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剧本，陈大导是看到马特·达蒙才想到的，这是呆萌的项目，他后来也是想冲奖，让人搞了这个剧本，临了他又接到《火星救援》，不得不放弃主演这部电影，他只能挂名制片人，让卡西·阿弗莱克来演，结果卡西·阿弗莱克靠这部电影拿了奥斯卡影帝。

呆萌好几次采访都在说后悔没演这电影呢。

陈大导其实不太喜欢这部电影，有点类似老谋子的《活着》，什么横扫各类奖项，影史排名前20之类的，这些陈大导都有了，用不着再去拿一次。

这电影太压抑了，票房也不高，他当时就想着，小李子再找他冲奖，他就拿出这个剧本打发他，让他拿去找别人拍，这下老谋子要拍，正好给他，让他去和小李子合作一把。

老谋子镜头很好，塑造这种客观冷咧的影片很擅长，按剧本拍不会比原版差。

老谋子看完剧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陈，你这剧本写得，看得我心口发痛，这个剧本并没有《活着》那么惨，但那种悲伤到无法呼吸的氛围却要强过《活着》太多。

你这么年轻，怎么就这么多感悟啊，说说你的想法。”

陈大导：“看清生活的真谛，继续前行。”

老谋子品味着陈大导对这个剧本的诠释，越想越有味道，然后他就来了句灵魂提问。

老谋子：“小陈，你觉得这个剧本能拿最佳导演小金人吗？”

陈大导：“？？？”

我踏马真想呸你一脸，我自己还没拿过最佳导演小金人呢！哪有能包拿小金人的剧本？

老谋子见陈大导满脸黑线，也意识到问了一个傻问题，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他真的是对奥斯卡魔怔了，卖身桔子，就是想混个小金人，华语片不行就换英语片来。

以前他都是去抢最佳外语片，但那个其实是最难的，因为竞争对手是来自全球所有国家每年最好的一部电影，还有很多是和美国文化同根同源，老谋子这个接受东方儒家思想教育，学习黑泽明美术风格的导演，就会显得格格不入。

他可能也是想通了，这踏马最佳外语片打不过，干脆搞个美国片算球了，再加上陈大导的剧本，这样优势就很大了。

但其实也不容易，美国导演也是有门槛的，那就是学院派，你不是美国那几家知名院校出来的，也不好拿最佳导演，没见陈大导都踏马拿3次编剧了，还是拿不到导演奖吗？

陈大导：“张导，这个剧本是给小李子准备的，拍完这部电影，影帝轮也该轮到他了，怎么样？这个超级巨星一心想拿影帝，但却是你让他拿到了，不比一个最佳导演强？”

老谋子：“明白了，这电影主要是戏保人的，确实，这个角色要演好了，容易得奖，可是我也想拿小金人啊！”

陈大导：“张导，你不得先和奥斯卡的评委们混个熟脸啊？说句难听的，你虽然在欧洲很有名，但奥斯卡那帮老白男很傲慢，他们不太关注欧洲的奖项，还真不一定认识你。”

老谋子：“你的意思是要先拍一部有点名气的，让他们都熟悉了，下一部才有可能拿奖？”

陈大导：“都知道奥斯卡需要公关，但又不只是公关，还有很多讲究的。”

老谋子也了解过奥斯卡评委机制，也知道要公关，但肯定没陈大导清楚，所以他让陈大导仔细说说。

陈大导：“奥斯卡评委不是专职评委，都是影视行业的各类权势人物，他们哪有时间看完所有的参赛影片啊？”

“打个比方，现在你就是奥斯卡评委，你又有奥运会要筹备，又有电影要拍，而这时评选开始了，从报名到投票结束，不超过两个月，上千部的碟片会邮寄给你，你说你看哪部？”

“这时宁浩找上你：‘张导，我这有部电影，拍得很好，你赏脸看看？’”

“你想着一个公司的人，信得过，于是你就看看了他推荐的电影，然后你看完就投了宁浩的电影一票，别的电影根本懒得看，这就是公关。”

老谋子恍然大悟：“怪不得不公关就拿不到奖，合着没有公关，电影连看都没人看啊？”

陈大导：“你以为呢？当然也不绝对，还有一种就是我刚才说的混脸熟。”

