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主教有着巨大的权利，是大主教的副手——威廉姆斯大主教成天呆在医院里，这外面的事情，实际上是这位执行主教在办的。

这位科勒德是大主教的管家，他才是维尔米克的实际管理人。

很快，罗兰跟着科勒德来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祈祷室中，祈祷室内，共有三个人。

一个是威廉姆斯大主教。

一个是红袍骑士——披着红色黑底有白银刺绣的大披风。

一个是红袍修女——乍眼一看，那是红衣主教规格的服装，有点超格了。

修女穿这种衣服，明显是对教廷的冒犯。

可威廉姆斯大主教却视而不见，一副这位‘小嬷嬷'就应该这样穿的样子。

因为这踏马是赫拉卡的‘圣子’！是这个世界的天龙人！

教廷这一次真的是有点太重视了！

昨天大主教听到夏宫那边的人偷偷汇报来的消息后，便大惊失色——教廷这次竟然派来了一个圣子！

今天一看，来的根本不是一个。

来的是俩！

一大一小，两个圣子。

这位‘小嬷嬷’自然是小圣子了。

毕竟，从神位上来讲，赫拉卡女神只不过是冥河的小神罢了...可那位圣子的母神‘黎明女神'可不是小神。

从神的伦理来看，赫拉卡女神是黎明女神的神仆！

所以别说这只是一个圣子，就是赫拉卡女神的化身来了，见到另一位圣子，也得叫一声‘少爷’。

本来威廉姆斯大主教对‘黎明女神’的圣子降临的事儿，还有一些怀疑。毕竟这里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黎明女神的圣子降临了。

而且‘神圣塔达尔帝国’的王子未必就是圣子。

但他今天早上检查了一番那人的身体后，却是彻底确认了他的身份。

红袍骑士便是‘让娜’小姐了。

而这位修女嘛...除了狄安娜还能是谁。

也怪不得学姐发现狄安娜后，就把她当做心肝宝贝一样带在身边...罗兰这个狗杂粹，竟然拐来了一个圣子！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这可是王牌！

比罗兰这个废物强多了！

这时，大主教看到罗兰进来了，却表现的非常平淡。

没错，既然圣子用洛伦斯这个身份作为伪装...自然不能拆穿。

大主教正在那里和让娜低声谈话，狄安娜小姐正在那里专注的祈祷。

她不是装的，她是真真正正的在神明祈祷。

或者说是在忏悔！

因为她激动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但关键是，这家伙祈祷的对象不是赫拉卡女神！

一瞧她那虔诚的模样，罗兰就知道这家伙又犯病了——因为她面前的神像，是踏马黎明之神的神像！

罗兰暗道：‘我踏马真是服了这个女神经！你竟然跪在这对黎明女神的神像祈祷...在白皇后几百年前还是黎明女神的圣女的时候，都没这家伙虔诚！'

甭说她是不是赫拉卡本神。

就算她不是，她也是赫拉卡的信徒啊！

你向黎明之神祈祷忏悔什么？

还激动的跟见到看到太奶了似的，哭得稀里哗啦的。

罗兰听到她嘀咕道。

“...主母，少爷没事，他的病还有救...圣灵医院的大夫们很厉害的，别担心...等他病好了，我就嫁给他当小妾。”

罗兰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他可真是服了这个精神病。他觉得这家伙绝对应该入院好好治一治。

他暗道：‘一会顺便让威廉姆斯大人给她看看病吧。’

想都不用想，狄安娜肯定在发癫。因为她之前还说过什么‘你母亲许诺了，给咱俩定了冥婚’。

自己的母亲，既然向赫拉卡许诺，肯定是被逼无奈之下的举措...她肯定是凡人啊。

不然，自己的父亲岂不是日了个神？

这个时候，罗兰看到大主教看中了自己。

罗兰急忙躬身敬礼——圣堂骑士的礼节他练习的非常标准了。

威廉姆斯大人微微颔首，算是做了个回应。他说道：“不必拘礼，洛伦斯先生，在这里我就是院长，是你的主治医师...早上的药有没有按时吃啊？”

