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4章 铜胎铁背,一日在职(1 / 1)过电过敏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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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一。

耿煊赶在天色未明之前,便已早早醒来。

他又去了一趟地下,前后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给玄幽马喂食,清理排泄物,顺带着将它们的情绪逐一安抚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之后,耿煊重新回到地面。

大约又等了半个小时,院外传来陈荣山的敲门声。

耿煊当即出屋,先和他一起吃了早饭,然后一路往康乐集而去。

此刻,耿煊已经换上了专门给蓝袍护卫制作的衣服,将专属于蓝袍护卫的令牌也系在了腰间。

和同样一身蓝袍的陈荣山走在一起,自然而然便有了一种锋芒毕露的气势。

当他们走在康乐集,往来行人都会自动为他们让路。

两人一路去了康乐馆旁边,当日对所有里坊子弟进行测验的巨大演练场。

当他们进入时,发现场中已经非常热闹。

有不少黑袍护卫,还有蓝袍护卫在修炼。

有的是独自修炼,更多的则是在两两捉对战斗,还有些则是在多人团战。

那些两两捉对战斗的,基本都是黑袍护卫和黑袍护卫打,蓝袍护卫和蓝袍护卫打。

但也有一些例外,而最惹耿煊注目的,就是演练场中央区域正在发生的一场团战。

五个黑袍护卫与五名蓝袍护卫正在进行激烈的交战,而从这场小队规模的战斗,也能够清晰的看出两种战斗风格的不同。

单从个人表现来说,黑袍护卫无疑更胜一筹。

相比于那些蓝袍护卫,每个黑袍护卫的战斗风格都更加鲜明,且每个都至少有一两手拿手的绝活,时不时就打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操作。

与之相比,五个蓝袍护卫组成的小队,战斗风格就要木讷呆板许多。

旁观的有时候都会看得着急,“这一下怎就不能稍稍变通一下呢?”

可若纵观整个战局,就会让人感觉非常惊讶。

黑袍护卫花招虽多,攻势虽猛,时不时打得对面蓝袍护卫节节败退,可整体形势上,蓝袍护卫居然一点不落下风。

甚至,应对还在变得越来越从容。

而反观那五名黑袍护卫,反倒越发有种气急败坏的样子。

不仅刚进来的耿煊注意到了这场战斗,场中还有不少人也同样在关注这场战斗。

就在所有人都已经看出来,局势对黑袍小队越来越不利的时候。

蓝袍小队中,那个修为最高、也是蓝袍小队核心的男子却忽然护着另四人往后急退,与黑袍小队远远拉开距离。

他对黑袍小队拱手道:“就这样吧,这场就算平手。”

黑袍小队成员站在那里,神色阴晴不定,不知道该继续进攻还是该顺坡下驴罢了这场交锋。

另四人的眼神都看向居中一位黑袍护卫。

此人咬了咬牙,忽然呵呵道:

“我们还没这么输不起,这场确实是我们输了。”

说罢伸手入怀,将一个瓷瓶直接朝着开口说话的蓝袍护卫扔了过去。

“五颗补血丸而已,我们还没有小家子气到这个地步!”

说罢,领着另四人转身就走。

……

陈荣山带着耿煊穿过演练场。

对于他俩的到来,那些黑袍护卫都只当是没看见。

便是看见了,也只是随意一瞥,便自顾自继续自己的事。

倒是路经那些蓝袍护卫时,都会投来友善的目光,有的还会与陈荣山随意说上两句,并好奇的打量耿煊几眼。

就耿煊的个人感受来说,整体气氛其实蛮不错的。

便是与那些黑袍护卫看似有些不对付,但彼此都很注意把握尺度,最多也就互相不搭理,没到互相视若仇雠的境地。

穿过演练场,陈荣山领着耿煊从侧门进入康乐馆的区域。

也就是当日樊綦、柴爷等人从康乐馆来到演练场的一个门户。

“你今天过来,正好将当日一些没有做完的事情给办了。”

陈荣山带着耿煊一路穿廊过院,看得出来,虽然成为蓝袍护卫只短短数日的时间,但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身份,对康乐馆也是轻车熟路。

穿过一个廊道时,正好看见樊大馆主从对面走过来。

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场不期而遇的耿煊忍不住眼皮跳了一下。

樊大馆主却似乎有什么急事,脚步有些匆忙,也没有留意到两人。

不过,他没注意却不是陈荣山可以无视的理由。

他第一时间便站在了那里,待樊大馆主走近时,恭敬道:“大馆主。”

樊大馆主脚步一顿,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还在耿煊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最后看向陈荣山,点头问道: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陈荣山答道:“我带他去馆库房。”

樊大馆主点点头,又看了耿煊两眼,似乎在回忆。

“你叫耿煊,对吧?……你的箭术很不错,今年多大?”

