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五指山,襄阳城
“老道伯灵,见过白虎天尊。”才踏出龙宫没多久,便有道人的身形,出现在了骊女的面前。
道人脚踏日月,衣袖之间,点缀山河。
“天尊难得踏出东海,敢问天尊,可是青龙天尊已醒?”
这名为伯灵的大罗,言语之间,丝毫没有什么大罗的矜持,显得异常的心平气和,向着骊女一个稽首。
“骊女见过道尊。”骊女避开这老道的稽首,然后还礼。
敖丙在盘天显迹这件事,敖丙自己也好,骊女也好,都没想过能瞒得住他人。
毕竟,这万年以来,在敖丙还不曾清醒的时候,东海海渊之间,都至少有一位绝顶太乙镇守,寸步不离——不是骊女,就是龙吉公主,要不就是哪吒。
如今,哪吒重新归于镇海楼,骊女亦是踏出元灵阙,龙吉公主又还在凌霄殿中,看龙族申辩——纵然此时,天地之间属于敖丙的气息,丝毫不曾有所起伏,但,是个人都能判断出,敖丙已然是在一定程度上‘苏醒’过来。
至于说为什么敖丙的‘苏醒’,令所有人都没有丝毫的察觉——作为一个即将触及大罗,甚至于已经触及了大罗的强者而言,这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在踏出元灵阙的时候,骊女和敖丙,便已经做好了那些大罗们上门的应对。
“道尊上门,想来是因为那信义玉书。”
骊女指了指天穹——那庞大的仪轨,便托着那信义玉书。
诸多大罗的印记,在那玉书当中若隐若现,要令那玉书,化作一件比钳制众神的封神榜还要强大的灵宝。
一开始的时候,敖丙对这玉书的想法,便是这玉书,是与他无比契合的伴生之宝,更是能与他的道果,交相辉映,甚至,他还能借此至宝,对那些大罗形成一定的钳制。
可在往元天走了一遭过后,敖丙对这信义玉书,便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这至宝的力量,固然强大。
但越是如此,这至宝就越是不能被他独据——这信义玉书,应该是由包括他在内的,那些签订了名录的大罗所共同执掌。
那些大罗们,能得到这信义玉书的回馈。
天地之间的那些信义之辈,也同样能通过这信义玉书的回馈。
如此,才是正道——说白了,就是信义这个东西,本来就应该是发自于内心的东西,而不是要以什么东西去约束的。
需要约束的,那不是源自于道德的信义,而是源自于法律的准绳。
只是,这天地之间,信义这个东西,需要一个保证——然后,才有了这信义玉书。
可就算如此,这信义玉书的存在,也只应该是作为一个保证,而不应该是成为拿捏的手段。
其最理想的结果,便是诸位大罗们签订了这信义玉书过后,谁都不去理他,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任由这信义玉书,消融于天地之间——彼时,这信义二字,便算是彻底的融入了每一个人的心头,融入生灵的本性与本能之间,再也不需要什么约束,更不需要什么保证。
这,才是真正的信义之道。
若是敖丙要独掌这信义玉书,那么唯一的后果,便只是令签订了信义玉书的大罗们,费尽心机的去寻找和试探这玉书的漏洞——如此,反而和信义玉书的存在相背离。
让所有人都相信信义,而不是让敖丙独掌信义。
这才是信义的本质,是推动‘信义’的道路。
闻言,伯灵道尊亦是愣住。
良久过后,才缓过神来。
“天尊此言,见道德矣。”伯灵道尊说着,心悦诚服。
刹那过后,这一番言语,便已经席卷到了这天地当中,所有大罗的耳边。
无论是签订了玉书的,还是那些不曾签订玉书的,都知晓了由骊女所口述的,敖丙这一番有关于‘信义’的言语。
脑海当中,回味着这言语的时候,这天地之间的大罗们,便又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那信义玉书之上。
一开始的时候,对于要不要列名于这信义玉册,这诸多的大罗之间,便各自有着自己的看法——而在他们的意见当中,便有一种言论。
便是,执掌信义的敖丙,是否可信。
那信义的仪轨,便是敖丙为了‘彰显’自己的可信,而在天地之间所衍化出来的仪轨,是敖丙用自己的道途,来作为一个这信义的保证。
可就算如此,也依旧有着很多人为此质疑。
但现在,那一切的质疑,也都没有了意义。
信义之玉书,不是由敖丙所执掌,而是由众大罗所共持。
那些列名于玉书上的大罗,他们在这‘信义’之上所需要考虑的,便不再是‘对他们而言,敖丙是否值得信任’,而是‘对他们而言,自己是否值得信任’。
相较于前一个问题而言,后一个问题,显然是更加的容易得到答案的。
毕竟,能成为大罗的,谁会不相信自己?