“也有一些没那么忙的评委，比如宁浩是评委，他两年就踏马拍一部电影，平时闲得蛋痛，但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电影看完，但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挑点感兴趣的来看。”

宁浩：“我怎么就闲着了？我是要构思，要灵感，要创作！！”

老谋子没理他，接着问陈大导：“这样知名导演就占优势了？”

陈大导：“对啊，宁浩评委选电影看会怎么看呢？肯定是先过一遍名字了，一看到张亦谋：‘哦，这人我知道，去年把小李子捧成影帝了，有两把刷子，看一看吧？然后一看，觉得不错，投你一票，这就是所谓的混资历。’”

宁浩贱兮兮：“不一定不一定，我可能要先看看女演员是谁，冲奖电影很多大美女为艺术献身的，我更喜欢看那种……”

陈大导：“……”

老谋子：“……”

你别说，还真踏马有点道理，很多大尺度裸露戏的电影容易拿奖，说不定就是因为评委看了人家奈子，觉得又白又大，顺手就投一票。

但随即陈大导就摇摇头，不行，这踏马是条邪路，不能让宁浩这个LSP动摇了我的道心。

黑着脸训人：“滚滚滚，靠下三路拿奖了也不光彩，我宁愿不拿。”

老谋子和宁浩都疑惑的看着陈大导，总感觉他的话有点不对劲，似乎透露了点什么？

最后陈大导还给老谋子科普了一下什么叫奥斯卡定制片。

就是结合当下的时政热点抢拍出来的电影，比如最近同性恋话题很热，你就拍同性电影，最近种族歧视闹得大，你就拍种族歧视，美国政府有丑闻，你就拍政治讽刺之类的，这种定制片就容易得奖。

老谋子感叹，这个小金人还真踏马不好拿啊，不懂规则，像他之前那样盲目的去报名，就想拿奖，简直是痴人说梦。

好不容易说服了老谋子，先拍《海边的曼彻斯特》去混熟脸，而且这电影也不一定就拿不到最佳导演了，老谋子功底还是很深的，说不定他拍的版本就拿最佳导演了呢。

老谋子和小李子两人可能也会有共同话题，没有话题了就一起吐槽奥斯卡的评委呗，保证能说个三天三夜。

趁着老谋子也在，陈大导问问宁浩的新电影，让他拿出来，叫老谋子一起参谋一下，反正他入职了，这么大个艺术总监，不用白不用。

宁浩看到《画皮》《超体》《魔女》全部大爆，他也想拍部特效大片，黑色幽默受众还是不如特效大片。

他原本想让陈大导给他写剧本，但陈大导哪有时间，给他推荐的金桔文化版权库里的一本小说《鬼吹灯》

这小说现在也才写出第一部《精绝古城》，但这小说很火，刚冒头就被金桔给秒收了。

宁浩看了后也觉得有意思，前段时间一直泡在金桔文化，美名其曰打磨剧本，其实是在陪媳妇儿，公司都踏马成了他们的恋爱场所了。

剧本还没改编完，现在就是一些设定分镜机关插画之类的，电影剧本和小说是两回事，剧本要更具体。

陈大导看了宁浩的分镜，总感觉差点意思，但又不知道是哪出现问题了，于是让老谋子看看。

老谋子这个总监没白请，他一眼就指出毛病在哪？

老谋子：“这个电影不错，但你这太小家子气了，你们桔子又不差钱，搞得小气巴拉的，这些机关数量加10倍，场景放大10倍，气势不就一下出来了？”

陈大导一拍大腿，对了，就是踏马小家子气，宁大脑袋这个扑街，没有拍过大成本，不太敢花钱，连踏马画分镜都不敢往大了画，但这电影你要投资小了，反而不仑不类的。

穷逼宁浩畏畏缩缩：“这样光建景都要上亿了吧，这么大的制作，能收回成本吗？”

陈大导大手一挥：“发行和你没关系，你拍好了，如果票房卖不起来，那是陈静的问题，而且你不能只盯着国内票房，桔子现在辐射东南亚，足以撑得起一部成本3亿以内的大片，当然前提是你要拍好。”

宁浩一拍脑门，兴奋极了：“花钱谁还不会了？那我要两亿投资！”

陈大导真想问他一句是美金吗？但想了一下，这样这个逼就装得太生硬了，还是算了，他轻描淡写的挥手：“投了！”