耿煊站在陈荣山身侧,身子站得笔直,脑袋却微微低垂,不与他对视,似乎有些害羞怕生的模样。

此刻听了他这问话,也只低声道:“十八。”

樊大馆主惊讶道:“这么年轻啊,看来你的箭术天赋真的非同一般。”

说着看向陈荣山,问:“他可有领选武器?”

陈荣山摇头道:“还没呢,这次带他去馆库房,主要就是为这事。”

樊大馆主点头道:“那你待会儿给老李说一声,将那柄铜胎铁背弓给他。”

“啊?!”

陈荣山一脸的惊讶,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紧接着他便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耿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大馆主!”

“谢谢大馆主!”耿煊赶紧道。

樊大馆主点了点头,道:“好好修炼,不要埋没了你这一身天赋。”

说罢,不再理会二人,径直从两人身边快步走过。

待樊大馆主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陈荣山这才领着耿煊继续往前走,一边高兴的道:

“来得早还真不如来得巧,大馆主居然将库藏中唯一的一张铜胎铁背弓给了你,要是让那四人知道,还不得把鼻子气歪?!”

说着,他忽然顿住脚步,扭头对耿煊道:

“你最好注意点,这段时间别让他们知道你领取的铜胎铁背弓。

他们当初对这张弓可是眼馋了很久,但馆库的老李却死活不同意,最后却只各选了一张铁背弓。

……要是实在没有遮掩过去,让他们看见了,也千万别说只是因为和大馆主多说了两句话而已……

嗯,他们若真要问,你就说是给大馆主办了一件私事,谅他们也不敢去找大馆主对质。”

耿煊点头道:“谢谢陈叔,我会注意的。”

陈荣山说的另四人,自然就是当日和他一样,以“神射”特长加入蓝袍护卫的那四人。

当日,因为时间仓促,在正式入职蓝袍护卫后,魏万宗只是领着大家去驻地转了一圈,各寻了一处可以在康乐集过夜落脚的房间。

再就是一起吃了个晚饭,领了特意给蓝袍护卫的衣服和令牌。

但其实,还有一些流程并没有完全走完。

绝大多数蓝袍护卫,基本都在次日就将这些未完之事做完了。

毕竟,出勤值岗可以偷奸耍滑,但是领好处的事情,所有人都很踊跃的。

很快,陈荣山领着耿煊来到位于康乐馆正殿后方的馆库房。

在正房前的院子里,一个一手托着鸟笼,正在学着鸟叫,逗弄笼中一对羽翅艳丽的小鸟的老者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扭头看来。

他瞥了耿煊一眼,便看向旁边的陈荣山,问:“陈荣山,你这时候来这干什么?”

陈荣山道:“我带他过来领点东西。”

老头再次看向耿煊,眼睛还在他身上的衣服和腰间的令牌上扫了两眼,问:“怎么今天才过来?”

都不待耿煊回话,陈荣山已抢在他前面开口道:

“坊里临时有点事。”

老头皱了皱眉,嘴巴张合,似乎在嘀咕什么,看得出来,他对于这种“身在集市心在里坊”的行为是很不满意的。

但他还是将手中鸟笼挂在了旁边的挂钩上,领着两人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他一边在前领路,一边随意的问:“小伙叫什么名字?”

耿煊安静的跟在陈荣山身侧,都不需要他回话,陈荣山已经代他回话了。

“耿煊。”

“什么修为?”