诸多的大罗们沉下心神。
他们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在这么一番言语过后,那信义玉书上的力量,正在缓缓的扩张——而那些扩张开来的部分,便等着那些大罗们留下自己的印记。
而这,也足以证明,骊女转述的言语,便正是敖丙的本心,而非是敖丙因为时局而做出来的妥协。
“早知如此,这一本玉书,又何至于到现在,都还不曾签订。”那些还不曾签订玉书的大罗们,亦是纷纷在那玉书上留痕——敖丙的这一番言语,给了他们更好的,签订玉书的理由。
而在天庭的凌霄殿上,看着那些在玉书上列名的大罗们,纷纷将自己的印记,落到玉册扩展出来的‘空白’处,将自身的存在,也化作了这信义的一环,玉皇看着这一幕,哂然过后,神色才是一瞬间,变得阴郁。
那信义之道的转变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那意味着,从这一刻起,一个以那信义玉书为纽带的,笼盖了天地之间所有大罗的体系,便在这天地之间形成了。
而在这个体系当中,敖丙的存在,有着毋庸置疑的影响力。
他这位代行天帝权柄的六御之首,都在这体系当中,而且在这体系当中,‘不值一提’。
“黄口白牙,还想着要争一争天帝的权柄么。”
在玉皇沉吟的时候,自辩的四海龙王,亦是离开了凌霄殿——到这一步,哪里还有什么自辩的意义?
说白了,就龙族而今的形势,若是那些真龙们真的有问题,玉皇早就下令,将那些龙神拿下,就算不能斩杀他们,也能夺了他们司掌风雨,调度江水的权柄,又哪里有四海龙王上天自辩的机会?
……
打发了那些大罗过后,再几步过后,骊女的身形,便已经出现在了五指山上。
“这便是五指山么。”昆仑镜的神妙之下,敖丙亦是借用着骊女的目光,观察着脚下这雄奇的五指山。
此乃佛门神通所化的神山,五指分别镇了五方五形。
山间的环境,可谓枯寂,不见半点的生机。
只看这五指山中,凝固无形,锁绝一切的气象,便可知晓,佛门的那位释迦牟尼,已然登临大罗。
而在山上,还有一道金帖。
那金帖,镇压着五指山的同时,更是勾连天庭各处。
天庭的那些仙神们,但凡是对山下那猴子还有不满,那金帖,便可感应这些不满,以此化作诸多刑罚,落于那猴子的身上。
显然,这是佛门强者知晓,大闹天宫那一遭过后,就算他们早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但那些作为猴子踏脚石的仙神们,也多多少少,会对这猴子生出几分不满——猴子在五指山下被镇压的时间,即是对天庭的交代,同时也是让那些仙神们,有宣泄自己不满的机会。
不然的话,那不满压在心底,迟早会化作怨气,在猴子的道途之上,横生波折。
就这一桩,便看得出来,佛门对这猴子,的确是用了心。
骊女踏进五指山的时候,山下正有狱卒,秉承那金贴汇聚而来的不满,往猴子的嘴中硬灌铜汁铁丸,旁边,还有人提了风雷之鞭,在往猴子的头顶上劈。
——纵然是在老君炉子里面炼出了一身金刚不坏,可金刚不坏也只是不坏,而非不痛。
“见过白虎天尊。”在那猴子的龇牙咧嘴之间,山中的土地,珈蓝等,却已经是显化身形,在骊女面前一拜,脸上都做出为难的姿态。
“天尊,此处乃是禁地……”
“这孩子,自我洞府而出,和我也算有几分母子情谊,而今他在此地受刑,我来看看,也不许么。”
“天尊自然是来去自由。”片刻,金贴微微摇曳,有佛门和天庭的令旨传来,而山中珈蓝神色,则是越发的为难,“只是,天尊亦知,大圣在此间,乃是受刑——我等,恐天尊见之不忍。”
骊女和齐天大圣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
——那猴子上斩仙台的时候,有一条便是偷吃蟠桃,坏了蟠桃大会。
为此,龙吉公主他们和四无印争辩的时候,便是言及,那蟠桃园,乃是西王母的私产,而非天庭之物.
