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从东门出来。
一行人转瞬拐入官道。
寒风凛冽似刀,陆沉骑在马背上,被风吹得双眼微眯。
黑水城距离此地两百七十余里,其中又以盛产宝鱼的黑水河闻名,官道百里之后沿着黑水河可直达黑水城。
脑海里回忆着于得水的话,陆沉估摸着现在的速度,在天亮前未必能跑出官道。
没办法。
他是第一次骑马,能以正常的速度跑就算不错了。
马背颠簸无比。
若非一身武艺,即便有马鞍都很有可能被甩出去,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提升速度。
天色刚破晓。
陆沉便自官道转向小路。
只不过让他惊奇的是,官道上未曾见过其他人,然而黑水河畔的林间小路上,却是人影重重。
“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于得水拽停马匹,眼中满是惊疑不定。
陆沉见状问道:“怎么?平日间这路也是这般多人吗。”
“大人有所不知,往日里这一带马匪横行,少有人敢孤身踏足,今日不知怎的如此反常。”
几人坐下马匹一停,都大为不解的环顾四周。
周围看到的人,大多身手敏捷,行色匆匆地闷头疾跑。
“好狗不挡道,都给老子滚开。”
突然。
一道爆吼自后方响起。
陆沉转头看去。
只见后面一个健壮汉子骑马奔行而来,手里高高扬起马鞭抽向于得水。
于得水反应极快,瞬间翻身下马挥出一拳,重重轰在对方的马脖子上,马匹直接侧翻丈许远,压断了一根小树。
“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打我左金刚的马。”
那人跃下早已马背,眼见马匹无法站立起来,脸色立时变得暴戾。
他说话间,身后又有一行人赶到。
看到如此场面,当即拔刀。
周围原本赶路的身影,已经停下来准备看戏了
陆沉看了一下。
后面来的六七个人神色凶戾,但有些似乎连气血都没有养出来,也就那个说话的大汉,跳下马背时双臂隐隐有血气萦绕。
“留一个活口。”
一道淡淡的话语落在场中。
让于得水几人同时闪身,刀光交错间,闷哼声连成一片。
只不过一个呼吸,后面赶到的人全都掉下马背。
四周原本饶有兴致准备看戏的人,瞳孔骤然紧缩,毫不犹豫低头转身没入林中。
“我问,你答。”
陆沉走到大汉身前两米,语气平静道:“答不出来就死。”
“老子堂堂黑龙寨左护法,一身横练铁布衫,岂会被你这狗娘养的给唬住。”
大汉脸色狰狞,全身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
紧接着一个铁山靠轰然撞出。
陆沉神色淡漠,抬手便压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按。
‘咔嚓’
骨裂的剧痛袭来。
大汉刚要嘶吼,那只大手就在他惊骇的神色中,直接攥住了脖子。
“黑龙寨是什么地方,你们又要往哪里去。”
“咳......咳,黑龙寨是大当家立的山头,我们......咳,现在要去黑水城的养生殿。”
“养生殿?”
“黑水城的养生殿撤离德昌府,他们留下来很多好东西,传闻有人从那里得到了一门上乘武功,我们都是赶过去捡漏的。”
‘咔吧’
陆沉随手将尸体丢进十丈外的黑水河,不由思忖起来。
养生殿......
没听过的势力。
“看来这些人都是奔着养生殿去的,你们知道养生殿是什么势力吗。”
于得水咽了咽唾沫,眼中满是敬畏之色,道:“回大人,我们并不知道养生殿是什么势力,只知道他们一直遍布诸府县城,平日里甚为低调。”
“我们清平县往前数一百年,也曾有过养生殿,但后来不知为何消失了。”
有人补充了一句。
陆沉问出自己要的信息,反而眉头更加紧锁了。
百年之前就有的势力。
他仅思索片刻,就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目前这个势力撤离德昌府,又与他没什么关联,想那么多也无益。
当务之急,是要赶在日落前抵达黑水城。
小路崎岖不似官道。
加上人群扎堆。
日上三竿,陆沉几人都没走过一半路程,好在一行七人高头大马,路上没人敢闹事。
距离黑水城只剩四十余里时。
由于马匹疲累,陆沉不得不停下来,坐在一家开在小路旁的茶摊上歇脚。
“客官您的茶。”小厮端着碗将茶倒满。
陆沉瞥了眼桌子上的茶水。
没有伸手去拿。
荒郊野岭立起的茶摊,对方敢给他也不敢喝。
就连喂马的草料,都是买完后让于得水几人亲自去喂的,就怕生出事端。
这里位置偏僻,但此刻聚集的人,少说也有七八十人。
太容易出乱子了。
谁都不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高手。
环顾四周一圈,陆沉暗自打量着,忽然不远处的桌子上闹出了动静。
“左丙那头老铁牛怎么还没来,要是误了时辰,老子头非要给他拧下来不可。”
一张四方桌旁,聚拢着十来人。
一个身形魁梧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说话间狠狠砸了下桌子。
周围许多人被吓了一跳,怒视过去后又默默远离开来。
“晦气,黑龙寨的人怎么在这里。”有人低声咒骂一句,径直走出茶摊没了身影。
陆沉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观察过去。
那群人体魄健硕,气势凶悍,应该都是武者。
而且中间那个中年男人,身躯比其他人还要魁梧,神足气满,不是气血大成,就是横练有成。
亦或是两者兼具?
陆沉自身便是气血大成,金钟罩小成的武者。
对横练自然有一番见解。
横练与其它武功不同,打法上虽然未必凌厉,但横练有成的武者,体若金刚,一身巨力可倒拽九牛。
眼下他即便没有达到那种层次。
可依旧能隐约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澎湃气息。
于得水几人回来后,陆沉便朝其招手示意。
低声吩咐着什么。
他们不着痕迹扫了眼那边,都取下各自身后的包裹,若无其事的拿出水囊喝起来。
陆沉暗暗调整状态。
接下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打蛇不死随棍上,麻烦之所以是麻烦,很多时候就是因为处理事情不够干脆。
他可不想等那些人反应过来,然后来个血拼。
一群盗匪,杀了就杀了。
哪里还能跟他们讲究什么堂堂正正。
只不过就在陆沉打算动手时。
一个脸颊凹陷,脸色苍白的青年跑来茶摊,低头在络腮胡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咔嚓’
那人一把捏碎手里的瓷碗。
脸色骤然狰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