“他是以神射特长进来的。”陈荣山道。

老头顿住了脚步,转身再次打量了耿煊几眼,似乎要重新认识一下他一般。

脸色分明变得温和了许多。

也难怪他如此,按照耿煊了解到的情况,再没有额外任务的情况下,蓝袍护卫即便什么都不做,每月都会有一些基本收入。

而收入的多少,与其人的修为境界直接挂钩。

若只有炼肉境的修为,每月的保底收入是一颗补血丸,外加十两现银。

而炼血境护卫的保底收入,直接翻倍,每月保底两颗补血丸,外加二十两现银。

炼骨境护卫的保底收入,则在此基础上再次翻倍,每月保底四颗补血丸,外加四十两现银。

而明确以特长身份加入蓝袍护卫的,每月保底收入直接与炼骨境护卫的看齐。

若既有炼骨境修为,又有被明确认定的特长,每月保底收入还会增加。

不过,就没有翻倍这么多了。

当然,对集市护卫来说,每月的保底收益只是小头。

每一次单独的行动,还会有单独的收益。

比如,几月前几乎将整个康乐集都犁了一遍的清街行动,又比如前些日子针对彭家武馆的行动等等。

而这还不是最吸引人的,对于集市护卫来说,最吸引人的是一种特权。

若是集市护卫在巡街之时,或者通过别的线索,发现某些人形迹可疑。

不需要掌握十成的证据,只要大体说得通,就可以集合其他护卫同伴对其进行缉拿。

若是反抗,甚至可以直接击杀。

理论上,只要在杀掉此人之后将证据补齐就可以。

而收获的一部分上缴公库,一部分直接私分。

但只要不是特别大的“肥羊”,上交公库基本都是意思意思的事情。

因为这个原因,集市护卫会像猎狗一样,满集市寻找那些形迹可疑之人。

当然,稳定秩序的环境,是集市源源不断下金蛋的基础,从大馆主到其他坐馆,都会约束,甚至监督集市护卫们的行为,偶尔出现一两起冤杀还情有可原。

可若在同一个护卫身上出现多次类似的事件,那这护卫本身很大可能也会被当成的“肥羊”给处理掉。

对于逾越界限,不知道分寸的拎不清,可不是直接开除这么温情脉脉。

即便有这样一条死线存在,也足够集市护卫们发财,将集市当成一片特殊的、可持续产出的“猎场”了。

一些店家为了不让自己的客人困扰,最终影响到自己的生意,会提前给一些孝敬,甚至渐渐演变成了一种变相的税收,按月交付的那种。

这就让巡街的收益更加稳定,也更加安全。

因为魏万宗的要求,蓝袍护卫主动放弃了这收益最大,也最遭人恨的一块。

现在蓝袍护卫与黑袍护卫大体上还能和平相处,这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且说老头领着陈荣山、耿煊二人进入房间后,他直接来到就摆在大门入口处的一张桌案前。

桌案上放着几本簿册,他取出其中一本,嘴里轻声念叨着“神射特长”,一边快速翻动着,很快,就翻到了写有耿煊姓名的那一页。

干枯的手指滑动,在三个空位上停留了一下,便问:“都要领,对吧?”

“是。”陈荣山抢在耿煊前面回道。

老头瞥了陈荣山一眼,便拿起笔蘸了一点墨逐一向三个空位上点去。

可就在他点出第二下,抬笔准备朝第三个空位点去时,陈荣山却抬手挡住了他就要点下去的手。

赶在老头疑惑发怒之前,抢先道:

“老李叔,刚才我们过来时遇见了大馆主,大馆主认为耿煊射术天赋极高,不可埋没,决定将那张铜胎铁背弓给他。”

老头瞪大了眼睛,失声道:“真的?”

陈荣山收回了手,道:“当然,您认为这种事我敢诓您不成?待会儿您自然可以去向大馆主求证。”

老头嘀咕道:“我当然会去求证。”

但本来只是随便点一个墨点的笔尖在落在纸上后,变成了一串潦草的线条,大概也只有他本人才知道这是“铜胎铁背”四字。

做好记录后,老头将簿册重新放回桌面,对两人交代了一句“等一下”,便扔下两人走进了房间深处,两人就站在门口等待。

只听得一阵哐啷轻响之后,老者重新回到门口。

原本空手进去的他,此刻手中已经多出来一个木盘。

木盘上放着两个瓷瓶,一摞银条,以及一个可以看出明显弓形轮廓,可以背在身后的精致皮套。

他将木盘放在两人身边的桌案上,一边道:

“虽然你们是十月初七才正式入的职,不过,还是给你们算一整月。

加上接下来的十一月,十二月,算整三月。

这里有补血丸十二颗,银一百二十两。

你点一下,出了这个门,可别说数量不对。”

“……没问题。”

“没问题就在这里按个手印。”

耿煊按照老头的指点,就要将蘸了红泥的拇指按下去,陈荣山却忽然道:

“老李叔,银子可以换成补血丸吗?”

