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色神禽立在山巅,不远处与它差不多高的古树下,蔺天刑看着坐在对面的青年,无论神情还是出口的话语皆带有不满。
“这才几年不见,你倒是翅膀硬了,就不能稍微安分些?”
他真正担心的是对面之人意外被人打死。
而不是嫌弃姬青阳不安分。
离开东皇玄洲的轩辕皇,并没有直接前往北海灵洲,而是拜访了退休多年的故友。
原本姬青阳还想着,再见面时,对方或许已经是皇儒无上,但为了计划能够万无一失,他还是选择登门拜访通个气。
“古人云,树欲静而风不止,以我之身份许多事情想避也避不开,而且老兄你也明白,逃避非是我之性格。”
姬青阳很不客气地伸手提起茶壶,给自己面前的茶杯添了茶,然后——
“不过让老兄担心确实是我的错。”
将茶壶放回泥炉之上,举杯,自罚一杯。
没什么用的礼数,但蔺天刑就吃这套,不过这不妨碍他嘴硬。
“谁担心你,我管你去死!”
在嘴硬完后也不妨碍他关心老小:“先前的动静我有感应到,说说吧,老小你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姬青阳将茶杯放下。
刚缓和下来的面色重新严肃,蔺天刑完全没给老小留面子:
“再装蒜有多远滚多远,除你之外,难道这天下还有第二个人北辰入命?”
姬青阳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只是成功破开历代先皇之法,梳理一身所学另起炉灶,然后在原有基础上稍作精进。”
“嗯,差不多也就这个样子,基本把能用的底蕴全部消化。”
“算是有一套独属于我自己的法可以用。”
自创武学在这个简直稀疏平常,君帝鸿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前提是……
忽略话语中的信息,以及限定条件。
但!
蔺天刑面不改色:“名字取好了吗?”
“《九真七元玄章》。”坐在他对面的青年从容回答。
“道门味真重。”蔺天刑没有多做评价,而是转移话题:“说吧,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此番叨扰老兄,乃有一事相求。”
是「求」而不是其他,足可窥得轩辕皇对此行的重视。
只见蔺天刑有些不耐烦:“有话快说。”
再来的话语确让气氛为之一肃。
“未来,会有异境的魔神掀起银宇风暴,并在那之后进入苦境。”
《论语·述而》有载,子不语怪力乱神。
但异境魔始无疑是邪神淫祀,而且面前之人神色凝重,所以,蔺天刑直接来了句:
“要我去给你助拳?”
“届时还请老兄守住大后方。”姬青阳却是摇了摇头。
引来老友的不满:“把话说清楚。”
“银宇风暴在宇外席卷无数境界,造成无数的悲剧,无数的生离死别,无数的仇恨伤痛。”
“我担心它将境界通道打破。届时,其他境界的妖魔鬼怪,必会伺机涌入神州,我手边已经没有高端战力能调动。”
不仅是蔺天刑,姬青阳还会去找其他人,他当然相信这些人的主观能动性。
可是。
事关重大,不自己经手一遍他很难放下心。
姬青阳向来强势而主动。
因为这里是神州,这里是苦境,而不是那些不相干的异境,体内奔腾的血液,在出生时就帮他做出选择。
“此事就算你今日不说,未来我也会做。”蔺天刑肩负起此事,而后询问:“可还缺人手?”
“老兄还认识其他修成极元的高手?”儒门内部如今是怎么个情况,姬青阳了解不多,大概七窍通了六窍这样。
“不认识。”
事实上蔺天刑已经是儒门有数的高手。
或者,第一高手。
“那就与老兄你留守大后方吧,未修成极元上不了前线,就算要战死,至少能够庇护更多的百姓,比在前线被魔神爆体有价值多了。”
面对姬青阳的擘画,蔺天刑未曾反驳,境界通道被打通对神州而言同样是灾难。
他说:“前线交给你,后方的前线交给我。”
“那便拜托老兄。”
“还有其他事就一并说出来吧。”
“老兄有没有兴趣回来?”姬青阳询问。
“嗯?!”
蔺天刑眉目肃然,他好不容易才过上退休养老的生活,这才刚过去多少年……
“道门没人管,我自己就能单方面挂名,想来也没人会跳出来说什么;佛门,西佛界前些年被魔罗旱魃覆灭,西煌玉圣在西境重建大乘灵云寺接续道统,就挂靠在我这边;三教之中,如今尚且缺少儒门组织。”
多年发展,三教的弊端姬青阳看在眼中,去中心化有其缺点但也有优点。
听到他这番话,蔺天刑没有反对,但也没有当场同意:“你现在还有闲心扩张麾下势力?”
既然已经在进行布局,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分心做其他事,宏观来说不怎么合适,虽然放在面前之人身上很正常就是。
姬青阳从容回答:“一朝尽纳三教,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儒门我说了不算,我也代表不了儒门各脉。”
强是一回事,辈分高是一回事。
有没有话语权是另一回事。
主要是,蔺天刑不论在儒门还是轩辕城,都属于退休下来的养老人士,都管了好些年了还要继续去管,烦人。
“能够和和气气把事情谈妥最好,不然将来免不了刀兵相向,那并非我想看到的结果。”
“我要让这穹苍大地重归一统。”
“至少,老兄你这脉,我不想它成为阻碍。”
轩辕皇选择摊牌,当初答应蔺天刑离开轩辕城的是他,如今想把人请回去的也是他,区别是这次他想把这一儒脉包圆。
“我这一脉往上追溯传自商元圣,如今确实非是我说了算。”蔺天刑缓缓起身:“过两招,若你打赢,我帮你叫老小来谈谈。”
“当真?”
“我是言而无信之人吗?”
“那我便在此提前与老兄说一声谢。”
姬青阳亦站起身,银甲随功体运转卸去,只余一身黑色战袍。
山风呼啸,衣袍上的百鸟纹样似要活过来。
“那就,苍天开道。”
就在蔺天刑扬手之间,云海乍现两条天河照向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