孙悟空纵然是糟蹋了蟠桃,那也是自家后辈坏了自家的宝物,乃是家事,却和天庭的法度无关。
“我所见之刑罚,可比你们所想象的,还要多。”骊女摆了摆手,将这些人呵退,然后沿着山势而动。
片刻的功夫,那山下的猴头,以及半个肩膀,便在骊女的面前浮现出来。
“干娘,诶,干娘。”
“我在这儿,这儿!”
狱卒褪去的时候,还在那雷鞭之下吱哇的猴子,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骊女,当即便是大叫起来。
“你这猴儿,可知错了么。”骊女在猴子的身边坐下来,拍了拍猴子的脑袋,又替他理了理头上和脸上的毛发。
“干娘,我只后悔当初莽撞,却不后悔那大闹天宫之事。”
“若再来一早,那天宫,我依旧会闹上那么一场。”
“怎么说?”
“干娘当知晓,我和那霍嫖姚,颇有些志趣相投的交情——其手中的铁枪,麾下的坐骑,都是我去替他求来的。”
“之后,其陨落于那恶毒咒法。”
“我不甘得很,便一路追了下去。”
“但最后,我却隐隐察觉,那咒法的源头,说是那狼居胥山,可实际上,却和天庭有几分关联。”
“奈何天庭错根盘节,我在天庭当中,看来看去,都只得一团迷雾。”
“几度无果,我才起了暴戾,在那天庭当中,大闹一场。”
“本想着,这么闹一闹,总能令天庭的暗面,露出马脚来,却不曾想,非但不曾如愿,反倒是将我自己搭了进来。”
齐天大圣一边说着,一边艰难的活动了自己露出来的半个肩膀,以及头颈。
“有证据吗?”一席话之下,连骊女,都被惊了一惊。
自敖丙沉睡过后,她便几乎不曾回过天庭,以碎嘴子著称的猴子,在这件事上的口风,也是极其的紧。
是以,连骊女都到现在才知晓,猴子大闹天宫这件事当中,居然还隐藏了这样的隐秘。
“若是有证据,我又何必要闹到那个地步。”猴子的脸上,也因此而显现出了一些颓然。“只是直觉罢了。”
“无论是霍嫖姚的死,还是那咒法的源头,都只是我的直觉。”
“不过,我大闹天庭的时候,见那许多仙人,都有保留——想来,他们当中,也是有人有与我一般的直觉。”
“昊天之世,尚未远离——玉皇之才,虽比不过昊天大天尊,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在这短短万年之间,令局势崩坏至此,令天庭,都成为了棋盘。”骊女扣指在猴子的头顶一敲。
“干娘,我成道之前,在人间蹉跎良久,深知学好艰难,守正不异,但学坏,却是一刹那的事。”
“对干娘而言,玉皇治世不过区区万年——可实际上,这万年之间,人心之变,又岂止是翻天覆地?”