老头翻白眼道:“想什么好事呢!”

“可我们之前不都可以直接将银子换成补血丸吗?”

“你也说了是之前……已经让你们占了一次便宜,可别再想这样的好事。

……要真想用银子换补血丸,也行,三十两银子一颗,不还价。”

陈荣山惊讶道:“涨三倍?您这也太狠了!”

“狠?还有更狠的呢!

我已经打算向樊綦建议,明年给你们的月例都不提供补血丸了,按照一颗十两的标准全给你们发银子。

要吃补血丸,自己去外面买去。”

陈荣山震惊道:“您要不想大家半夜拿石头砸你家屋顶,这建议您还是别说了。”

“砸屋顶也没用,若不想换银子,那就只能写欠条了,反正到时我给你们变不出那么多补血丸出来……”

两人在那里闲扯的时候,耿煊已经按下了手印,解开皮套,取出一张弓身中心部分暗黄,而两侧则呈暗红色的长弓。

他伸手只稍微试了试,就嘴角带笑的将其再次收入皮套中。

老头乜斜了他一眼,道:

“不再试试?

这可是最高品质的制式长弓,你就偷着乐吧。

放在外州,只有军镇之主的近卫才有资格配备,其他人哪怕藏在家里都是违法的。”

“这弓对现在的我来说难度还是有点偏高,等回去后再慢慢试。”耿煊恭敬回应道。

嗯,得了这么一件宝贝,态度恭敬点是应该的。

刚才他虽只轻轻动了一下弓弦,但凭着宗师境的箭术造诣,已将其性能摸了个七七八八。

只能说,不愧是制式长弓中最顶尖的杰作。

制式武器,通常来说都比那些大师出品的高端定制武器差许多。

但也有一些例外,比如从钟元霸身上剥下来的那套有数百年历史的全身重甲,又比如耿煊手中这张铜胎铁背弓。

每一件都是出自大师之手,精益求精的杰作,“制式”的目的是为了统一规格,耗费反而比同品质的定制武器更高。

和柴爷借与自己的黑弓对比,更能清楚的知道其卓越的性能。

黑弓的有效射程,最远可及两百五十步之外,再远就没有任何精准度可言,箭矢发飘,速度和威力都骤降。

而这张铜胎铁背弓的有效射程,耿煊估计能超过五百步。

——“一步”若是以耿煊前世的标准,大约在一米三到一米五之间。

而两弓箭矢离弦之后,走完有效射程的时间却基本相当。

也就是说,铜胎铁背弓射出的箭矢,掠空速度比黑弓快了一倍。

而动能打击的威能是速度的平方,也就是说,同样的长箭,用铜胎铁背弓射出去,威能是黑弓的四倍!

除此之外,铜胎铁背弓因其质材原因,回正速度也比黑弓更快。

以前,他只能一箭九连珠,不是将连珠寻踪箭修炼到宗师境的他无法连珠更多,而是黑弓无法让他连珠更多。

若以铜胎铁背弓施展连珠射术,耿煊有信心直接在原来的极限之上翻倍。

从一箭九连珠提升到一箭十八连珠。

一箭之间,便可刮出一片死亡风暴。

想想那画面,耿煊自己都感觉恐怖。

“难怪会被那些军镇之主如此忌惮。

一旦被一位神射手掌握,威胁实在太大了,直接变成小兵收割机!”

