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竟然是一座假山。
陆沉神色惊异,细细看去每块大小不一的石头上,都刻有小人图。
“这些动作,难道是一门武功的练法?”
有人惊疑出声。
南宫月抿嘴笑道:“没错,但是只有练法,而且各种招式顺序,都非常杂乱,便是镇南王也无法知晓,从何处练起。”
她告诉众人一些隐秘。
言称这座假山很可能是出自某个,至少宗师级人物的草创功法。
镇南王曾经研究数年后,得出一个武功不全的结论。
究其原因便是缺乏相应呼吸法。
而按照石刻的招式演练,常人最多达到一个强身健体的结果,连气血都没有办法滋养出来。
众人吃惊。
也有人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所谓参悟,便是寻找天下英杰,能练成此功的人?”
“公子所言不差,大家都知道,一门武功囊括练法,呼吸法,以及最核心的秘传打法,但这座石山上的武功,所记录的不过是练法。”
“镇南王寻获此物,已经数十年,可除却石刻的图案,其余并无发现。”
“诸位若参悟有成,当为镇南王亲传。”
南宫月话语轻柔。
但在场大部分人闻言,眼中精光大盛,呼吸都急促起来。
陆沉看着假山,心中不由冷笑。
要不是截听过传音,他还真就信了。
不过他现在也不在意,偷摸学去谁都不知道,毕竟只是一门养生武功,只要不在人前显露风险就不大。
其他人这时候已经涌上前。
陆沉不紧不慢,同样细细观看,将一幅幅石刻记下来。
这些刻图数量总共三百六十道,若是仅仅靠记,一时间很难全部记下。
每个石刻,都记载招式动作,只能一边演练,一边记了。
稍微思忖,陆沉便开始尝试演练。
其他亲传这时候,早已经有人在演练桩功,故此陆沉并不算显眼。
“咦,这桩功怎么好像不对劲。”
有人停下动作,皱眉看向石刻,又换了一种桩功继续练。
武功之始,皆是以桩功为先。
便是石刻杂乱,众人演练也都是以桩功为主,慢慢试错,只是效果让一些人皱眉不已。
“应该是顺序问题。”
一个青年自语,没有怎么纠结,记下石刻,自可慢慢排列组合。
陆沉推动桩功时,暗暗换上养生经的呼吸法,顿时有一道清凉气息于经脉浮现。
“那篇经文......”
他神色一动。
回想那篇经文的文字,又看了看假山上的石刻,眼中掠过一抹讶异。
经文竟然暗含着石刻招式的顺序。
单纯以文字来看,压根看不出什么,但是一旦运转呼吸法,就会不由想换成相对应的桩功。
“倒是省却了我不少功夫。”
陆沉心中一喜,不动声色的变换动作。
他没有一下子全部演练出来。
偶尔掺杂一些其它招式,看上去与其他人无异,都在皱着眉摸索这些石刻的顺序。
时间一晃便是两天。
这两天他们都没有离去,一直在大树下方参悟。
陆沉脸上的眉头越皱越紧。
但心中已经乐开花了。
【临道碑(二阶)】
【道主:陆沉】
【武学:太皓长生功】
【特性:吐故纳新,寿踰千载】
【特性状态:未收录】
【收录条件:太皓长生功圆满】
【当前进度:5/100(未入门)】
这两天时间,他已经完全记下这三百六十幅刻图,顺序也都一并排列好了。
临道碑上的进度,便是最好的证明。
又是一天清晨。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这确实是一门武功,但缺乏相对的呼吸法,便是入门都做不到。”
陆沉循声看去,发现是那个敲响三道钟声的青年。
此人摇摇头,便果断转身离开了。
参悟石刻的人,皆是内壮境界,武功招式顺序的问题,于他们而言倒不算什么大问题,只是没有相应呼吸法做引导,再苦练坚持都无多大作用。
他们各自都是亲传,天赋本就不弱。
仅仅尝试几天时间,大概都心里清楚了。
只不过没多少人愿意放弃而已。
“诸位再多参悟几天看看,若是过几天还是没有收获......”南宫月上前安慰。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
一道让人心神惊悸的恐怖气机,自城外冲霄直上。
所有人瞬间抬头望向那边。
陆沉也不例外,神色凝重的看着那个方向。
如此气机,他从来都不曾见到过。
“陈公子,武运灌体的机会要来了。”
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钻入耳中,这是南宫月的传音。
“城内的妖魔本体,便是你身前这颗大树,它正在沉睡,只要等到长老们出去追捕那个人魔,你只需要将其唤醒,我便将古法传给你。”
“这株魔蒲扎根桃源城数百年,城内无论武者还是普通人,都早已吸入它的魔种,只要它醒来回收魔种,那滔天武运的洗礼,足以让你养出一种神异。”
“我已暗中引渡了一头人魔入城,到时候只要引开通脉高手,你......”