宁浩刚才一激动，就踏马瞎报价，但他以为的天价，在陈大导眼里就踏马小钱，等陈大导答应了，真有两亿砸向他，他又有点怂，主要是对大场面没有多少信心。

但转头看到老谋子，这踏马不是有个大场面调度高手吗，他马上开始忽悠老谋子。

宁浩转头嘻皮笑脸的看着老谋子：“张导，既然这电影你也喜欢，你给挂个监制呗！”

老谋子：“我哪有时间？奥运会这边忙死了。”

宁浩装委屈：“张导，你看你一来就抢了我的职务，我也没说什么吧？也不用你跟组，你就在我拍大场面的时候，教教我怎么调度之类的，偶尔来过一两天，怎么样？”

君子是可以欺之以方的，老谋子对职务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但他想着他一入职就是一年半上不了班，白拿150万年薪，好像是不太好，考虑了一下，只能答应下来。

陈大导看得好笑，有些话他作为老板真不好说，但宁浩这个不要脸皮的，什么话都踏马好意思说。

这电影宁浩把控剧情，老谋子监制一下大场面调度，应该算是稳了。

几人聊得很嗨，一直聊到饭点，也不用出去吃，就去吃饭堂。

公司员工们一直要求公司搞个饭堂，因为桔子是传媒公司，橙子的艺人就不用说了，根本没法出去吃饭，就算幕后员工，有时出去吃饭也经常被记者骚扰。

但之前不是地方不够嘛，又不想把员工餐厅搞得很差，很拥挤，所以一直没搞成。

直到去年陈静拿下整幢大楼，搞了半层出来，办了个豪华饭堂。

价格很有特色，大餐厅的自助餐价格非常便宜，小餐厅是点餐，价格死贵。

主要是一些高管和艺人们在小餐厅吃，赚她们的钱来补贴员工餐，公司再补一点，就能把大餐厅的自助餐搞得很好了。

陈大导也是第一次来饭堂，原本想请老谋子吃小餐厅，但老谋子看到大餐厅琳琅满目的自助餐，有点意动，主要是他不太讲究吃，又不喜欢浪费时间，就提议吃自助算了。

陈大导也想看看员工们的自助餐水平怎么样，那就吃自助。

餐厅是要刷饭卡的，陈大导和老谋子都没有，陈大导请客，让宁浩刷卡买单。

自助餐的菜全是小碗装，素菜两三元，荦菜六七元，三个各自拿了几碗，一共才不到50块，陈大导满意的点点头，这价格确实可以。

三人边吃边聊，味道还可以，公司饭堂成立后，人员流失率都明显减少了，好些艺人来公司办事，到了饭点都会吃了饭才走，在饭堂吃起码能吃个自在。

老谋子一边吃一边观察：“你们还有童星啊？”

陈大导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刚打完菜，正端着盘子找坐位呢。

陈大导向她招手，谭松芸看到陈大导，一脸的开心，一路小跑就过来了。

跑近了一看，陈大导对面的人居然是宁浩和老谋子，她有点迟疑，她现在第一部电影还没上映呢，等于还没出道，在她眼里，老谋子真的是一座大山了。

陈大导：“愣着干嘛，过来坐啊，要我给你介绍吗？”

谭松芸先是给老谋子鞠了一躬，叫了声张导好，对宁浩就随便了很多，叫了声宁导，然后对着陈大导甜甜的叫了声哥。

老谋子：“陈导，是你妹妹啊？怪不得这么小，我还以为是艺人呢？”

陈大导：“对啊，我妹子，张导觉得她有做演员的潜质吗？”

老谋子：“长得倒是很可爱，不过太小了，不知道长大了会不会变样？”

“小孩子最看不准了，很多童星小时候很可爱，但长大了就大变样了，”

“有变胖的，有长不高的，甚至变丑的也很多，这个说不准，还是得等她长大了才知道。”

陈大导和宁浩都偷笑了起来，不怪老谋子眼光不好，而是谭松芸长相和身高真的很有迷惑性。

这姑娘在公司闹了很多笑话了，公司里的人，刚见她都认为她是童星，有问她上高中没有的，还有当她是小学生的。

老谋子：“你想让她做演员啊？”