而且,在耿煊看来,铜胎铁背弓还有一个优点。

即这是一张制式长弓,虽然流散在元州的数量不多,可总归是有的。

而且,拥有之人,绝不止一个两个人。

这样一来,以后即便自己用这张长弓大开无双,也不用担心会因这一张弓就掉了马甲。

将皮套背在身后,怀里揣着一百二十两银子和十二颗补血丸,耿煊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离开康乐馆,重新回到演练场之后,陈荣山对耿煊道:

“接下来我就不陪你了,你在这里修炼也好,回驻地,或者去集市上逛逛都成……注意别和那些黑袍护卫正面起冲突。

他们看起来生人勿进,不过,只要你不去妨碍他们的事,他们也不会与咱们为难,最多互相无视。”

叮嘱了一番后,陈荣山离去了。

此刻,演练场中,原本聚了很多的黑袍护卫,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反倒是蓝袍护卫的数量,基本没变,他们还在那里修炼切磋。

耿煊看了看,忽然觉得蓝袍护卫的日常真的清闲得有些无聊。

因为不想和黑袍护卫其正面冲突,蓝袍护卫放弃了巡街,这样一来,除非有特别行动,日常基本就没什么事情可做。

而特别行动之所以叫特别行动,就是因为它很特别,一年也不会有几次。

遇到“糟糕”的年景,便是一整年都没有,也是很正常的。

这也就难怪樊大馆主对蓝袍护卫的日常要求这么低,爱待在集市就待在集市,爱回自家里坊就回自家里坊。

实在是即便将大家每天都聚集在康乐集,除非没事找事,天天和黑袍护卫掰手腕,不然大家基本都没什么事情做。

耿煊也没有在演练场多待,他可没有忘记自己这次来康乐集的真正目的。

他离开了演练场,去了附近蓝袍护卫的驻地。

他先是去了自己的房间,说来,自从选了这处落脚地,他还一次都没有住过呢。

他先将铜胎铁背弓放在了屋中,若是有可能,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得了樊大馆主特别优待的消息在蓝袍护卫这个群体中传开。

将东西放好后,耿煊便在驻地各处“闲逛”起来。

他甚至一反平日里不喜欢凑热闹的性子,看见哪里人多,就主动跑过去与人寒暄。

虽然是不同里坊的人,可同为蓝袍护卫,大家对他自然也不会排斥,还会笑着与他分享一些小群体中的趣事。

虽然这是成为蓝袍护卫之后第一天正式入职,但在他的主动之下,很快就和其他护卫混了个脸熟。

耿煊心中却一直在期待着一个合适机会的出现。

当时间来到下午,耿煊还是没有等到他期待的某种契机。

不由得心中有些泄气:“实在不行,明天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就在这时,耿煊看见几个今日才混了个脸熟的蓝袍护卫往外走去。

他笑着问:“你们哪里去啊?”

其中一个万福坊的中年人道:

“去给我们坊主搬东西。”

本来随口一问的耿煊听了这话,直接脚步一拐,也跟了上去,一边问:“搬什么东西?需不需要我帮忙?”

这又不涉及任何机密,何况,面前小年轻还同为蓝袍护卫,表现得又如此热心,中年人自然不会推脱。

“好啊。”

中年人先是答应了下来,接着才解释道:

“康乐集不是在旁边专门给了咱们坊主一个宅子吗,他打算偶尔也让全家人都来这里住一住。

加上那宅子原来的一些陈设他也打算换一下,便打算将家里的东西搬一些过来。

从前两天开始,他家里就在准备这事,计划今晚就要住进来。

本来说好今天中午过后他会亲自回去一趟,可到现在了他人都还在康乐馆没有出来。”

耿煊听了这解释,心中更是一亮,问:“那咱们现在是要去万福坊吗?”

中年人点头道:“是啊。”

说着,他看向耿煊,道:“这来回也要耽搁不少时间,你若有事的话……”

耿煊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说来,我还从来没有去你们万福坊看过呢。”

中年人笑道:“那有什么好看的,和你们常平坊差不多。”

“……”

说说笑笑,耿煊跟着几人离开了康乐集,去了万福坊。

……

且说在路遇陈荣山,简单交谈了两句,并顺手给了那个年轻射术天才一个不大不小的机缘之后,樊綦快步来到康乐馆正堂之内。

而此刻,得到通知的另四位坐馆都已齐聚于此。

在进入正堂时,樊綦的目光在四位坐馆身上扫过,心中闪过一丝无奈的情绪。

他感觉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可只需要看看在座坐馆的数量,他就知道,自己没资格腆着脸说康乐集在自己手里得到了更大的发展。