罗兰谦逊的说道：“已经按时吃了，还要感谢院长大人留下的服药医嘱，写的非常详细。”

威廉姆斯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自己啥时候留医嘱了？只是写了个诊断书罢了。

他纠正道：“是弗洛伦丝嬷嬷留的吧？”

罗兰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是真主教，不是那六个人。

还真不是罗兰没事找事，他是真有点害怕——因为他刚刚数了一下，发现这屋子里，不算自己，正好是踏马六个人！

罗兰哦了一声，说道：“看来是我记错了。”

威廉姆斯大主教悄悄对‘让娜’说道：“洛伦斯爵士有健忘症。”

‘让娜'点了点头，说道：“就如我此前所言，洛伦斯是最适合承担这份重任的人。他在东境执行过秘密任务，懂得如何与黑巫师们相处...所以伊莎贝拉大人一直在等他回来。

这次他入院，也正好治一治。”

说着，‘让娜’递给了罗兰一大袋子资料。

罗兰知道，现在让娜身体里的应该是学姐，所以他看到‘让娜’对自己爱搭不理一副生气的样子，也没敢吭声，接过了资料就看了起来。

竟然是一个名单。

也就翻了那么几分钟，罗兰就把这大几十页的东西全部记下来了。

罗兰暗道：‘这是一份怀疑名单，书写着的是疑似目前在南方活动的嫌疑犯的名字和个人简介。

其中有不少黑渊巫师...其中有一部分人应该是叛徒，另一部分是学姐这次要救的人。'

除了名字外，还有履历。

翻开又扫了一眼后，罗兰皱着眉头将目光落在了一个名为‘艾尔文.约翰逊’的人的身上。

在后面的个人履历中，是这样写的——暮光议会.众议院副议长、黑渊学派暗影塔之主、亚历山德拉黑渊奥术学院院长。

罗兰脸色古怪的看了看让娜，问道：“这份名单，是黑渊巫师们的个人履历？”

‘让娜'说道：“不要乱猜。这份名单是伊莎贝拉大人花费大代价，从九头蛇集团那里买来的情报。名单上的300个人，是近期不在东境活动的人。他们极有可能流窜到了南方。”

威廉姆斯主教点头道：“维尔米克是海港城市，这里的确时常有黑巫师流窜进来。”

大主教和‘让娜'谈论起了黑巫师。主教表示在医院的某个特殊区域关押着一批黑巫师，他严重怀疑，这里的事儿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因为，里面有一位半神巫师，而且是来自一个极端邪恶的东境学派——黑渊。

那是黑渊学派的元老，而且他和威廉姆斯大主教一样，也姓‘威廉姆斯’。

威廉姆斯这个姓氏很常见。

两人在那边聊，罗兰在这边暗暗思考。

罗兰暗道：‘老黑渊都在这里吗...元老都进来了，事情大了。'