陈大导：“人家本来就是演员啊，徐克的《孤胆特工》女主角，晶晶，给张导介绍一下你自己。”

谭松芸秒懂：“张导，我叫谭松芸，今年17岁了！”

老谋子眼都瞪圆了，他有点不信，但看陈大导和宁浩都在憋笑，那就应该是真的了，这个还真看不出来，好显小。

陈大导：“张导，这是我小老乡，我们一个市的，我亲自选出来的演员，你给掌掌眼。”

老谋子别的不说，选演员真的是一绝，因为他是摄影师出身，对什么样的脸型在摄影机里会呈现什么效果，非常的在行。

老谋子仔细看了看谭松芸，得出结论。

老谋子：“不错的，17岁，变化不会太大了，短圆脸，显幼态，少女感很强，可以演好多年青春少女的角色，演电视剧会很适合。不过脸部轮廓线不明显，演电影要挑角色一点。”

陈大导心里咯登一声，自己是因为前世的关系，所以就很照顾这个前世的小情人，却一直没有认真的审视她的脸，晶晶脸部线条太柔和了，在大屏幕下可能不会那么好看，就是所谓的没有立体感。

她有一个撞脸的女明星，就是有很多今麦郎的麦麦，她小时候和晶晶长得就像是双胞胎，但她长大后，脸部长出了线条轮廓，就有很多电影资源，而晶晶一直没有电影资源，可能就是因为她一直没能长出脸部线条轮廓。

她这张柔和的脸现实中看会觉得很好看，没有一点攻击性，但在摄影机下，就会显得平庸，没有特色。

谭松芸还以为老谋子在夸她，还很开心：“谢谢哥，谢谢张导！”

陈大导不动声色：“坐下吃饭吧，好好准备一下，争取明天拿下妹妹那个角色。”

明天是《饥饿游戏》选角，有几个重要角色，其中女侠妹妹这个角色，陈大导就属意谭松芸。

但他谁都没说，现在他地位越来越高，不能太偏心，有时他透露一点意向，就会影响其它人的判断，所以他只会在别人也有意向了，再推一下，如果导演没选中她，他也不会强行指派。

谭松芸：“哥，我真的能去好莱坞演戏吗？我都不会英语，台词都不会说，怎么演啊？我本来不想报名的，但经纪人说让我去涨涨见识，非要给我报名试镜。”

陈大导：“你试镜的那个角色没几句台词，背都背熟了，试镜时说中文就行了，但你能不能演我说了不算，要导演说了才算。”

宁浩点了她一句：“公司就你年龄最合适啊，你还不想报名？难道把角色给外人？笨死得了！”

谭松芸眼睛一亮：“哥，是年龄很小的角色吗？”

陈大导瞪了一眼宁浩，含糊的道：“也不是说小，这个角色大点小点问题都不大，所以在年龄上没卡那么死，就是演王致的妹妹，看着比她小就行。”

小姑娘动歪脑筋，开始撒娇：“哥，你能和我说说这个角色吗？”

陈大导又瞪了一眼宁浩，然后给了谭松芸一个脑瓜崩：“不行，这不成作弊了吗？所有人都等明天临场发挥。”

宁浩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他也是导演，知道不该提前给试镜的演员透露信息的。

不过这家伙是公司的包打听，知道面前这个姑娘是陈大导亲自招的，又是老乡，又是哥哥妹妹的，就以为陈大导是对小姑娘动心思了，毕竟合法萝莉谁不喜欢呢？

陈大导其实能明白他的想法，他瞪他不是说他透露信息，这是小事，而是这家伙居然以LSP之心，渡他这个正经人之腹。

陈大导是会对17岁小姑娘下手的人吗？最少也要等人家18岁了再说嘛！

吃完饭三个导演还想接着聊，但陈大导接到了中影韩三爷的电话。

韩三爷：“陈导，吃饭没有啊，一起吃个饭啊？”

陈大导：“三爷，你这客请的一点都不诚心，吃饭不都提前约吗？这都过饭点了，我刚吃完。”

韩三爷：“不是我请客，别人也是刚找上我，我是帮别人请你这个国际大导演。”

陈大导：“谁这么大面子，要劳三爷你大驾，我不认识的人吗？”

韩三爷：“你肯定认识，吃完饭就来喝杯茶消消食吧，清韵茶舍！”