原本,除他之外,康乐集还有六名坐馆,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能抗事的。

放在赤乌山周边十几家集市里,好歹也是中游偏上的水准。

可经过他短短数个月时间的“折腾”,除他之外最能打的段天鹏,以及除段天鹏之外最能打的彭顺都死了。

前不久,药行的臧子高又撂挑子跑了。

原来的六位坐馆,只剩布行、米行、铁作这三家行会的会长。

论实力,不如段天鹏,彭顺,论财力和人脉,不如药行的臧子高。

虽然新吸纳了一个里坊出身的魏万宗,但他很清楚,这远不足以填补因段天鹏等三位坐馆缺位给康乐集带来的实力衰减。

“我这是撞了邪吧?!”

“流年不利啊!”

樊綦甚至对自己的能力都产生了怀疑,“我要是什么事都不做,情况会不会比现在还要好一些?”

意识到自己心志的松动,樊綦赶紧将这念头甩出脑海,坚定自己的信念。

他大步穿过正堂,在主位上坐下。

面对左右两侧四人投来的目光,道:“这次叫大家过来,有几件事要与大家商量一下。”

众人立刻正襟危坐,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第一件,却是一个刚刚从百源集传过来的一个消息。”

四人的眼神都露出疑惑的神色,仿佛在说:“百源集?不熟呀!那里能有什么消息,值得咱们去在意的?”

说得不客气一点,便是百源集也发生了如段天鹏和彭顺这样的惨剧,两个坐馆杀到同归于尽,似乎和他们都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樊綦轻轻点头,也不卖关子,直接道:

“这事和咱们还真有点关系,来咱们这里收购药材的那支安乐集车队,所有人一个不少,全都被人给屠光了,包括曹铎、吴悦那两个随车的炼髓境。

哦,这里面还有一个大家都不陌生,就是随车的臧子高。

他们的脑袋全都被人割了下来,堆成了人头塔。”

“轰——”

原本以为和自己没什么关联的几位坐馆,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一个个都有些精神恍惚,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幻觉。

而相比其他三人,新晋坐馆魏万宗内心的情绪,还要更加激荡一些。

实在是“人头塔”这个一辈子都难真实遇到一次的词语,对他的刺激太大了一些。

根本不需要任何前摇,另一个被他捂死在万福坊内部的“人头塔”很自然的便在他脑海中浮现。

“巧合吧?!

这一定是巧合吧?!”

“世上的事,真有这么巧吗?

要么百十年都不出一次,要么短时间内就出来两次?!”

两种念头在魏万宗心里彼此交战,互不相让。

不过很快,魏万宗就从这纠缠的思绪中挣脱了出来。

因为樊大馆主的话还没有完。

“因为这件事发生在百源集外,一些线索又明显指向百源集的冯煜大馆主。

他自觉安乐集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然要与他发难,于是他干脆在安乐集大队人马抵达之前,直接带着一批心腹离开了百源集。

而因为冯大馆主的离开,那些原本在安乐集与百源集两边骑墙的坐馆也觉得继续留下来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他们也都跑了。”

“……”

听到这里,一众坐馆心中又震惊,又无语。

心道,你们跑路这么丝滑的吗?

“那……百源集现在?”米行的明会长忍不住低声问道。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推测。

樊綦没有给他一点侥幸,点头道:

“安乐集,哦,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吴益大馆主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百源集。

他现在正在对安乐集和百源集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安乐集的坐馆调到百源集,百源集几名留下的坐馆,则调去了安乐集。

安乐集和百源集,正在渐渐成为吴家的囊中物!”

“……”

听到这个信息的众人,都是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此事。

要说这事和康乐集没什么关系吧,还真就没多大关系,距离稍近的百源集,和康乐集的距离也有七百里左右。

安乐集和百源集的变化再大,也妨碍不了康乐集一星半点。

可要说有关,那真的是有着天大的干系!

无论安乐集这次对百源集的出手,理由有多充分,这都开启了赤乌山周边十七家集市互相攻伐兼并的先河!

虽然现目前安乐集没有对其他集市露出獠牙,但过往的人生经验让他们明白,凡事最难的,就是第一个先例的出现。

而只要出现了一个先例,无论什么理由,无论多么合情合理。

第二例都会在更短的时间内出现,不再需要漫长的酝酿!

