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8日。

凛冽的寒风吹拂着所有人的脸颊，宛如一把刀一样，割得人生疼。

根据国家气候中心发布的报告，2008年1月全国平均气温为-6.6℃，较常年同期（-5.9℃）偏低0.7℃，为1986年以来最低值……

张扬在西装外披了一件大衣，但领口的绒毛似乎也无法阻挡冬日的严寒。

过两天，似乎要下雪了。

【YW动画】公司大厅里。

公司大厅里，山寨机的技术人员和家庭作坊的老板们已经早早等候着，在张扬走过来的时候，纷纷站了起来。

大厅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半成品手机，电路板、外壳、屏幕等元器件整整齐齐地摆在每一个老板的桌上。

张扬的目光扫过这些元器件，俨然是一个小型的组装现场……

“张总，我帮你演示一遍手机的组装！”

“好。”

许云龙很激动，跟几个技术部的老师傅聊了聊以后，最终目光放在一位满面胡须、手不停在手机上忙碌的中年人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电子元件特有的气味与廉价烟草的味道。

张扬默默地看着中年人很娴熟地当着他的面，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就组装成了一部“防水手机”。

开机后……

张扬发现这款手机用起来手感还挺不错。

“张总，自从2005年，台岛【研发科】带着【MTK】手机系统正式进入大陆市场以后，我就意识到，这是一套成功地将所有的手机流行功能，如摄像头、MP3、手机电视、触摸屏等全部集成到了一个芯片上的系统……任何想做手机的企业，采购了这套方案后，只需加上一个简单的手机外壳，便可以将手机成品生产出来……”

许云龙看着张扬摆弄着这款手机，压下了激动的情绪：“张总，这些师傅们，都是来自鹏城，这是做手机屏幕，嗯，以前做【承德玻璃】的曹正统曹总，这位是做手机主板的钱刚明师傅……还有，这个是做手机模具的邓明亮，邓总……”

张扬露着笑容，跟着所有人都握了握手。

在见这帮人之前，许云龙就将这些人的基本资料给张扬看过。

事实上，虽然看似都是一个个什么总，什么总，但大多数都是【家庭工厂】，基本上厂房不超过100平方，而且很多都是刚注册下来的品牌，很多手续都是并不健全，甚至很多内容都非常不规范。

不过……

这是这个时代的现状。

在这个草莽江湖，豪杰并起的谁出拳快，谁更新迭代快，谁就能赚到钱时代，真正意义上能做到有优良管理体系的企业很少。

废话！

你指望着家庭作坊企业，就四五个人，你管谁呢？

张扬跟这些人短暂地接触了一下后，点点头。

“各位，我很了解诸位的情绪，我也知道，这个时代我们做任何事情，一定要迅速，一定要快……”

“但……”

“品质和安全，是底线，诸位，在签合作合同之前，我希望跟诸位签一份责任安全协议，与此同时，想跟我合作的，需要提前交一份押金……押金不多，每人一万块钱左右，如果一年时间，我们产品没有任何质量问题，或者对服务方面没有任何问题的话，我们这一万块，全额退款……这是我们【张扬带你砍一刀】的规定……”

张扬环顾了每一个人，最终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严肃。

话音刚落……

许云龙脸色微微有些尴尬……

本来带着笑容的几个老师傅与家庭作坊老板们笑容也是呆滞。

窗外，风声呼啸。

大厅里，短暂一阵寂静，紧接着……

几乎所有人都脸色变了！

“张总，我们，跟你合作，我们要给你一万块？东西都没有卖，就给你一万块押金？许总，你找我们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说这些的……”

其中一个短发的青年皱起了眉头，紧接着盯着旁边的许云龙。

“是啊，许总，你找我们过来，是说你和张总已经达成合作了，有一大批订单要做，让我们提前过来熟悉一下流程，你这不是坑人吗？许总！”

“对啊，许总，搞什么？没诚意就没诚意，不信任我们的技术就不信任，说什么一万块！许总，我希望你记住，是你之前求着我，过来帮你的，而不是我们舔着脸要找你合作的，现在拼装手机生意这么好做，谁当傻子，交一万块钱还贴钱做生意啊！神经病！”