韩三爷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连给陈大导推辞的借口都不留，这踏马不是耍无赖吗？

不过这也勾起了陈大导的好奇，谁这么大面子，能让三爷用出这样的招式来请人。

之前有段时间，陈大导有点飘，觉得自己现在够牛逼了，完全可以不用鸟三爷，所以对人家也是爱搭不理的，但每个人都有一个成长过程，到了现在这一步，有些事就看得更开一些。

桔子现在有自己的发行，他确实可以不鸟三爷，但没有必要，莫名其妙给自己竖个敌人干嘛，而且人家是中国电影掌门人，桔子就算是民营巨头，但再巨能巨过人家中影，人家掌握各种政策，捏着进口大片名额，各种专项扶持资金，这些都是民营企业比不了的。

真正有底气的姿态是不卑不亢，和三爷平等的交流，而不是给自己乱找些假想敌去对抗。

没见人家三爷现在都不叫他小陈了嘛，其实人家早就拿出态度了。

陈大导只能向老谋子告个罪，先去应付一下韩三爷，至于老谋子对好莱坞的各种好奇，陈大导就算再给他说三天也说不完，等他用好莱坞的模式拍上几部电影，自然就懂了。

晚上在饭堂吃饭，还有个好处，就是不用喝酒，中国人吃饭，有时候真的是被酒桌文化裏挟，几个大男人在饭馆吃饭的话，就算三人都不想喝，但又都会觉得要是不喝点很没有礼貌。

但在饭堂吃饭好像就能打破这个奇怪的氛围，饭堂就是吃饭的，喝什么酒？

没有喝酒，陈大导也不找司机，他还是喜欢自己开车，来到中影附近的清韵茶舍。

这家店经常做中影的生意，对影视圈的人熟得很，一个穿旗袍的茶艺师在门口等着陈大导，见面后就领着他往里走，转了好几个弯，才来到一间茶室。

说是茶室，其实里面是个小院子，有顶上茶室只占了很小的一部份，另大的空间是一个庭院，郁郁葱葱的，可惜踏马是晚上，用灯光打出来，就成了鬼影森森的。

果然都认识，陈大导，不是陈平啊，是另一个陈大导，大诗人。

两个陈大导见过几次面，但都是在一些公共场合，还都是大诗人给桔子的电影捧场参加首映之类的，私下小场合见面还是第一次。

陈大导刚拿第一个金棕榈那段时间，他老是在期待大诗人跳出来点评他的电影，然后他就可以装逼打脸，但人家并没有，还几次给桔子的电影首映捧场，见面也很客气，陈大导那股神经病一般的戾气慢慢也就消失了。

陈大导快步上前和大诗人握手：“陈导，你好你好，好久不见，你要找我，直接打我电话啊，哪还用得着通过三爷？”

大诗人满脸笑容，陈大导也要懂礼数，人家毕竟前辈嘛。

大诗人：“陈导，怕你忙，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你的正事，所以让三爷先问问。”

大诗人老婆陈荭姐姐开玩笑：“你们两个都叫陈导，叫得我头都晕了！你们都是一个学校的，要不师兄弟相称吧？”

陈大导看了一眼大美女陈荭，看来大导演的老婆也不好当啊，1999年的嫦娥姐姐还美得冒泡，一点不显老，但这才几年过去，眼角的鱼尾纹就遮不住了。

算起来陈荭也才39岁，很多保养的好点的明星，还能演少女呢，但她却憔悴的只能演妈妈了。

也不怪她老得快，换谁都挺揪心的，大诗人93年拿金棕榈，他们96年结婚，之后大诗人就一路急转直下。

《风月》再次冲奖失败，《荆轲刺秦王》巨亏，拍电视《吕布与貂蝉》骂声太多被停播，冲击好莱坞，拍了一部《致命温柔》又又又亏，好莱坞一轮游。

野心勃勃的搞了部大制作《无极》，这个倒是没有亏，但是被骂出翔，这电影还是陈荭担任制片人，你说一连串的失败，能不长皱纹吗？

大诗人：“我们都姓陈，都叫职业确实麻烦，陈导要不嫌弃，我就卖老叫你一声师弟了。”

陈大导：“师兄，是我高攀了，你是前辈，叫你师兄我算是涨辈份了。”