她还想要说些什么。
数道身影掠空,眨眼就到了这里。
南宫常以及众多通脉境的长老,此刻全都过来了。
“你们的参悟到此为止,所有人先回去百花楼,待老夫与众位长老除去那些东西,你们再回来参悟。”
南宫常神色非常凝重。
“凡易形境界以上武者,都要随老夫出城剿杀人魔。”
“你们在老夫等人回来之前,就好好呆在百花楼,千万不要乱跑,那里有一位阁老坐镇,足以庇护尔等安全。”
他说完,众位长老也开始对自家弟子叮嘱。
金阳走过来刚要开口。
陆沉便拱手道:“金阳长老,弟子早就想返回碧水宫了,今日可否跟你们一起出城。”
金阳还没说什么,其他人就纷纷侧目看过来。
他们神色大多带着怪异之色。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种危险关头要离开,这位脑子恐怕不大好使。
金阳眉头紧皱,看着陆沉。
“这个时候出城?”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我是属于比较安全的。”
陆沉直言不讳,扫过众多通脉高手,道:“我敲铜钟的时候,曾感应到不少杀意,如果不趁此机会离开,待诸位长老腾出手,我能不能安全回到碧水宫犹可未知。”
“弟子心性胆小,还请长老见谅。”
他说完,在场几乎所有长老,脸色都难看起来。
唯有一旁的几位亲传弟子。
神色很怪异。
那三十多颗的头颅,现在可都悬挂于城门处呢。
报仇都不想隔夜的主,竟然跟他们说心性胆小,这是个什么道理。
金阳扫视一眼,点头道:“这些老鬼都要遵从百花令,一同跟南宫长老出城剿杀人魔,现在也确实腾不出手处理你,今日返回碧水宫应当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跟我们一起出城,我正好还能照拂一二。”
这些话都没有避讳众人。
其他长老闻言脸色漆黑,这是在毫不客气的给他们上眼药,跟指着鼻子骂他们不怀好意没什么区别。
他们气急驳斥。
南宫常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陆沉。
陆沉神色坦然,一个只想跑路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
而南宫月的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表情了。
当日。
陆沉迅速收拾细软,唤上叶进元等人,抬着一口大箱子跟着一支队伍就出了城。
这是一支极为恐怖的队伍。
浩浩荡荡有五十余人。
为首是通脉境界之上的南宫常领队,十多个通脉境界的高手,余者全是易形武者。
陆沉等人跟在队伍后方,并没有骑马。
只凭脚力赶路,速度极快。
“那些东西,在西南方向三百里外,你们只要沿着反方向走,应该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半个时辰便已走出八十余里。
金阳停下脚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金兄,你神卫军这位统领,似乎是易形境界的武者吧,按照规矩他可得跟我们一起去剿杀人魔,那些鬼东西如此难缠,易形武者可是个不容小觑的战力。”
铁剑山庄的长老,看到陆沉等人停下,便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金阳皱眉看向那人。
一轮大日也似的剑轮,顷刻间凝聚他身后。
“再敢多言一句,必斩你。”
恐怖的剑势压得一众易形武者弯腰,神色皆是变得无比悚然。
这是赤裸裸的杀意,没有半点掩饰。
让所有人都心头发寒。
“好了,一个易形武者,还影响不到战局。”
南宫常眼角抽动,不得不打圆场,道:“纪兄只是说话直了些,并非有什么要加害你弟子的心思,我们一群人都在这里,你就放宽心吧。”
他说着,瞥了眼铁剑山庄的长老。
心里不由暗骂两句。
这人简直就是个蠢货,人家本来就已经直言是因为不放心他们,才会选择在这个时机出城,如今还想要护卫队伍的易形武者,跟表明要动手的态度有什么区别。
“去吧。”
金阳淡淡道:“老夫不一定能抵挡住人魔,但在这期间他们肯定不会,活着消失在老夫眼皮底下。”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面庞,都忍不住抽搐起来。
陆沉拱手。
带着崔远王惜花等人,在他们的注视下,消失在了地平线尽头。
一路奔行百余里。
他让众人原地休整。
“崔师兄,听闻金阳长老说,你已经迈入通脉境界,不知对上百花楼阁老可有性命之危。”
陆沉找到崔远低声询问。
崔远一愣,下意识摇摇头。
“好,请崔师兄跟我来。”
他原本还在愣神,但听到这句话时,瞳孔不由猛缩。
陆沉身形一动。
宛若流光般消失在原地。
他早就忍不住了。
......
