,红衣女鬼根本无处可逃,仿佛有一道道雷霆不断落下。
红裙破碎,身外黑雾滚滚。
脸色痛苦而狰狞。
诡笑也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这……”
站在古鼎上的鹧鸪哨,望着这一幕,心头震撼已经难以形容。
原本见陈玉楼剑势难以伤到女鬼。
他还想着要不要,让昆仑他们四人守鼎,他抽身前去相助。
但如今看来。
有怒晴鸡在,自己根本不用出手。
当日北寨还历历在目。
转眼,它已经强到让他有些心神颤栗了。
不仅仅是怒晴鸡,还有袁洪,以往也不过一头山间野猴,只能靠偷食尸气为生,而今呢,炼化横骨,读书识字,道门修行,山魈遗骨。
可以预知的是。
等遮龙山之行结束。
下次再见。
袁洪实力肯定也会暴涨一截。
他尚且还在争渡,每日苦苦修行,难有寸进。
一鸡一猴,进展竟然如此神速。
普天之下怕是也就陈玉楼能够做到了。
“唳——”
怒晴鸡似乎还没彻底发泄怒火。
又是一声啼鸣。
刹那间。
那道红衣如遭重击,再无处遁形,从明楼顶上轰然坠下,重重砸在一块石碑上。
一头长发倒垂。
浑身死气,再无邪异。
连那身犹如浸血的红裙,也彻底失去了色泽,变得灰白一片。
“做的不错。”
见状,陈玉楼脸上不禁闪过一抹赞意。
轻轻摸了下怒晴鸡的脑袋。
这家伙体型已经越来越大了,也就是他,一般人这么站上去,怕是脊骨都承受不住。
而且。
他忽然察觉到一个细节。
怒晴鸡尾羽上已经长出了一根长翎,和一身彩羽完全不同,羽翎上似乎生出了一只眼睛。
和雮尘珠那种漩涡不同。
羽翎上的眼睛,更像是一只铜镜。
“凤镜!”
陈玉楼心神一动。
凤镜又叫凤尾眼,传说中凤尾生有最多九根羽翎,其上生眼。
这也是凤凰有别于青鸾、孔雀、大鹏以及鸿鹄的最大特征。
不知觉间,怒晴鸡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等地步。
即便是他也有些心惊。
等到尾生九翎,那就将是它脱胎换骨,返祖成功之日了吧。
“好了,去吧。”
没有太多迟疑,陈玉楼一声轻笑。
怒晴鸡身上气势一收。
足有半米长的双翅展开,再度化作一道流光,径直离去。
等它离去。
陈玉楼也随手将龙鳞剑收入鞘中,在碑林之上信步而行,片刻后便站在了那具红衣女鬼身外。
见状,一行人也迅速围了过来。
原本紧张的情绪也归于平静。
“掌柜的,这到底是什么?”
“鬼婆。”
随意解释了下。
他们这才明白,这红衣女子和之前一路上所见的痋人以及湖中女尸全都不同。
也不知道,献王用力什么手段。
才让它守在此地。
发现梁上猩红的一刹那,陈玉楼就起了杀心。
这女鬼乃是整个大殿杀阵的绝对推手。
一旦让它掀开鼎盖。
触动麒麟伏火,玉龙流汞,到时候别说拿到金匝玉函、龙骨天书,能有几个人安然无恙的活着出去都是两说。
只不过。
当时情势凶急。
他也只能提醒鹧鸪哨一声。
好在,鹧鸪哨不愧是老江湖,心神通透,一点就通。
握着镜伞死守铜鼎。
泼水不进。
就算是这女鬼最后关头,试图挣扎,也未能成。
“所以,掌柜的,你早就看出来鼎中藏有伏火了?”
红姑娘目光闪烁。
“别这么看着我,猜也猜到了。”
陈玉楼耸了耸肩笑道。
“陈兄,你之前说梁上附鬼,已经验证,那鼎中煮尸是?”