韩三爷：“你们别客套了，都坐下聊吧。”

大家落座后，韩三爷先活跃气氛，直接拿陈大导开涮：“我们国际大导演最近脾气好了不少啊，凯歌导演你是不知道，上次叫我他到中影，本来是他给他介绍单生意，结果给我那一通怼啊，气得我把杯子都摔了。”

陈大导：“三爷，你那是给我介绍生意吗？你那明明是拿坨屎来恶心我，对了，那电影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投了吗？”

韩三爷：“投个屁，让你小子说准了，他还真踏马想拍成反战，我们只能放弃了，听说现在跑湾湾拉投资去了。”

陈大导：“你舍得推出去了？说实话，他那电影应该能赚钱的，主要是三国题材在东亚都比较有市场，应该能骗一波票房的。”

韩三爷：“你说得有道理的，我们中影不该以赚钱为目的，我们的责任是振兴市场，口碑差了，骗得票房越多，对市场伤害越大。”

韩三爷这话打击范围有点大，说完才发现大诗人脸色有点不好看，连忙补救。

韩三爷：“凯歌导演，我说的不是你。”

大诗人：“你们说的是吴白鸽的那个项目吧？三爷你不用替我遮掩，当着师弟的面，我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无极》剧本上确实有很多问题，这不今天才找师弟这个金牌编剧来给我新电影把把脉脉嘛。”

韩三爷：“陈大导演，你师兄想拍一部梅兰芳先生的传记电影，名字就叫《梅兰芳》，剧本都写好了，但总是差点感觉，想请你来给指点一下。”

陈大导倒不是那种见不得人好的人，《梅兰芳》作为一部文艺片来说，其实是可以的，但文艺片却搞那么大的投资，成本1亿，票房也1亿，亏到姥姥家了。

陈大导：“谈不上指点，可以和师兄交流下心得。”

几人没想到陈大导这么好说话，他的编剧费用可是很高的，中影都准备出一笔费用了，但陈大导提都不提。

陈荭连忙从包里掏出一份剧本，大诗人接过来，双手递给陈大导：“师弟，你点评一下。”

陈大导接在手上，没有先打开看，而是开了个玩笑：“师哥，你要文评还是武评啊？”

大诗人：“文评怎么说，武评又怎么说？”

陈大导：“文评就是夸优点，武评就是挑缺点。”

大诗人哈哈大笑：“师弟，找你来当然是要武评了，你是不是担心我接受不了批评啊？一般人的批评我不爱听，但以你的成就，我当然愿意听了，而且这剧本又不是我写的，批评也和我无关，你只管锐评。”

韩三爷：“文评武评一起来，有优点该夸的还是要夸。”

陈大导：“那你们先喝茶，我先看看剧本。”

陈大导翻的挺快，都是大概的瞄一眼，印证一下和电影的区别，基本大差不差，应该是定稿版本了。

几人也不说话打扰陈大导看剧本，都默默的喝茶，但注意力都放在陈大导的动作上。

大诗人有点皱眉，这师弟剧本翻这么快，有认真在看吗？

陈大导几翻了十来分钟，就把剧本合上，笑了笑：“师兄，那我先文评一下。”

大诗人也跟着开玩笑：“要不你直接上武评吧，我受得了。”

陈大导：“还是先说优点，剧本整体还算好的，作为一部文艺片，命题，台词，隐喻都算合格。”

“师哥，你想表达的是人物在时代下的身不由己吧，就像几次提到的纸枷锁，人物被所处的时代所束缚，无法挣脱。”

大诗人给陈大导竖了个大姆指，还以为这师弟是没认真看，但人家真是个高手，一目十行，一下点中命题，怪不得人家是金牌编剧呢，名不虚传啊。

大诗人：“接下来该武评了，来点干货。”

陈大导：“师兄，我想问一下，你这电影是要当成文艺片来卖呢，还是要当成商业片来卖啊？”

韩三爷听到文艺片就头大，最先按耐不住：“陈导，你的意思是票房可能不会好？”

陈大导：“文艺片要口碑就行了啊，这电影口碑应该错不了。”

韩三爷：“可是凯歌导演要1亿人民币的制片成本，这个投资要是拍成文艺片，成本能收得回来吗？”

陈大导没理他，而是转头问大诗人：“师兄，你自己觉得呢？”