“干娘,你自己也当小心才是。”
“对了,干娘,你不守在东海之渊,怎的却突然来这五指山看我?”
“莫非是我被镇压在此的时候,天地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别的变故?”
猴子摇了摇脑袋,很快就将大闹天宫的过去,抛诸脑后。
“天地风云变幻。”
“人间亦是英豪辈出。”
“我自然,是要往人间来看一看的。”
“至于你这猴儿,我想着,索性是出来了,便来看看你,亦是无妨。”骊女,便也将猴子被镇压过后,人间的变故,再说了一边。
听着骊女口中的波澜壮阔,猴子的目光当中,亦是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神采,紧接着,便是无比的黯然。
“五指山中,消息断绝,时序混淆,却不想,我竟是错过了这么多。”猴子又是感慨,又是唏嘘。
而在骊女和猴子言语的时候,敖丙亦是借用骊女的眼光,审视着猴子的功体。
虽然还在元天,和敖丙依旧是大罗——一证永证的大罗。
念头从元天至于盘天,虽然在天地的阻隔之下,敖丙看不清天地的根本,见不到天地的运转,但以这大罗的视野,却足以将猴子的功体,看得无比的透彻。
那金刚不坏,固然是金刚不坏,但兴许是因为这金刚不坏不是以正统法门成就之故,这金刚不坏的底子,并非是那么的稳固——其被镇压于五行山的这个过程,便正是稳固那金刚不坏之功体的一个过程。
五行山——这又岂止是五行?
……
“师弟,以你之见,那猴儿的言语,有几分真,几分假?”
离开了五行山过后,骊女才是向敖丙问道。
几分真假,不是在问猴子所说的是不是实话——骊女确信,猴子在自己面前所说的,乃是实话,但实话,却不一定意味着真相。
毕竟,猴子的实话,是基于他自己的直觉,但直觉,并不意味着准确。
骊女口中所问的真假,其实是指天庭的局势。
天庭成为了那些大罗们博弈的场所。
这一天,在猴子被推上斩仙台的时候,骊女便已经看出来了。
但如同猴子所言,天庭当中,某些仙神和域外有了联系,以至于域外的触角,已经落到了天庭之内,那纵然是对骊女而言,都堪称不可思议。
“不好说。”
“无论是你,还是我,抑或是龙吉师姐,我们都已经离开天庭太久了。”
“如何猴子所言,人心多变,人性多变,我等的抽身之下,天庭的局势如何,已然是成为谜团。”
“至于说域外的手脚摸进天庭……”
“师姐,那毕竟是域外,是开天辟地坐镇之地。”
“开天辟地,乃是超出了理解的存在。”
“触及到了这个层次的布局,任何一种变化,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敖丙收敛了自己的思绪。
当他触及了大罗过后,才越发的理解到圣人的强横,理解到大罗在面对圣人时的绝望。
——大罗,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正常来说,一方天地,便也只能容得下一位大罗。
因为,第一位大罗的存在,就天然的会‘覆盖’那后来者的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那最为古老的时代,那天地时空无比混乱的时代,那时空的混乱,就是因为大罗们同存于世时,彼此之间的冲突。
然而,鸿钧道祖却是以无上的力量,重新理顺了时空,并且,令无法共存的大罗,共存于同一个时空之下。
这是连大罗都无法理解的奇迹。
只是圣人,都是如此的可怖——何况是比起圣人而言,还要更加超越的开天辟地?
