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柳明宇的声音，柳安瑶显得有些心虚的回应了一声：

“刚刚在学校多看了一会书，所以回来的晚了......”

“那快来吃饭吧。”厉芳玲淡淡道。

“哦哦好。”柳安瑶应了一声，就拉开了椅子，有些不自然的坐在椅子上。

一家三人安安静静的吃着饭，柳安瑶此时吃的相当不安。

她在等，等妈妈什么时候问她今天考试的成绩。

她不敢主动说，她甚至心里在期望某种可能。

可能妈妈今天心情好，又或者她工作上的事情比较忙，今晚会不会比较晚回家。

又或者她今天很忙，没空来过问自己的学习的事情。

那自己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了呢......

不过显然自己想多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妈妈对自己学习的事情一向都是很上心的。

边吃她边开口，问了句：“对了，你们上次摸底考的成绩是不是出来了？”

柳安瑶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紧了紧。

在厉芳玲开口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提起来了一样，心脏好像都收缩成了一团。

呼吸稍微都有些不畅了。

正当她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柳明宇反而笑呵呵的开口道：

“这你还用担心嘛，瑶瑶的成绩每次不都是很好。”

厉芳玲瞪了柳明宇一眼，开口道：

“上次才考702，我看了一下，有两三道题都是可以避免的，你说这叫很好是么？”

柳明宇砸吧砸吧嘴，没说什么。

而厉芳玲这一番话说下来，柳安瑶更坐立不安了。

此时妈妈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即将插入自己胸口的刀子一般，让她呼吸都开始有些困难。

“瑶瑶，妈妈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喔喔，妈妈我听见了。”

“那怎么不回答我？是比上次退步了么？考了多少分？”

厉芳玲察觉到柳安瑶的异常，这种心虚的支支吾吾一下就让她意识到了什么。

柳安瑶将碗筷放在桌子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六百.....六百二十分......”

终于柳安瑶还是吐口了这个数字。

“620分？！”仿佛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厉芳玲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

不过第一时间倒是没责怪，而是问道：“这次考试难度这么高么？年级第一多少分？你排第几名？”

她心里还是对柳安瑶很有信心的，毕竟她知道柳安瑶的水平，不可能直接跌入谷底的。

柳安瑶用力的抿着嘴唇，手指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校服衣角。

嗫嚅道：“年级第一考712分，我排.......”

柳安瑶甚至都不敢说出来自己的名次，因为她此时已经看到厉芳玲眼神里的火气燃起来了。

此时一家三口在饭桌上，气氛顿时陷入极度的冰点，就连柳明宇也是眉头皱着。

“瑶瑶，怎么回事？！”柳明宇先是有些关切的问道，不过此时厉芳玲啪的一声，将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啪！

柳安瑶顿时身体一抖，眼神仅仅是瞥了一眼厉芳玲就立马心虚的躲开了。

厉芳玲深呼吸了几下，目光直直的盯着柳安瑶，此时的语气反而显得有些似笑非笑。

“好啊，很好啊，柳安瑶。”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个分数的？”

“你又是怎么好意思考出这个分数的？”

厉芳玲的声音很冷，很冷很冷，一股刺入骨髓的寒意直入柳安瑶心底。

“妈妈......我......”柳安瑶手指都有些发颤，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刚刚慌乱间一眼，厉芳玲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的脸色，此时已经让她开始害怕起来。

“说！”厉芳玲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柳安瑶已经有些受不住厉芳玲这样的厉声叱喝。

嘴唇颤抖着，喉咙开始有些哽咽，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妈妈对不起，我.......”

说着说着，柳安瑶就小小声的哭了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完。

而她此时这样反而让厉芳玲的怒气更甚。

“哭什么哭，啊？！你现在怎么好意思哭？！”

厉芳玲一下下的拍着桌子，眼神仿佛要冒出火来，她现在看到柳安瑶不好好解释，反而还哭了起来。

心头火气直接燃烧到了顶点。

她刚刚在听到这个分数的一瞬间，甚至有想过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没有，一瞬间她又觉得是不是这次的题目有些超纲，难度变得太高了。

但也不是！

现在摆在眼前，赤裸裸的现实就是柳安瑶没有考好。

甚至都不是没有考好的事情了，不是丢一两分的退步，而是直接跌入谷底，令她听了都绝望的分数。

她培养了她这么久，结果她就是这样回报自己的？！

“瑶瑶，先别哭，快和爸爸妈妈说说是什么情况啊，这次怎么会退步这么多？”

柳明宇见厉芳玲的情绪被点燃到了顶点，生怕柳安瑶不管不顾接着哭，从而更让厉芳玲生气。

他太了解自己的妻子了。

这种时候要是还只光顾着哭，她不会同情，不会怜悯。

只会更加生气！

柳安瑶也知道妈妈的性子，所以立马止住哽咽，试图解释些什么：

“妈妈对不起......这次会考出这样的分数，是因为我考试那天生病了，当时真的很难受很难受，我也想坚持考完的，可是真的整个人头都好晕，所以才......”

厉芳玲听到是这样的解释，火气更甚：“所以什么？！”

“所以这就是你的理由？”

“如果那时候是高考呢？高考会因为你身体不舒服就让你再来一次么？”

“啊？！”

厉芳玲语气里的怒意燃烧着柳安瑶，让她支支吾吾的颤抖着开不了口。

“回答我！”

柳安瑶的沉默让厉芳玲的质问变得更大声了。

“不...不会......”她咬着唇，哽咽的嗫嚅出这两个字。

“你也知道不会是么？”

“可是妈妈，我......我后来重新看过那些题目，如果现在再让我考一次，我一定可以考好的，我这次真的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

柳安瑶说着说着，也意识到自己言语的幼稚。

可她还是忍不住的为自己辩解，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她是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辩解的。

只是......

