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呼啦啦的跟随着伯爵夫人进入了画廊,朝着画廊尽头走去。
众多淑女隐隐将几位绅士包围在了中间,女爵士更是直接伸手搂在了罗兰的肩膀上,引得几位绅士看了罗兰好几眼,一副‘这么快又勾搭一个大美人,你小子艳福不浅’的羡慕样子。
罗兰暗暗叫苦不迭,他刚刚试图联系分身,便被女爵士一把搂住了,还意味深长的警告了罗兰一番。
女爵士应该并不知晓罗兰的手段,但警觉性非常高,罗兰的魔力又或者精神力稍稍有些异常,她就会笑眯眯的靠过来。
现在甚至已经贴在罗兰身上了。
也难怪女爵士盯着罗兰盯得紧,罗兰只要凝神聚气,暗中‘夏塔神秘学'调整魔力辐射,整个人就会让人有一种‘刚刚明明在那里,却又好像不存在’的感觉。
所以,女爵士才有一种‘不触碰到他,便不确定他有没有在这里’的感觉。
这位女爵士是一位准二阶的强者,她给罗兰带来压迫感不次于安娜。
女爵士温柔的贴在罗兰的耳边说道:“小子,我可不像夫人那样宝贝着你,要是你耍什么花招,我就把你的心脏掏出来。”
罗兰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我恐怕只能用这种方式脱逃了。'
在众人的监视之下,罗兰若明晃晃的隐匿,肯定立即就会被揪出来。何况他的身上还有伯爵夫人的印记。
但如果有人对自己施展致命一击,他或许能借着与替身移形换位的那一瞬间,做一些事情。
此时,众人已在画廊中走了快一分钟了,再往前面走一小段路,就是那通往教堂大门的一个普普通通的阶梯。
伯爵夫人之前是两分钟后返回的,罗兰估摸着,在一分钟路程的位置上,伯爵夫人与之前带过去的绅士遇见了什么事情。
眼看路程已经差不多了,罗兰借故要观赏一下这里的壁毯。
众人本就是以参观的名义过来的,伯爵夫人也不着急这几分钟。她反倒是还想再听一听罗兰对赫拉卡艺术品的评价。
因此,队伍停在了画廊里。
眼前的这张巨大的壁毯,正是伯爵夫人按照罗兰在赫拉卡教堂中的画作,制作出来的东西。
伯爵夫人对这个地毯非常感兴趣,询问了罗兰很多问题。
罗兰一边与夫人谈论自己对赫拉卡神学的理解,一边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大画廊里空空荡荡的,之前浇血的人已经都走了,可能都去了教堂。
鲜血已经都流淌在了地上的凹槽中,而凹槽似乎已被地毯重新覆盖上了。
所以,整个画廊看起来非常的正常,没有一丝血迹。
但是...为什么连一丁点的血腥味都没有?
壁毯像是被洗刷过一样,非常的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
对于此事,罗兰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血液都在魔法阵列的驱使下,流向了地板上的凹槽中。
所以壁毯像是被清洗过了一样。
但脚下的地毯却也干净的离奇。
这意味着,那些血在另一股更加强大的吸力中,从地板的凹槽处穿过了地毯,将地毯也洗刷了一遍。
“罗兰勋爵,你对赫拉卡神学的理解,与主流的观点的确有很大的差异...”
伯爵夫人摇头说道:“您所说的这些东西,与古籍上的内容有着真大的差距...
赫拉卡神秘学的源头来自于西境,您的观点与西境巫师完全不同!
若非我十分确定,你所描绘的就是赫拉卡女神,我都要怀疑您搞错神了!”
三圣女暗暗摇头,她们非常怀疑,罗兰所描述的赫拉卡女神,是一个伪装成冥河之神的深渊神。
此类事情可是有过案例的。
一个神,将另一个神吞噬,拿起了祂的权杖,坐上了祂的神位。此后,原本的神明便不复存在,甚至连古代圣经中的神名,都变成了那个恶神的名字!
枯血男爵即将要做的,就是这件事。
一旦祂成功,赫拉卡女神将不复存在。或者说从未出现过。祂的过去、现在与未来,都将变成了枯血男爵!
所以,从罗兰的一些作品和神学观中,圣女们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有一个深渊神,捷足先登了?