那样的存在……
除非是一睁眼的时候,敖丙就发现,大天地之间的战火已经燃烧到了天地之内,不然的话,天地之间一切的变化,敖丙都认为是有可能,且理所当然的。
“师姐若是有暇的话,不妨转几分心思落回天庭。”
“天庭,终究是天地的脸面,是一切博弈到最后的终极之处。”
“若是抛开了天庭,便意味着,失去了在天地之间博弈的资格。”
“放心。”
“稍后我会往天庭多用几分心思的。”骊女回应,“虽然不喜欢这位玉皇,但天庭是天庭,玉皇是玉皇。”
“那猴子的言语,我也会暗中查证。”
就在言语之间,骊女的脚步,便已经是顺着江水,抵近了襄阳。
……
夕阳的余光,落到襄阳的城头。
襄阳的城墙上,处处可见雷火灼烧的焦痕。
距离季汉攻破襄阳的战争,都过去了整整半年,可那一场大战的痕迹,到现在都还不曾清理干净。
护城河里漂浮着折断的云梯,战船的残骸半沉,露出船首狰狞的撞角。
城内,更是默然少有生机。
多年以来的残酷战火,早就让凡人们对战争的畏惧,拉到了极致,纵然是季汉颇多美名,但城中的凡人在面对那些士卒的时候,也就是本能的瑟瑟发抖。
以至于整个城中,都显得有几分的冷清。
“这暴雨的事,结束了吗?”襄阳城中,高大威武,面如重枣的大将,隔着房门,看着那缓缓坠下的夕阳。
大将抚髯而立,青龙偃月刀就数在旁边。
这便是关云长——曾经被认为是青龙化身的人,人间信义的代表。
襄阳城,曾是曹魏之重镇,长江之咽喉。
风雨,在人间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除却和耕作息息相关以外,同时也能极大的影响一场战事的胜败——就如而今的三国之势。
曹魏之国,依然占据人间十之六七,其国力,纵然是吴国和季汉加起来,都比不过,但因为龙族不喜曹魏,连带着那些风雨一系的练气士们,也不喜欢曹魏,于是,这一条龙族几乎是有着绝对主导的大江,便硬生生的是化作了一条天堑,令曹魏麾下无数兵马,都难以横渡。
不过,纵然渡不得这大江,曹魏也依旧是以一国之力,锁住了襄阳这大江重镇,扼住长江之咽喉。
如此,纵然曹魏之军难以横渡长江,但吴国之军,亦是被锁在长江以南,难有进取之力,使得曹魏,有充足的余力和精力,从容面对季汉。
为了铸就这不落的襄阳雄城,曹魏一国,几乎是三成的国力,都搭进了这襄阳当中——这也是为什么,襄阳被破过后,三国之力虽然还不曾有所改变,但其势却几乎是倒转一般,最强的曹魏,更是直接因此而迁都。
最强的守城之将,再加一个堪称永不破败的雄城,被一鼓作气的攻下,那对人心的撼动,几乎是无法计算——更不要提,曹魏酷烈苛刻的压榨之下,那些寻常的国人,本就对季汉有着相当的期待。
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不尽早迁都,搞不好这位季汉的大将军关云长,就要效法当年的霍嫖姚,率领精骑孤军突入,直奔超过许都而去!
“暴雨的事算是结束了,但这襄阳的麻烦,才刚刚开始。”随着关云长的话音落下,一个带着三寸短须的文士,亦是踏进府中。
“见过大将军。”
“元直贤弟,你可算是回来了。”见着这文士,关云长亦是主动迎上。
关云长,固然是声威震于天地,可相比于关云长的威名而言,徐庶同样也是人间赫赫有名的英豪——其经历,也堪称传奇。
其最初的时候,先拜于刘玄德麾下,主持兵马,数次击破曹军,随后曹魏挟持其母,令徐庶不得不弃了刘玄德,往许都而去,行至半途,其母便知晓了这消息,然后自绝于许昌,自绝之前,还专门留下书信,将徐庶劝回刘玄德麾下。
再之后,便是知晓此事的关云长,连当前的战局都不曾顾及,便是率领自家亲卫,昼夜兼程奇袭许昌,将徐母的尸首夺回。
那赤壁大战的时候,便是徐庶亲自上山,将庞统请出,给曹魏献了个铁索连环之计,又挑动曹魏人心,使得曹魏麾下的谋士们,试图排挤庞统,而故意忽视那铁索连环的隐患……
再加上其他的谋划,才有了赤壁的一场大火。
赤壁的大火之下,整个天地,都是黯然失色——独独少数的几个,在那大火当中,熠熠生辉。
而徐庶,便是其中之一。
在赤壁之战过后,徐庶便一直和关羽配合,一文一武,联手驾驭着荆襄的战局,相得益彰。
……