百花楼顶层。
南宫月刚回到厢房。
赵秋成便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表妹......”
南宫月眉头轻蹙,挥挥手示意两个老妪出去。
赵秋成看她们出了门,带着焦急道:“那小子怎么会离开桃源城,这下该如何是好。”
‘啪嗒’
一颗白色棋子落在棋盘上。
南宫月轻启朱唇,淡淡道:“我本不在意他们去留,一个算不上亲传的陈十一,一个金阳的亲传王惜花,只要魔蒲苏醒的那天,城内有他们的身影即可。”
“这,他们现在已经离开......”
“但城内依然会有他们的身影。”
她打断赵秋成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柔声道:“其他人我信不过,明天你找几个人易容,只要模样相似......”
“嗯,楼内不是还有一批亲传弟子吗,他们不能浪费。”
“明日城内会出现一头发狂人魔,阁老肯定会出手,你到时候跟我那两个护卫一同出手,将那些亲传毙掉,再让易容者去魔蒲树下唤醒魔种。”
“呵呵,武运灌体,算是我这场布局的报酬吧。”
“至于陈十一跟王惜花,他们的天赋都很不错,留着始终是个祸患,现在还想要安然无恙离去,恐怕是在做梦。”
南宫月笑了两声。
把门外的老妪唤进来。
“碧水宫那些人还走不远。”
她拿出一个锦盒,里面养着一条翡翠似的玉蚕,对着两个老妪道:“陈十一身上沾染了这个房间的凝神香,你们持此物去追踪,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赵秋成在一旁静静等候。
看到那两人一言不发离开,不由担忧的问道:“如此能行吗。”
“两个易形大圆满的强者,杀他们如杀鸡。”
南宫月说着,坐回棋盘前继续落子。
“他们今日虽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跟随长老们离去,但只要城内剩余亲传死去,我便是说他们再度返回桃源城杀人,又有何不可。”
“届时碧水宫弟子死无对证,镇南王府只会认为他们武运灌体,畏罪而逃,毕竟又不是没有先例,左右不过一纸文书的事。”
“若非我想捞些好处,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镇南王的亲传......”
南宫月幽幽一叹。
......
夜幕降临。
桃源城白日的喧闹已经归于平静。
但百花楼内依旧灯火通明,很多人在推杯换盏,饮酒聊天。
天字楼的厢房内。
南宫月蹙眉看着再一次进来的赵秋成。
“表妹,莫怪为兄唐突,着实是我心里放着事,喝酒都喝不安稳啊。”
赵秋成身上带着酒气。
苦笑着关上门。
“你那两个护卫,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南宫月抬手取下蒙在脸上的布条。
神色无比凝重的看着赵秋成。
“怎,怎么了?”
赵秋成看到那双眸子,醉意瞬间消失,额头有冷汗流淌下来。
南宫月盯着他看了一会,面无表情道:“你要死了。”
她心中惊骇至极。
赵秋成的气数。
此刻竟然与一个死人无异。
‘噗通’
南宫月话语刚落下,两颗头发灰白的头颅,蓦地从房顶掉落,骨碌碌滚到两人中间。
那头颅的相貌,分明是她先前派出去的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