鹧鸪哨也已经收伞赶来。
“字面意思。”
说起这件事,陈玉楼语气都变得寒冷了几分。
“这口鼎乃是献王为自己准备踏龙飞升前,祭天所用,而以鼎烹尸祭祀天神,早在夏商时代就已经有了。”
“还是不太对。”
以往,鹧鸪哨很少反驳。
但这一次他竟是皱了皱眉头。
回头指着不远外那口青铜古鼎。
“刚才我在上面看过,鼎盖四周被火器封死,甚至还有玄鬼押印,说明在此之前,古鼎从未被打开过。”
“不曾煮尸,又如何祭天?”
听到他这话。
一行几人都是陷入思索当中。
唯有陈玉楼,心中暗暗一叹。
那是因为……献王从雮尘珠看到的成仙之日,并非当时,而是两千年后,第一批穿越虫谷进入凌云宫的人出现时。
才是祭天开始。
而那时,也是他登天之期。
如今的他,还在那只万年芝仙中沉睡。
不过……
恐怕就是献王也想不到,借着雮尘珠中蛇神之力算尽天机。
却怎么都不会想到。
两千年后,确实有人进了虫谷。
不过,时间却往前足足提了七十年。
另外他看到的送仙童子,也并非两男一女三人,若是一次来了五十几人。
甚至其中还有凤种以及灵猿。
但这些事,当下还不好说,所以陈玉楼只是含糊其辞的随口解释了一句。
“或许,献王那老东西还没来得及祭天就已经死了吧。”
“……有可能。”
鹧鸪哨怔了下,明显没想到竟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那陈把头,这鼎还开吗?”
老洋人目光越过碑林幢幢黑影,落在那口大鼎之上。
“当然开。”
陈玉楼摇头一笑,“不过却不是从顶上,而是足下。”
“足下?”
这个回答再度让众人陷入迟疑。
与几人的迟疑不同。
红姑娘秀眉紧蹙,态度却是极为决然。
“不行,掌柜的,我刚看过,那六足其实就是麒麟锁龙伏火灯,一旦打开,麒麟开口喷火,到时候这座大殿怕是都会焚烧一空。”
“我说的足下,是古鼎地砖之下。”
陈玉楼当然知道麒麟伏火。
但众人又岂会知道,献王将一切都算死。
知道有人回来盗他墓葬,也会来到此地,看到碑林中的古鼎。
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之,将古鼎涂黑,让人觉得他可能在隐藏什么,殊不知他就刻意而为,就是引诱来人开盖。
同时。
将通往玄宫的暗道留在鼎下。
谁也不会想到。
只会想着一心从碧潭深处的穹洞墓道入内。
那一处凶险重重。
即便带了炸药,陈玉楼又怎么会按献王所想?
反骨?
陷阱?
老子偏偏不走。
“什么意思?”
红姑娘一愣,还是有些没法理解。
“此处凌云宫会仙殿,其实就是献王玄宫的宝顶,若是从此处打一条盗洞下去,红姑,你觉得会如何?”
“当然是进入冥宫……”
“那不就对了。”陈雨楼摊了摊手,“既然此行有机会,为何不下?”
“可是……”
红姑娘张了张嘴,感觉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就像当初在瓶山。
她想不通,掌柜的明明是第一次去云藏宝殿,为何却知道那扇石门后有条通道,驾轻就熟的未卜先知一般。
“可是,陈大哥,你怎么就能确定,此处往下就是玄宫。”
“而不是其他地方呢?”
她思绪有些乱。
不过,一旁的花灵似乎能看懂,帮忙将她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自然是因为,此处是九宫八卦的中宫所在。”
陈玉楼似乎早就料到。
只是伸手指了指,周围那一扇扇画墙。
此处以九宫八卦布置。
中宫所在,其实就是阵眼。
“道兄,可否请你搬山一脉的甲兽相助,破开此处?”
收回目光。
陈玉楼转而看向鹧鸪哨。
“这……自然可以。”
鹧鸪哨点了点头,看向老洋人吩咐道。
“师弟,还不快请甲兽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