打下了襄阳过后,大将军关云长,亦是在第一时间,就直接将自己的大营,移进了这襄阳城内,准备继续往北,以扩大战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告上凌霄殿,言及这一场暴雨,乃是龙族违逆天时强取。
这一告之下,非但是襄阳左右的龙神们,都不得不往天庭而去,便是关云长营中的那些仙神,也不得不一起去了天庭。
这般的情况下,关云长对曹魏的攻势,也不由得暂时的停了下来,等着天庭对这一场风雨的决断。
而对于这种无事生非之举,关云长可以说是极其的恼怒——那往天庭的上告,以及龙族去天庭的申辩,不仅仅是对他关云长的羞辱,更是大大的延误了此间的战机。
好在,这没来由的风波,总算是结束了。
“这风雨,本来就是天时,和我龙族无关,自然无事。”襄阳府中,一众将领们端坐的时候,几位龙子,亦是带着一身的水汽踏进府中。
“拜见大将军。”看着上首处的关云长,一众龙子们,也都是低头一礼。“见过徐先生。”
季汉和长江龙脉的联系,其实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还要来得深——转世到吴国的那位蛟姬,说起来不怎么起眼,可实际上,其却是长江以内诸位龙神当中,一位龙神的长女。
那龙神之下,以及周遭那些龙神的龙子们,都是在这位蛟姬的管教之下长大的——那些被管教着长大的龙子,自然也包括此时踏进襄阳府的这些龙王。
“没事就好,都入座。”关云长招呼道——他性子矜傲,但这些龙子,乃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他的矜傲,自然不会落到这些龙子身上。
更何况,对于这些龙子而言,这一场风雨所引动的风波,实在是无妄之灾。
于情于理,作为引动了这一次风波的关云长,都要好好的安抚一番这些龙子,不然的话,回了成都,便不好对蛟姬交代。
再则,这些龙子们,虽然不曾跨越那天规的界限,但在这荆襄之地,这些龙子们也不需要去跨越天规的界限,只需要稍稍有些倾向,就足以给关云长麾下的大军,带来无数的方便了。
方便的水运,以及足够多的渔获,以及麾下军民取水的便捷……等等。
当然,在安抚这些龙子的时候,关云长亦是做好了要敲打一些人的准备。
每一个势力内部,都有着许许多多的山头,无论要做什么,这些山头,也都是相互掣肘——就如军中的练气士,也分成来自于龙族的,来自于世家的,来自于那些仙宗的等等……
而这些来自于不同山头的练气士们,在军中自然也是处于一种相互竞争的状态。
过往的时候,关云长也乐于见得这些练气士们相互竞争——有了竞争,那些练气士们,才会更加的卖力。
但也仅限于竞争!
就如同关云长不允许麾下的将领们因为争功而误了战局一般,他也同样不允许麾下的练气士们,因为彼此的排挤而坏了大事。
而这一次天庭对龙神们的讯问,自然便已经触及到了关云长的禁忌。
天庭和人间,有着彼此的界限——尤其是在人间大战的时候,天庭对人间的干涉,更是极其的谨慎。
就如这荆襄之战,有人上告天庭,言及龙族违逆天时。
若上告的,只是曹魏之人,天庭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理会这上告的——唯有在上告的时候,除却曹魏之军以外,还有关云长麾下的‘自己人’作为佐证,天庭才会将那些龙神们,召去天庭申辩。
而这,也即是说,在关云长攻取襄阳,高歌猛进的时候,他麾下的练气士们,已然开始了内斗,而因为这些练气士们的内斗,原本的战局,都不得不暂时的停下来,让那国力本来就强盛的曹魏,缓上了极大的一口气,也令关云长的许多计划,都随之付诸流水。
说是三兴大汉的机会,都为此被浪费了一次,也丝毫不为过。
对于此事,关云长心头,会有多么恼怒,可想而知。
——而在这半年的功夫里,龙族上天申辩的时候,憋着一大口气的关云长,自然不是什么也没做。
还是那句话,仙神和凡人的寿命,差得太多太多了。
故此,在办事的效率上,人族这边的效率,是练气士们不可想象的——
只半年的功夫,他麾下的练气士当中,是哪些人因为内斗而坏了事,他们的用意是什么,关云长早就查出来了!
