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此刻的力道甚至还要高出路明非一线，将武器劣势扭转为短暂优势的行为更是值得学习。

言灵·刹那直接从六阶启动，路明非仓促地调整身形，提刀向着男人的脖颈挥出一刀。虽然略显狼狈，但在神速加持下依旧快如闪电。

男人似乎早有准备。只是他对言灵的咏唱不够熟练，启动较慢，直到第二棍砸下的时候才堪堪念诵完毕，某种无形的领域包裹其全身，暴涨的身体素质让他以近乎不可能的姿势下腰后仰，脚下泥土激起扇形冲击，土石形成的壁垒短暂地阻止了路明非追击，让他成功后撤回原地，拎起第二根钢筋作为备用……

“这样的身体素质，加上这种言灵，在世家说不定也能当个‘魁’级。”路明非欺身而上，刹那状态下的发言被压缩成了含糊不清的音节。

男人暂时无暇回复，手中钢筋被捏得变形，完全没有在意路明非得斩击，一前一后地朝着前方下砸，运动轨迹勉强护住了头颅和躯干，却仍被路明非在手臂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痕迹。

但他已经达成了目的。

巨大的冲击再度逼着路明非闪身后退，手臂血肉外翻的男人恍若无痛，细密的肉芽将断裂的血管和一部分肌肉连接在一起，男人甚至还甩了刷手臂，不让血液流淌到武器之上，然后才回复道：

“没听说过什么‘魁’级。而且，我的言灵也不是什么高级货……屏蔽自身痛觉，从而发挥出极限的力量而已。非要说得好听一点，那就是‘夺魂斩将，以死证道’。”

言灵·鬼胜。

这是一个非常适合搏命的言灵，相当于关闭了生物的自我保护机制，无视痛觉的同时倍增释放者的身体力量和柔韧性，提供一定的恢复能力，缺点就是这份自愈能力无法弥补强行驱动身体所造成的伤害。

“而且，我早就已经知道了，力量总是伴随着代价。”男人依旧话痨，但却语速极快：“奇迹手术之后，我就没有几天可以活了，更何况我刚才还注射了『进化药』……”

他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遍布鳞片的狰狞鬼脸，又咧着嘴露出利齿，同时不再强行用意志力拒绝身体上的异变。

令人牙酸的金属咬合声从男人身上传来，漆黑鳞甲从衣衫下涌出，将原本还算规整的服装割成破布，肌肉扭曲，面骨突出，握着武器的双手也变成利爪，但他依旧没有放弃那些钢筋，像是在坚守着心中的某种执着……

“如此一来，就能勉强跟上了。”

男人竟还保有些许意志，磨牙吮血，活动了一下由于异变而彻底痊愈的手臂，毫无预兆地在原地留下大坑虎跃而起，又携带着暴风跃下！

路明非可不想和这种状态下的敌人硬拼。

无论言灵·刹那表现出的攻击力有多强，但它始终是神速带来的副产物。眼前男人的身体已经高度异化，身体素质明显超过了路明非，加上不要命的催动言灵·鬼胜，此时单论力量和速度已经超过了当初的虚弱三代种！

若是路明非能够一招制敌还好，可万一陷入僵持，哪怕只是短短一瞬，失去了速度加持的刀锋百分之百会被纯粹的力量碾压。

路明非不可能以己之短攻其之长，当即抽身爆退。待其抡砸形成了冲击波彻底爆发之后才折返回来，对着鳞甲较为稀疏的脖颈处挥出一刀。

只可惜，刀锋还未触及颈椎，或许连动脉都尚未触及，男人就已经重新发动攻势，逼得路明非不得不再度抽刀，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脖颈处的伤口循序愈合……

“难缠。”路明非忍不住发表评价。

当初的三代种实在是太过虚弱，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量用来自愈。而眼前的男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开战之前恨不得把食品包装袋和矿泉水瓶都吃下去！

“多谢夸奖。”男人咧着嘴笑了笑，重新换了一副“兵器”说道：“我们这些小人物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既然压上了一切，那就要将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

“原因呢？”路明非问，“我并没有在你身上察觉到任何杀意。虽然也可以用你从来都没见过血或是隐藏的很好来解释，但却无法解释你浪费时间的行为。”

如果换做路明非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和对手多说哪怕一句话，宝贵的时间都应该用来进攻，要么死，要么拖着对方一起死，而不会像眼前的男人一样话痨。

他就好像是在故意给路明非透露信息和情报。

“你就当我们神经病吧！”

男人再度声势浩大地发动进攻，哪怕无法击中路明非也毫不留手地乱挥，手中的武器在空气中发出呼啸，倒是让路明非想起了昂热随口提过的“二天一流”，简单来说就是凭借力气大和胳膊长乱抡，以至于路明非连半点破绽都找不出来，只能一边躲闪一边听对方絮絮叨叨：

“我们被骗了，就连骗子的真实身份都找不到。三个成员直接选择了自杀，要不是会长给了我们最后的指望，说不定共济会直接就消失了！这个指望就是你们啊，路明非！”

“我知道你成为‘S’级之前的生活，你也应该能够明白那种小透明的日子！你亲身体会过的——当观众的目光都集中在舞台中央时，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些嘈杂的背景音中，曾经存在过哪些声嘶力竭的大喊！”

男人的黄金瞳染上血色，声音就像他说得那样声嘶力竭，偏偏他停下了追逐，抛掉了其中一把“武器”，踏步跨出站稳，右手背在身后，左手不再以棍棒姿势持握，反倒像是握住了一柄刺剑，向前平伸，死死地盯着路明非所在的位置：

“所以，我们有的穿上了风衣，有的换上了所谓的战袍，只是为了在自己所憧憬的‘传奇’面前留下名字！”

他提“剑”前刺，明明只是一击，却绽出两道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