这时,大胖子邓肯突然笑着说出了一句这样的话。
“尊贵的温蒂沙夫人,对于此事,我认为您不必过于纠结。神往往是一体两面的,凡人窥视到的神,也往往只是其冰山一角。换一个角度,所看到的东西就完全不同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何况,在上古诸神时代,世界曾经历过一场浩劫,许多神明的神力都出现了些许问题。也正是如此,我们巫师才有机会将诸神驱逐出此地。
按照我的研究来看,那场浩劫给赫拉卡女神带来的创伤一直都存在。祂或许在近些年重新补全了自己的神火。
——我们研究的一直都是过去的赫拉卡,罗兰研究的或许是现在的赫拉卡,自然会有些许差异。”
大胖子笑了笑,最后说道:“或许,我们都应该摒弃过去的研究,着手于罗兰勋爵的新发现呢。”
大胖子几乎是亮名牌坑罗兰了。
此前,大胖子邓肯一直都坚定的保罗兰,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只剩下4个人了,若那两个人突然又又丢了,那罗兰和大胖子就得上去了。
谁先上去,这是一个问题。
毕竟如果第一个上去的人,直接就把赫拉卡召唤过来了,那么剩下的人就没有必要再被献祭了。
或许最后一个人会被灭口,但却也有机会和邪教徒们谈一谈,加入教会的。
所以,大胖子显然不想第一个上去,他想要挣扎一下。因此他说出了上面的那番话——还是应该以罗兰为准,先献祭他吧!
果然,在伯爵夫人与圣女们听完后,都双眼放光的看向了罗兰。
罗兰笑了笑,说道:“我十分赞成邓肯伯爵阁下的言论。正如我此前所言,若你们三人流派所雕刻出的神像不好用,我会义不容辞的协助伯爵夫人的。”
大胖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突然发现,自己怎么挣扎都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献祭任何人,最多出现的问题就是召唤不出来。但献祭罗兰,情况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最佳的策略,是先把其他人全都献祭了。
如果别人召唤出了赫拉卡女神,就说明罗兰口中的赫拉卡女神,是另一个神!绝对不能再献祭罗兰了。
但反正过来,如果大家都没有召唤出赫拉卡女神,自然就说明‘旧神学’已经不管用了,得用罗兰的‘新神学’。
所以,只有先把别人都献祭了,大家才能放心的去献祭罗兰。
因此,无论大胖子他们怎么挣扎,罗兰都肯定是排在最后一个。
大胖子刚刚说了一大堆,结果罗兰一句话就把事情点明了。
诸多女士摇了摇头,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来。毕竟这样更加保险。
伯爵夫人说道:“罗兰勋爵,您还要再看看嘛?”
罗兰脸色古怪的摇了摇头。
从时间来看,那两位绅士应该就是在这附近突然走丢了的,但他却没有在附近看出任何问题。
那两个绅士又不是枯血巫师,没道理突然变成水蛭,造成大家的失忆啊?
说实话,若可以选择,罗兰恨不得在这里研究一天!
毕竟再往前走,就说不上队伍里谁又丢了!
搞不好丢的人就是自己。
可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拖延下去了。为了避免伯爵夫人误会自己想耍花招逃,把自己给绑起来,罗兰只能表示继续向前。
队伍继续向前,在经过那段最有问题的路段时,罗兰凝神聚气,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队伍一直顺利的走到了台阶前。
从画房到这里,一共是一分半的路程,并没有出现丢人的事儿。
罗兰还特地数了一下人数:绅士A、绅士B、大胖子,自己。
没错,这回绝对是4个人!
自己没有失忆!
看来,刚刚的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
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神秘的画廊,罗兰脸色有些古怪:‘话说,我最开始看到的画廊,到处都是鲜血。可现在却如此的干净整洁...连血腥味都没有。
难不成,是我出现问题了?’
罗兰不由脸色古怪的给了大胖子一个眼神——大人,您之前对我说,画廊中好像有血迹...您确定您之前没有看错。
大胖子邓肯露出了极为诧异的眼神——你在说什么?什么血?这画廊干干净净,你莫不是犯病了吧?快进去吧,我们雕刻便可,你的流派不合适,用不着你。
在这段神念传递过来后,罗兰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
他看着身后的画廊,看着眼前光洁如新的台阶、教堂大门。慢慢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不知不觉的后退了两步。
难不成,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而众人的心声,大胖子心中的想法...也只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难不成,我真的有病?
是了,阿莱耶之前已经多次提到过了,自己有病!
可自己,却一直认为自己是绝对理智的,绝对没有疯病。
哈哈哈...
罗兰越是想,越是觉得是自己出现了问题。因为从大胖子刚刚的话来看,他的观念里是没有献祭的事情的——他们过来就只是做雕刻而已,不是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自己有被迫害妄想症,自己有疯病!
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罗兰步入了台阶。结果这抬头一看,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队伍里的人数不对劲!