此事说起来,也不仅仅只涉及到争功,更是涉及到龙族过往的一段恩仇。
也即是淮盟。
万年以来,龙族蒸蒸日上,虽然龙族的太乙们,多往天外而去,但龙族的力量越发强大,却是不争的事实——而淮盟,他们从龙族手中夺下半个淮水的权柄,和龙族几乎是不共戴天。
纵然有着天庭调停,彼此之间少有大战,但龙族的存在对于淮盟而言,也依旧是如同诛仙剑高悬于头顶——这万年以来,龙族和炎汉关系密切,就算抛开了那还在闭关的四渎大龙神,都已经是给了淮盟无比的压力。
而如今,关云长击破襄阳,逆转荆襄大局,季汉有三兴之象,龙族也变得越发强悍,这自然不是淮盟所愿意见到的。
再加上季汉内部,同样也是派系林立,不少的练气士,都对龙族有所排斥。
就如曾经有人说,一个势力最接近成功的时候,就是其最容易倒下的时候。
——因为在那一刻,那势力内部的人,他们所考虑的,便不再是如何的走向成功,而是如何的,在这最后一步迈出去之前,排斥异己。
当年的赤壁之战,便是如此!
那一战之前,曹魏气吞天下如虎,天地之间,上上下下,几乎所有的仙神,都认为那是天地统一之前的最终一战。
天庭如此认为。
曹魏内部,亦是如此认为。
然后,就在这样的状态之下,借着曹魏内部的那些谋士,那些练气士们,开始相互针对,相互拆台一般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时,诸葛孔明那一场突如其来的东风,再加上被长江龙神们镇压的水汽,便是化作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火,将曹魏那气吞天下之势,给烧得干干净净。
而今这三国鼎立的格局,都因为那赤壁大火而起。
而很显然,在攻破了襄阳过后,关云长麾下的那些练气士们,便也同样是出现了和当初赤壁时,曹魏麾下一般的‘症状’。
内部的争功之心,在被那淮盟的人一挑唆,于是便有人为佐证,一起去了天庭上告,想要先将龙族,从这荆襄的战局当中给排斥出去。
“这风气,无论如何,都要狠狠的刹下去!”
“即是给龙族交代,亦是给麾下的士卒交代!”关云长的凤眼当中,凌冽的杀气,一瞬而过。
“半年之前,我尽起大军,攻破襄阳,原本,可一鼓作气,直逼许昌,攻破曹贼。”
“奈何,天不假时,天庭突生变故,以至于大军士气受损,令我大军,功亏一篑。”
“曹贼卑鄙,以诬告之言,而断将军兵势,着实可恨。”关云长言语落下,立刻便有一个将领上前。
“若只是曹贼之故,那便只怪我庙算出了差错,是我有负于士卒。”
“可偏偏,却教本将军发现,曹贼诬告之事,除却曹贼之外,还有蛰伏于襄阳的内应,与之配合。”关云长垂目看着面前的签筒,筒中,一道又一道带着金漆的令箭,便似乎是将天地之间的风雨雷霆,都收入其中——只待得这令箭一出,便顷刻间,天摇地动。
“却不知,大将军所说,是谁人?”对于此事,关云长自然也是早早的就和徐元直商议妥当,是以此时,徐元直也是直接递出台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