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十分值得研究的命题，散人铸下昆冈剑，本该由同志天始地终赋予生命，但当时的机会太过难得。”

“故选择意识寄元于剑中，他若成功，冥界稳定下来的局势会重新变得复杂。”

“各方势力将目光落在冥河必会出现问题。”

“金树族衰落，与金树族覆灭，对冥界各族而言代表的意义不同。”

“过程中，便诞生了权衡以及选择。”

蝶知命阐述了前因，也进一步深化了自己的理念，对此，姬青阳的评价是——

“这份智识倒是不差。”

“直至上次见面，我越来越发现，这个世界改变他人的力量远超宇外所能料想。”蝶知命却是多有感慨，他继续说道：

“人的每一次选择，都会带来人生的一次改变。所以，纵使是小小蝶翼，也能在千里之外，掀起风暴惊澜。”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命中注定。

至少蝶知命认为没有命中注定，所谓注定是由一个又一个选择，环环相扣，共同作用，最后导致结局走向某一个方向。

到了那时，积累的因果全部爆发，让事情走上无可挽回的境地。

然后，有一些人便将它们当作命中注定。

曾经大雨中意外的惊鸿一瞥，冥河之畔的深入交谈，多年沉淀，方才有了那封书信。

“若是没有当初的相遇，就不会有冥河之畔的再会，也就不会有今日的谈话，可惜。”

姬青阳略带惋惜：“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

“嗯？妙哉！”蝶知命抬手抚须，轻声一笑。

心中亦有明悟：“观察，被观察，都是相对而言，看别人做出选择与改变，也会反馈到自己身上。”

“按你方才所言，等到一切结束，你必会被你的同志清算。”

“散人若是保全这人世，自然愿意将性命还予同志，这同样是选择。”

“好担当。”

“该还的欠不了，对人间，对同志。”

对这样的回答姬青阳并不意外：“这是最无力的选择。”

因为两人身份不同，立场目前相同，但是理念不同，站的高度同样不同，所以，看待事物的角度与所得自然会不同。

“阁下方才不是与散人说过，若能将一切尽握于手，又何须取舍？何须选择？”蝶知命却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确实，你我皆非仙神。”见他这样，姬青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言招揽对方：

“但我有心让你为我做事。”

“人被生存的环境所蔽，为知见所囿，形成锁闭的心灵。世界就像一座牢笼，言语也是一种限制，不仅影响了人的思维方式，也限制了人理解宇宙。”

蝶知命笑着摇头：“我很高兴来到人间，也很欢喜结识轩辕皇。”

“万物玄同，相忘于道么。”

姬青阳很自然想到对方理念的内核，就算不中也不远矣。

“那还真是可惜了。”

乍然！

咚！

昆冈剑化现，只见姬青阳伸手拔剑出鞘。

…………

地下，一片奇异的空间之内，随着某个力量的源头彻底消散，长剑落地，被照下的猩红光芒摄走。

最终得出惊人结论——

“天语死了。”

出言之人正是来自宇外的天始地终，同志给他留了支剑，直言在其死后，剑才会解封，届时无论他用这支剑做什么都无妨。

宿海殒座不解：“为何？”

“他有他自己的路，正如我与你们的路也有不同。”天始地终没有过多解释。

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同志解释。

索性便不解释。

类神嫄在此时开口：“昔日突袭金树族虽然失败，但我方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数万骸骨足够进行下一步计划。”

“你的叛魔大军被屠杀殆尽，短时间，难以恢复过来。”宿海殒座提醒。

“我手中还有花凋族，足够进行下一步了。”

“魔族与邪族如今不好进行针对，金树族与人族联手更显棘手，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与冥界天岳进行合作。”

“哦？殒座有何高论？”

“高论谈不上，但天岳绝对有其他目的。”

“若是如此可以尝试交涉。”类神嫄并没有反对此事，他们现在就是缺时间，缺力量，缺盟友，反正什么都缺。

尤其是突袭金树族不仅没成功，还把西极钛晶打造的昆冈剑折了进去。

斩杀了金树宗王，却没能将利益最大化。

那对他们来说就非常亏。

宿海殒座接下此事：“我来吧。”

“邪族避世，魔族与昆仑灵族可以动，穷奇族不知踪迹，金树族与人族暂缓。”天始地终没有把花凋族算进去：“我需要一些时间。”

昆仑灵族掌握有半数混沌风元，自然也在他们的算计之内。

一方面它是混沌王族。

同时，众人还需要混沌五元为星源充能。

甚至以星源接引母星至此。

“在戾祸寻求合作之前，我等各自准备。”

“可。”

“可以。”

他们没有再去分析天语的死因，却也大致能够猜到，同志死在谁手中。

至于为什么会死。

正如天始地终方才所言，各人行各道。

可是，这个时候少一名同志，做起事来也会麻烦不少，奈何天语不同，走的不是似他们这般意识寄元的路子，死了就真死了。

就算类神嫄掌握的手段也无法将人复生。

毕竟……

…………

“挫骨扬灰，实乃行走江湖必备手段。”

升腾的黮月天火熄灭，一簇白灰随着山风呼吸散至四方，姬青阳将昆冈剑归鞘，不同的是剑身泛着与出鞘时不同的灵光。

对方已经做出选择。

他能做的、能做到的也就这么多。

“针对金树族失败，同志身亡，这两件事应该能让冥河那边收敛一段时日。”

“所以，接下来还是要走一趟阎神地界。”

姬青阳的计划不做调整，从“剧情”中了解到的信息还是太片面，蝶知命这「道」修的，比道门里好些人都走的更远。

意外插曲，加上两人之间的默契，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后续得等回到轩辕城才能处理。

昆冈剑被收起，姬青阳身形消失在山巅，九天上阳禽天堂鸟再次振动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