好像少了几位祭祀。
这时,最前面的那两位绅士看到伯爵夫人的裙摆,一直趟在台阶上不好行动。十分有风度的过去帮伯爵夫人拾起了身后冗长的裙摆。
结果这裙子一提起来,罗兰整个人都傻了。
美丽华贵的长裙,如花瓣一般被慢慢掀开,露出了鲜红的内衬。
仔细一看,那哪是什么裙子内衬?那是无数蠕动着的大水蛭!
在绅士拿起裙子的那一刻,一个大水蛭就吸在了两位绅士的身上。随后,大水蛭像是舌头一样伸出来一卷,两位绅士就被拽进了长裙里。
顿时间,伯爵夫人那如蜗牛般巨大的长裙,又臃肿了几分。
长裙内隐隐有物体挣扎了几下,随后那长裙的大小就又变小了回来——两个绅士被吃干了血肉。
罗兰就站在两个绅士的身后。
那长裙里面的东西一闪而逝,但他却将这一切看的真真切切。
那是无数被揉捏在一起的大水蛭!它们跟菊花的花瓣似的,密密麻麻的蠕动在伯爵夫人的裙摆之下。
伯爵夫人根本就没有腿!!
不,祂根本就不是人!!
她的假发是假的、头是假的、身体也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只有裙子是真的!
裙子才是她的本体!
怪不得她这么爱美,却一直都不换裙子。
因为裙子是她的本体啊!
或者说,祂的本体!
祂不是人,祂是神!是神在人间的代言者,是枯血男爵的化身!
在这枯血堡里,一直隐藏着一个古神。
一直以来,罗兰都认为,有问题的是伯爵。
但现在罗兰才明白,伯爵只是一个小小的分身。
真正的古神是伯爵夫人!
玛利亚在温泉中,曾说过这样的一段话——主母让我过来陪你。
伯爵一直在沉睡!让玛利亚来取血的,一直都是伯爵夫人!
不能猜想,当初在玛利亚与伯爵夫人汇报时,曾发生过这样的一幕——玛利亚带着几位女官,在祈祷室与伯爵夫人汇报工作。
其它的女官都被吃了,只剩下了玛利亚。
但玛利亚忘了。
伯爵夫人也忘了。
汇报的半路中,伯爵夫人又犯了失忆症,走出了祈祷室。但玛利亚记得伯爵夫人的吩咐——伯爵夫人渴了,要喝血。
所以,她独自在祈祷室进行了割腕。
等伯爵夫人回来后,早忘记了这件事,但她的裙子在祈祷室里那么一走,地上的血就都吸干了!
这个画廊也是如此!
在这一刻,罗兰在心中狂喊了起来:‘所为的献祭仪式,就是向伯爵夫人献祭!’
‘那些浇灌在画廊中的血,都是给伯爵夫人的餐前点。’
‘墙壁上的挂毯、地面的地毯之所以那么干净,根本就不是凹槽的魔法阵的作用——它们起不了那么大的吸附力!’
‘但伯爵夫人的长裙可以。'
她在这画廊里走上一趟,画廊里的血就干干净净了。
当然,这一切夫人都不知道。
因为她失忆了。'
罗兰在这边傻着,伯爵夫人在那边感觉自己的裙子被人动了一下。
她有些嗔怒的回头看了一眼——她自然看不到那两个被她吃了的绅士。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吃了绅士,因为绅士被吃了后,就变成了裙子。
用罗兰的话来解释这个逻辑,那就是——他们是裙子了,不是绅士了,对吗?
或者说,变成水蛭,变成裙子,都是被深渊吞噬!
水蛭、裙子都是枯血男爵悄悄深到人间的触手,在这触手一伸一缩之间,人一次次坠入深渊被世界遗忘,又一次次被枯血男爵捞回了人间,被人们想起。
间歇性失忆,便是因为在男爵触手伸缩的过程中,活动在人间的是水蛭,不是人。
人们会因为水蛭触手收回深渊,而遗忘与水蛭触手有关的事情——甚至压根就看不到!
但人们却会因为人被男爵从深渊中捞回来,而想起来这些人的存在。
因此,一旦有人变成了水蛭,人们就会忘记那个人的存在。一旦水蛭变成人,人们就又会想起那个人的存在。
唯独缺失了他们变成水蛭时的那段记忆,因为水蛭回到了深渊,被遗忘了!
所以,温蒂沙夫人压根就不记得那两位绅士。
不记得他们刚刚给自己提裙子的事情了。
站在两个绅士身后的,是罗兰。
伯爵夫人看到身后的罗兰后,便以为是罗兰刚刚偷偷撩她裙子。
温蒂沙伯爵夫人,对罗兰一直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她的脸色不由缓和了起来。
她略带责怪的瞪了罗兰一眼,说道:“那就有劳罗兰勋爵帮我提一下裙摆吧。”
罗兰听完后整个人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