罗兰倒不是担心搞不定这群发了疯的老东西。

论战斗力，枯血堡一千多号人加在一起，可不次于这二十几个人——这二十多个人里有半神，但枯血堡里也可是有一个水蛭神的化身呢！

只要是神秘问题，罗兰就不怕。

因为在‘混沌法则’面前众生平等。无论是半神，还是学徒都没啥区别。

要是放在正常的环境里，和这么一群人PK，自己肯定是没辙的。

但要是在这神秘异常的区域里玩，那么就相当于大家一起在海里扑腾，谁能笑到最后不在于谁更强，在于谁更会‘游泳’。

达到名单上这个境界层次的巫师，游泳肯定厉害。

但还真不一定比罗兰会扑腾。

所以，罗兰口中的‘事情大了’不是因为对手太强了。

而是因为，这群人知道太多的秘密了！

当初进入黄褐蕨林的都是学姐的心腹。所以，名单上的这些人中，肯定是有人知道凯瑟琳是亚历山德拉，知道现在的小小姐其实是以前的大小姐。

他们都是把凯瑟琳当做主人的。

他们知道的太多了。

一旦他们全都翻了车，泄密了，事情可就大了。

怪不得学姐昨天提到他们的时候，那么生气。

也不难怪学姐昨天说‘那群废物，要他们有何用’——这些人要是救不了，就得全都杀了！

学姐可能是有这样的心思的...但她肯定也有点舍不得。

因为二十几个人里，大部分都是二阶巫师。

其中有五个关键的塔主。

另外，还有一个元老。

那个元老的境界是星辰（三阶）初期。他在黑渊中不是最强的元老，但却是非常重要的人物——他几乎是东境最厉害的炼金学大师。

同时，也是东境最厉害的医生。

另外的五个塔主中的实力也都很恐怖，像是约翰逊这样的老家伙，距离星辰只差临门一脚了。

罗兰没想到，在黑渊中竟然有这么多二阶巫师！加起来快有二十个了！

从资料来看，约翰逊已经五百多少岁了。

二阶巫师的寿命就是四五百岁。

还有一个女巫，年龄也很大了。

她就是‘布莱安那’。

罗兰怀疑她可能是荧桃的太奶——她来自西境，是‘福克斯家族’的族长。

怪不得约翰逊说她是‘烧狐狸’。

还真是一个狐狸精！

她距离星辰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要是这个世界的狐狸精，也能长出来好几条尾巴。那么荧桃就是三尾狐，而她的太奶‘布莱安那小姐’快长出来九个尾巴了。

很多人现在已经超过四百岁了——二阶巫师的寿命，就是四五百岁。到了这个年纪，可能某一天就会突然衰老，然后在一天之内突然老死过去。

可以说，这两人的寿命都快到了。

一旦这一批老黑渊们没了，便意味着一个时代落幕了。

除非他们还能再活几十年，然后触摸到星辰——如果迈入星辰，那么就还能再活五百年。

‘让娜'说道：“要是再遇见那‘六个人'，试着用不老药谈谈条件。不管他们的思维混乱成什么样了，这东西对他们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顿了顿，‘让娜'笑着调侃了院长一句：“不比心疼伊莎贝拉大人从九头蛇们那里搞的好东西...彼得大人给神秘处报销的。”

威廉姆斯院长有些肉疼的说道：“我手中有一枚‘二等圣果’，本来是准备送礼的。可圣城的事情若不解决，送再多礼也是没有用的。”

罗兰叹息道：“我倒是可以试一试用这个和他们谈判，但对于这个建议，我持悲观态度...这里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让娜'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发现了什么新的情况了？”

罗兰点了点头，说道：“我的确发现了...但你确定要听？”

‘让娜’微微一愣，明白了罗兰的意思。

罗兰又两层意思。

一层是要不要当着大主教面前讲，要不要共享情报。

一层意思是，他接下来要说癫的了。

解决神秘问题是耽误之急，分享神秘问题的情报，不会暴露他们的身份问题与过来的目的。

而接下来还需要圣灵医院这边配合的，所以情报肯定是要共享的。

但‘让娜’不想听罗兰的癫论...可却又忍不住好奇。

她纠结了一番，从牙缝里吐出了一个字：“说。”

罗兰说道：“你知道混沌体系的二象性吗？”

‘让娜’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还真知道这玩意。

事实上，在很久远很久前，罗兰他们去黄褐蕨林的时候，凯瑟琳就给霍尔男爵见过这种理论。

比如‘受难的存在与不存在’、‘我们的队伍里看似有八个人，但实际上可能是一百多个人’——这就是一种典型的混沌逻辑的二象性。

这是典型的癫论，但说实话，还不算癫。因为它癫的程度还处于‘黑渊巫师能接受’的程度。

但是，学姐知道，罗兰要讲的肯定不是这个。

因为她能听明白。

这个时候，威廉姆斯大人突然插话了，他皱眉道：“你是说，这六个人，每一个单独的个体同时是一大群人，也同时是一个人？”