......

原本柳安瑶不敢去辩解的，可是此时的情绪实在是太委屈了，她才忍不住说出那些妈妈早早就鄙夷的“幼稚”的话。

厉芳玲像是听到什么很可笑很可笑的话。

顿时被气笑了：“呵呵，重来一次？你还想重来一次？！”

柳安瑶一下就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辩解是多么幼稚，多么无用。

是啊，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为什么还要试图去做这种幼稚的解释......

这样反而更进一步激怒了母亲。

果然，被气笑了的厉芳玲仅仅只是嘴角勾了一下，冷笑立马就消失，转而变得刚才的怒容。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只看结果！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厉芳玲一字一句愈发大声。

“你觉得高考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么？你觉得以后你的人生会有第二次给你犯错的机会么？”

柳安瑶无助的摇摇头，回应着厉芳玲的质问。

“那你刚刚是怎么敢跟我说那些话的？”

“啊？！”

“你这种天真的想法到底是哪里来的？”

柳安瑶小声啜泣着，但同时还是竭力的忍耐着，只是委屈和害怕还是让她颤抖着，肩膀一颤一颤的。

“我没有妈妈，我刚刚只是......我不是想逃避的....我......”

“别解释了！从你刚刚开口的那一刻，你心里就抱着这种侥幸心理了，这种懦弱的想法我不是早早就教过你不要有了么？你怎么还是犯老毛病？”

厉芳玲一语点破柳安瑶的心思。

是啊，柳安瑶何尝不知道母亲的想法呢，她当然知道解释都是多余的。

自己说出来那些解释有什么意义呢？

妈妈不会关心的，她从来都是只看结果的，从小到大一向如此......

而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生病了，身体不舒服了又怎么样呢？

你不能坚持么？

只是普通的头晕脑热就让你这样了？那以后你是不是还有更多比这还有“有用，合理”的借口？

可是！

柳安瑶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哪怕亿万分一之一的可能，妈妈可能会理解自己当时的情况呢？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妈妈一直都是严厉的，并不会听懦弱者的借口。

那些逃避的理由和借口只会让她更加生气，更加觉得自己没用。

厉芳玲的接连质问，让柳安瑶强忍着的哭腔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而厉芳玲见状冷冷的开口道：“哭是么？你要是觉得哭能解决问题，你就一直哭。”

接着她就只是抱着手，冷冷的看着她哭。

她倒是要看看，她哭完还能有什么解释，还要说些什么借口来为自己开脱。

气氛就这么僵持在了这里。

而这时候柳明宇可能也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试探性的开口说道：

“好啦芳玲，瑶瑶这次也是有特殊原因才这样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说了，这也只是个摸底考而已，实在不行我这边和老师沟通沟通，让她再考一次，看看水平有没有下降。”

柳明宇试图以这样中和的方式，让厉芳玲消气。

毕竟她是因为柳安瑶的成绩下滑成这样才如此生气的。

既然柳安瑶是因为特殊情况才发挥失常的，那再来一次，到时候只要女儿的成绩没太大问题应该就好了吧。

只是柳明宇显然想少了一些东西。

此时厉芳玲生气的不仅仅只是柳安瑶的成绩问题，她现在还发现柳安瑶居然还抱持着某种懦弱的想法。

而这种想法，在她还小的时候，自己明明就已经好多次严厉警告不准有了。

但现在她还是这样。

只会懦弱的哭泣。

其实柳安瑶只要在自己质问的瞬间，就立马承认错误诚挚的反省检讨，然后再做出一系列的保证，并证明自己确实并不是成绩下滑......

以一个成熟的方式来面对这次的失利，她的生气可能也只会是一下子而已。

但她没想到柳安瑶居然会用自己最讨厌的方式。

哭？

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是想试图获得怜悯？

还是觉得哭了就什么错都没有了，问题就消失了，也不用反省了？

这种态度才是令她最愤怒的。

懦弱之举，她绝不姑息。

柳安瑶明明就知道自己需要的认错态度，但偏偏还试图用这种最幼稚最没用的，最令她愤怒的方式来应对问题。

而现在不仅是女儿有问题，连他的老公，柳明宇居然还帮着嘴说好话？

他难道一点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么？

她眼神冷冷的瞥向柳明宇。

柳明宇额了一声，被厉芳玲的眼神盯着有些发毛。

“你怎么回事？”

“我在教育女儿的时候，你能不能别插嘴！”

“你觉得她这种应对问题的懦弱心态是值得心疼的是么？”

“遇到问题的时候不想着检讨，不想着反思，反而是第一时间想着找理由说服自己这次的失利是正常的？你觉得这样是没问题的？”

厉芳玲在面对柳明宇的时候语气直接就爆发了，她本就被柳安瑶的哭声弄的心烦。

现在还有人撞上枪口来，于是柳明宇的话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柳明宇被训斥的无言以对，夫妻俩人的关系一直都是如此。

从来都是厉芳玲占着主导地位，他平日里也是不会多言的，一直都是厉芳玲说什么就听着，要怎么做就怎么做。

柳安瑶见爸爸帮自己说话，还被连累了，心里更加委屈了。

她明知道现在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哭，可她还是忍不住哭了。

她还是太懦弱了，她没能勇敢的面对问题，没能以一个成熟的行为模式去应对这次的错误。

柳安瑶咬着嘴唇，用力的咬着，让自己痛点，让哽咽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对不起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不会再为失败找借口了。”

“刚刚是我一时间脑子糊涂了，所以才说的那些话的，妈妈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接下来我会好好反省的，下次一定不会再考出这样的成绩了，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厉芳玲听到柳安瑶的声音，转头看着她，冷冷的看着她的眼睛。

直到柳安瑶心虚的低下头来，她才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