而越是大家都祈祷不要发生的事情,往往都会在大家最不希望的时候发生。

几位坐馆都没有说话,都在低头认真消化这一系列太过劲爆,冲击力太大的消息。

樊綦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众人。

过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大家都将这件事消化得差不多了,樊綦这才再次开口道:

“好了,从百源集传过来的消息跟大家分享完了,现在说说这次召集大家的正事。”

正事?

这还不算正事?!

原本还沉浸在余波动荡之中的几人,再次猛地抬头,齐齐看向樊綦,行注目礼。

樊綦的脸上忽然显出沉痛之色,道:

“我要向大家做个检讨,因为我的一些失误,导致咱们康乐集现在的力量相较以往衰弱了许多。”

众人一愣,曾经赤膊露肩来康乐馆大门口作秀的布行荆会长、铁作顾大匠在愣了一下之后,心中更是一慌。

要是樊大馆主都要做检讨,那在背后串联彭顺,以至于最终酿成了段、彭两位坐馆双双陨落的他俩,又该如何自处你?

难道自杀谢罪吗?!

于是,他俩也不顾旁边米行明会长、以及魏万宗异样的目光,立刻满脸悔意的起身检讨自己。

樊綦似乎没想到自己的检讨会引来这样的后果,愣了一下,赶紧伸手示意两人重新坐下。

他一脸诚挚的道:

“我说这个,不是要论谁是谁非,我是有感于咱们现在的衰弱,而现在百源集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虽然一时半会波及不到咱们这来,可咱们也要做好随时应对某些糟糕情况的可能!”

众人纷纷点头。

“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增加炼髓境坐馆的数量。”

几位坐馆又都是一愣。

魏万宗的感觉倒是不深,可另外“硕果仅存”的三位坐馆,心中却有些苦涩。

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樊大馆主说得也没毛病。

现在的康乐集,炼髓境的力量,确实衰弱了不少。

而发生在安乐集、百源集的事情,也确实给包括康乐集在内的赤乌山周边集市带来了某种隐患。

康乐集要防患于未然,增加炼髓境数量,势在必行。

而如康乐集这样的集市,要想吸引炼髓境落脚,安心的长期扎下根来,不给个坐馆的身份,是不可能的。

想明白这些的米行明会长更是直接问:

“大馆主可有更详细的方案?”

樊綦颔首道:

“有一些想法,不过,这事究竟如何定夺,还是今日咱们讨论之后再说吧。”

这一讨论,就是整整一个白天。

魏万宗自然早就将原本说好的,中午过后就回万福坊搬家的事情给搞忘了。

等众人讨论结束,魏万宗走出康乐馆之时,才又想起此事。

而此刻,时间已经是傍晚。

“只有等明天了。”

魏万宗心中如此想,不过,又想到发生在百源集的事情,忽又觉得,康乐集虽好,可还是万福坊住起来更安心啊!

心中这般想着,他已经来到不远处那套专门给他居住的府邸前。

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正是花开最艳的妇人一手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娃,一手抱着个两三岁的男娃,正笑盈盈的站在台阶前等他。

魏万宗快走进步,来到三人身前,一手将女娃抱进怀里,一边惊讶的问道:“你们怎么过来的?”

“有小哥哥帮我们搬家。”女娃脆生生的道。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领着另几个同样出身万福坊的蓝袍护卫也走了出来。

魏万宗压下心中别的情绪,笑着感谢了几人,还强留几人吃晚饭。

中年男子有些遗憾的道:

“哎,帮忙的其实还有个常平坊的小伙,忙前忙后挺热心的,刚才我还留他坐一会儿,转眼人就不见了。”

魏万宗听了这话,也没太往心里去。

说巴结可能有些不大好听,但自从成为蓝袍护卫的领队以来,短短数日而已,类似的事情确实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

很多日常中的小事,都会在“不经意间”,被其他人很“自然”的解决掉。

他已经习惯了。

不过,他面上还是笑道:“那等下次见着再感谢他。”

至于“他”是谁?

哦,不好意思,忘了没问。

……

而就在魏万宗带着家人和一众同坊心腹说说笑笑进府时,耿煊也回到了常平坊自己的家里。

心中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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