罗兰和‘让娜’不由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这个老家伙怎么能听得懂这些东西？

这属于加密谈话！

‘洛伦斯'和‘让娜'懂得黑巫师们的理论是合理的，因为人家是裁判所的，而且还是裁判所神秘处的！

人家一辈子都在和神秘、黑巫师们打交道，所以这种学问属于专业必修课。

但大主教不一样，他是研究神学的。

可他却懂。

相反，另外几个旁听的执行主教、大神官等人则是一片迷茫——啥叫混沌体系？啥叫二象性？你们能不能说通用语啊！

威廉姆斯大人继续说道：“倒是和‘多人论’很相似。”

顿了顿，威廉姆斯大人叹了一口气：“不瞒二位，近期我一直在与那位被关押的黑巫师们请教这些事情。”

一旁的执行主教、神官们听到这话后，立即眼观鼻鼻观心。

大主教私下里和黑巫师们讨论学术问题，这可是犯了忌讳了！

不过，修道院现在也是被逼得没辙了，而且，这事儿也有得解释——在审问的时候，人家说出来了，我总不能不听吧？

威廉姆斯大人继续说道：“那位黑渊元老便提过这种‘多人论’，我大概能理解他们的意思...说实话，虽然很多人都这不符合常识与逻辑，觉得他们是在说疯话。但我觉得这种理论是没有问题的。

因为这种理论与‘神的多面性’是相通的。

很多神秘本身就是‘神的投影’。

我们这，怕是被邪神的力量污染了...得找到源头。”

能说出这番话，威廉姆斯大人是很有水平的。

可大家都知道，这种污染有源头，却根本找不到。

甚至连这种神秘的机制都没有了解透。

不把机制理论先研究明白，根本找不到源头。

想到这，威廉姆斯大人看向了罗兰，好奇的询问道：“所以，洛伦斯先生也持有‘多人论'的观点？”

罗兰摇头道：“不完全对...院长大人，布莱安那小姐是不是在早上的时候，被一群人带过去找你了？”

提到这事儿，威廉姆斯大人有点头疼，他说道：“是啊，有四个病人把自己当做了护工，押着布莱安那小姐和罗德先生过来找我。说他们需要强制性治疗。”

罗兰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把早上那六个人和事儿说了。

之后，他又叙述了一下‘多人论’和‘阴影夺心论’。又提到了自己昨晚被‘英灵同伴们’送进来后，她们消失了的事儿。

这些事儿威廉姆斯院长都知道，毕竟那六个圣灵在昨天晚上显灵的事儿挺轰动的。

罗兰说道：“阴影夺心论与众人论都是正确的。

在阴影夺心论中，规则选中了哪六个人，便会以这六个人的人性、人格和思想为主导，以百万人的共同志愿为行为准则。

六人是自己本人，但却受被所有人的共同志愿所束缚。

同时，多人论也是对的——我的英灵同伴们突然的消失，就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两种理论互相矛盾，但它们却又都是对的，是同时存在的！”

此话一出，一旁的执行主教科勒德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可是，布莱安那她们为什么没有像是那些英灵一样凭空消失，然后又凭空回到房间呢？

而是找到了院长，然后被关在了禁闭室——这期间六个人一直呆在禁闭室，没有消失。”

罗兰说道：“不，六个人都消失了——你们见到的是六个病人，不是弗洛伦丝小姐与护工们。”

众人不由愣在了原地，露出了一脸茫然的神色。

一位神官忍不住问道：“一共六个人，消失了六个人...那怎么还剩六个人。”

罗兰看向了他：“因为六减六等于六。”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