“走了走了！”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呵，什么张总，不就是几个节目有人看吗？现在市面上的购物节目这么多，像傻逼一样还做这些……”

“走了走了！什么玩意啊！”

“……”

嘈杂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里此起彼伏。

一个人叼着烟，看了一眼许云龙和张扬，叫嚷着推开门，二话不说当着两人的面拍拍屁股做人。

这个人离开以后……

整个大厅里瞬间叫嚷着的人更多了。

在许云龙尴尬和张扬的平静目光下，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就离开了四个人……

许云龙脸色微红，想走过先稳住这些老师傅再说，但紧接着又看了看张扬那面无表情的脸，最终停下了脚步。

“张总，一万块，是不是有些……”许云龙看着远处几个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人流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张扬却表情很平静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没有吭声。

许云龙心中有些复杂。

哪有还没开始合作，连对方的面，也只是刚刚接触，就赶人的？

他看了一眼大厅里……

只剩下四个人……

而这四个人，有两个正在骂骂咧咧地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他有心想去拦一下，但又顾忌张扬的态度，最终小声地凑在张扬面前：“张总，要不，我先给他们垫上一点，这是好不容易找来的团队，万一……”

“……”

“张总，要不这样，我们先做节目，先赚第一桶金，等赚到钱以后，我们再……”

“……”

张扬听到许云龙这番话以后却是摇了摇头，他盯着许云龙：“你想做品牌，还是捞一笔就走？”

“张总，山寨机，哪有什么品牌和质量，大家都差不多，我们首先要赚钱……”许云龙目光不敢看张扬，声音有些弱，但露着略微讨好的笑容。

张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吭声，只是目光看着带着一些元器件，离开公司的两个师傅。

直到那两个师傅消失在茫茫远方以后，张扬又盯着许云龙：“跟我合作，首先要接受我的规则，如果接受不了，那么就不用合作了。”

“……”

许云龙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而张扬则是看着那两个并没有走的老板，其中一个是那个满脸胡须的中年人。

中年人也注意到了张扬的目光，脸上露出了一丝憨笑：“张总，放心，我不走……但我现在没多少钱，我前段时间买了一套生产线，现在进货和公司运营资金，只有一万块，这样，我先押三千块，行不？”

“你疯了！”

就在这个中年人话音刚落的时候，旁边依旧没有走的年轻人忍不住推了推他，眉头紧皱。

张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应，而是盯着那个中年人。

中年人脸色依旧憨憨的，目光却很诚恳，对着张扬那审视的目光并不躲闪：“张总，我家里欠着房贷，孩子要上学，前几年做生意做倒了，现在我是贷款创业……一万块押金，我实在是拿不出来……”

张扬听到这的时候短暂沉默后点点头：“可以……”

张扬记得，刚才介绍的时候，这个中年人名叫钱刚明，是做手机主板的，手艺很OK。

中年人旁边的年轻人正要说什么，却被中年人拉了拉。

最终那个年轻人也盯着张扬，片刻后叹了一口气：“张总，我跟你实话实说，我也拿不出一万块，实际上，我们第一次合作，我们这一趟来杭州，也是被许总半哄半骗的方式拉过来的……他说能带我们赚大钱，不需要我们垫任何资金，最多耽误我们半天时间，但现在看来，不是这回事，而是拉我们过来交钱来了……”

年轻人说到这的时候，看了一眼尴尬到想找个地方钻进去的许云龙，最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过，既然来了，钱师傅也有合作的意思，那么，我邓明亮也赌赌吧，这样，我押五千块……但是，我希望这个月就能看到手机订单，如果没有任何订单，我要拿回钱，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

张扬听着邓明亮说完以后点点头：“可以，不过，邓总，你是做模具这一块的，是吗？”

“是的……”

“其他类型的手机壳和模具，也都能做吗？”

“张总，你要什么类型的？”

“比如、打火机手机、比如汽车手机、比如手电筒手机、比如香烟盒手机等型号手机的模具。”

“啊？”

听到这的时候，邓光明顿时愣住，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