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而平淡的声音如黄钟大吕，让槐生淇澳整个人呆在那里，这番话语比之当年可是要霸道的多，根本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两行清泪滴落在铺散在地面的发丝上。

槐生淇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目光落在姬青阳身上，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位苍皇。

以杀戮碎岛的标准来看，对方远比寻常人更魁梧，身姿颀长，那身战甲与被覆盖的衣袍皆十分华丽，是未曾见过的制式，就算王殿内光线变得昏暗亦掩不住的相貌，在槐生淇澳眼中，似乎有几分熟悉的影子。

缕缕金色在黑发中悄然流淌，额上道印只看一眼便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对视的目光，似有星图在其中变幻，槐生淇澳自其中看到的是漠然，对，漠然，让她不自觉想到过去。

最终槐生淇澳只能自暴自弃地开口询问：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相同的问题面对不同的人，是否能够得到不同答案？她是否期望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可惜。

“有人将你们送给了我。”姬青阳没有隐瞒。

“他是谁？”

槐生淇澳心中仍存在一丝侥幸，正如她并未选择自绝经脉，不过她没有直接得到答案，而是得到问题：

“你确定要知道？”

迟疑了差不多两息后她说道：“告诉我！”

“一睨仙魔惊叹，一笑天地独尊，六界布武，在予一人，始主藐神话。你们习惯称魔始亦或起源者。”

随着姬青阳话语落下，最后一点侥幸，也被湮灭。

“……”

鲜血自紧握的手掌中渗出，打湿袖袍，苍皇看着她浑不在意道：

“左右不过是一层身份罢了。”

“你与他是……”掌心传来的阵阵刺痛，让槐生淇澳的智商占领高地，问出关键问题。

“兄弟，一母同胞的兄弟。”姬青阳不在意此事被对方知晓，现在说明白也好：“若非你修成八极之身，我并不会在此与你浪费时间。”

真相总是让人心痛，到了此刻，槐生淇澳大致厘清前因后果，惨笑道：

“果然又是这样。”

“说了这么多，也该你做出选择了。”苍皇出言提醒。

槐生淇澳反问道：“我还有其他选择么？”

“若你不想你们姐妹二人体面，做出其他选择亦无不可，说到底，我只是需要八极之身为我征战。”

事实证明，戢武王还是不了解苍皇，两人毕竟是初次见面。

克隆体可能确实不如原装，能够练成《八极大法》，证明槐生淇澳有一定的天赋，综合来说比装个听话的元神开高达合适。

但是！

“你并非不可替换的存在，杀了你，给这具身体换个听话的元神，并非难事。”

姬青阳还是将这一事实展开放在她面前。

“你！”槐生淇澳怒视，但也只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而已，她依旧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选择那唯一一个选择——臣服。

她此前的人生，完全由欺骗与背叛构成，所有的经历皆不过是一场实验，一场骗局。

最后促成眼下这幕。

无处可逃，无能为力，迎来被支配的人生。

“怎么，亡国之君，亡国公主，还期望自己能成为座上宾？”姬青阳没有再去看她：“这个世上除我之外，没人会做这种事。”

苍皇此举与重用仇人也没有差到哪里，他将一切告知，是因为他有这样的自信。

自信自己能镇压一切，掌握所有，哪怕其中确实使用了手段，不过无所谓，有句话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姬青阳需要的也不是一件花瓶，更不是一个失去意志、失去思想的圣杯。

活死人远不如直接换个芯子。

马还是烈一些比较好。

“来，站起来，提起你的武器。”姬青阳重新转过身，两人相隔数丈：“给你个机会，一个向予一人出手的机会。”

单靠这番话语还是不够保险，正常来说，他要将留下的空缺完全填满，可供选择的方法其实不少，可惜，苍皇不太想选，他完全能以自己的方法达成目的。

君轩辕那一套与他的适配度不高，兄弟两人道路不同。

躺在地上的身影缓缓松开手，起身，运转功体将或天戟摄回，碧色气流环绕周身，掌心伤痕恢复。

长戟旋动，回身，雄浑气流勃然而发，戟刃闪耀刺眼银光。

随即，槐生淇澳双手持戟突刺前冲，强烈攻势让王殿不住颤抖，地面上的裂纹再次增加，无匹锋芒袭身。

却见姬青阳侧身避过戟刃，抬手劈下。

哐当！

清脆声响中，或天戟应声而断，而在槐生淇澳的视线内，青年一指点出，眼前景象顿时变作一片星河。

群星万象共同拱卫着一道巍然身影，虚空中有宝诰隐约回荡。

「璇玑玉衡齐七政，总天经地纬。日月星宿约四时，行黄道紫垣。万象宗师，诸天统御。」

那道身影伸出一根手指，势若天倾，向下方那道渺小的身影点落，同时而至者，还有最极致最纯粹最堂皇正大的杀意。

巨大的手指落在身前，视线内诸般异象尽数消散。

温热触感自额上传来，槐生淇澳回神，冷汗将身上衣衫打湿，也有发丝粘在皮肤上，汗珠沿着下颌滴落至王殿地面。

胜负已分，毫无悬念，苍皇的强大远超戢武王想象。

那似真似幻一幕烙印在脑海中，无法忘却的伟岸身影，正悄然消除着此前残留的影响。

在姬青阳将手收回之后，缓过劲来的槐生淇澳大口喘着粗气，她心中明白，自己的人生自此刻起，被眼前之人定下，几乎无可更改，微小差距会让人想着反抗，绝对差距带来的只有绝望。

“那卷《兵甲武经》你可以练着，作为武学它尚可一观，《八极大法》只是功体，你之底蕴太浅所以掌握的战法也少。”

随手摄起断戟，刀兵煞气灌注其中，碎岛先王所创《兵甲武经》了然于心。

怎么说呢，就像所说的那样尚可一观。

姬青阳给出中肯建议，对他来说，兵甲武经确实没什么用，但对戢武王而言它很重要，她并非完全没有修行武经，只是还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