大诗人非常有尿性的回答：“我只管把电影拍好，发行的事我不管！”

韩三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那不行啊，钱是我们中影出的，我不能明知道会亏还投啊，能不能降低点成本啊。”

大诗人当然不愿降成本：“师弟，有没有提高票房的办法？”

韩三爷：“对，陈导，你给出出主意，我们给你编剧费。”

这话一听就假得要命，你特么真想给编剧费，你直接开个数啊，这样光说有鸟用。

陈大导：“三爷，你寒碜我呢，帮师兄点忙收什么钱？只是想票房好点，就得往偏商业改，文艺属性就会降低，这个就要看师兄自己的取舍了。”

大诗人：“你先说说，我们之后再综合考虑。”

陈大导端起杯子喝茶，装着思考，其实就是故意凉一凉，总不能你一问我就对答如流吧？

几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陈大导那一个小功夫茶杯，硬是踏马分成了3口才喝完。

陈大导放下茶杯，开始装杯：“要票房，就得改命题，什么时代的枷锁，太文艺了太不大众化了，撑不起几亿的票房，只有改命题，改成一个大众都爱看的。”

韩三爷：“怎么改？”

陈大导不理他，而是问大诗人：“师兄，其实剧本里有一段主题就很好，可以抽出来做成命题，从影片开头就安排上，贯穿始终。”

大诗人思考了一下：“你是说爱国？”

大诗人还是有水平的。

陈大导通过和大诗人短暂的接触，发现他和自己印象中的大诗人完全不一样。

前世的固有印象害人，仔细想想，大诗人的黑点无非就几样。

一是作品有点飘，不接地气，但这是几乎国内所有导演的通病。

都踏马4202年了，电视剧里的上海职场新人，还穷得住抬眼就能看到东方明珠的大平层，吃踏马几十块一份的自热锅，这就叫艰苦生活。

二是说他气量小，容易破防，最有名的就是那句：人不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但这句话更多的不是为自己的作品辩解，而是说馒头的作者用了他电影的素材，电影正是在上映期，这会导致票房降低，这个严格来说确实涉嫌违法。

大诗人的第一个金棕榈导演身份，给他带来了更多关注的同时，也放大了他的缺点，各类营销号抓着他的一点缺点，就是一场狂欢，硬是把他的缺点放大几倍几十倍，成了所有人共知的印象。

最离谱的是网络小说作家群体，当然也有客观的作者，但大多数人为了塑造装逼打脸的情节，把大诗人写得那叫一个面目可憎，丑陋不堪。

在起点娱乐文分类里，大诗人都成固定反派了，每天都会被天命主角装逼打脸，黑他脾气不好，黑他三观不正，黑他气量狭小这些都还算好的，还有很多黑他艺术水平低下，智商也显得很低，这就有点离谱了，就算陈大导最看不上的《无极》，那画面水平也是一流的。

陈大导通过简短的交谈就得出结论，大诗人心高气傲是真的，但也不盲目，至于对陈大导这个各种艺术成就比他高的人，他就显得很谦虚，文化水平也很高，说话温和有礼，智商也绝对低不了。

所以他不直接说答案，而是引导他自己去发现卖点，这样让他改变思路更容易接受。

陈大导：“师兄，你应该明白，想表达太多的弊病，你这个剧本主题是枷锁，但被设置成了暗线，这是典型的文艺片手法，浅显易懂的主线又分成三段，但却并没有关联，这样这部电影就感觉不完整，像是拼凑出来的。”

大诗人：“其实最后这一段抗日，我也是为了受众才加上去的，确实有点生硬，并没有融入前面的剧情。”

陈大导：“第一段的戏眼在十三燕身上，算是点出了梅兰芳的命运，这个和暗线吻合，其实挺精彩，有点《霸王别姬》的意思。”

“第二段戏眼在孟小冬，也算勉强能扯出个身不由己，有点像《半生缘》。”

“最后一段就和主线太不搭了，因为观众眼里，爱国是个大命题，他超脱了你主线命运枷锁的小命题，你根本没法把爱国这头大象塞到枷锁这口小锅里。”

大诗人：“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爱国这条线，要不就当成主线，要不就干脆不用。”

陈大导：“你可以这样认为，但用还是不用，还是应该听听投资人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