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伊莎贝尔将自己淡褐色的长发束好,身上的女仆裙和白围裙规整无比,掏出怀表确认时间——这是一枚1913年由美国Elgin公司生产的铁路级怀表,是个快要能过百岁生日的老古董,算是女孩的传家宝之一。
还真让路明非说对了,女仆小姐真的有一块『月时计』,虽然没办法停止时间,但却可以让女孩的每一秒都尽可能精准,每天推开路明非房门的时间都以秒作为误差单位。
不过,路明非就没那么精准了。
“您今天醒来得真早。”伊莎贝尔推开房门的时候,往日里被遮光窗帘盖得漆黑的房间明亮无比,朝阳透过玻璃洒满房间,水洗般的天空几乎不见白云,澄澈的蓝色映进男孩眼瞳,却又无法沁染那双纯黑的双眸。
难得自己穿好白衬衫的路明非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之前也是在一个清晨,在他看风景的时候有女孩走入房间。
只是苏恩曦不会像伊莎贝尔这样悄然来到他的身边,俯下身子尽可能以不遮挡视线的姿势帮他抚平衣上褶皱……
“可能是因为校长的学生就要到了,我有点紧张?”路明非随口给出了一个答案,但心里却更怀疑是路鸣泽承诺的礼物让他产生了不小的期待,就像春游前的孩子,哪怕早早躺在床上也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第二天一大早就龙精虎猛地蹦起来,拿上装满零食的书包去学校集合。
恰巧,伊莎贝尔抬头,目光与路明非下坠的视线交汇,表情惊讶了一秒,随后笑着开口:
“但您看起来很期待。”
这也是伊莎贝尔第一次在路明非的眼中看到期待。在此之前,女孩一直认为路明非是“机械降神”般的角色,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扭转悲剧的。
因为她曾细致看过路明非斩杀三代种的视频,男孩在暴雨中闪烁的身影就像是古希腊的剧作家在解决不了人世间的困局时利用机械技术将饰演神明的演员送上舞台,借助不讲道理的神力强行达成团圆美满的结局……
尤其路明非的言灵还是刹那,一个充满了浪漫与暴力美感的言灵,再加上男孩那众生平等的淡漠和慈悲,伊莎贝尔在昏暗的房间里研究那段视频的时候都曾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皮卡丘,还不是小智身边的那只,只能哔哩哔哩的雷池在刹那美学面前什么都算不上,世界就应在这种浪漫中得到拯救。
所以女孩才会对路明非有那么高的好感度,尤其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路明非阵营中的一份子、借着“黑金天鹅”的一时兴起彻底脱离加图索和洛朗之后,伊莎贝尔此生就只剩下了路明非一个主君,就像虔诚信徒跪在十字架前,宣誓自己此后只有一位神。
可直到今天,伊莎贝尔才发现路明非也不是那么像神明,他也会有所期待。只是女孩搞不懂路明非在期待什么。
和犬山贺交手?
不太可能,哪怕女孩已经看过了那位日本分部首任分部长的资料,可她还是不觉得对方能给路明非带来足够的压力。
总不能是在期待女孩跟他告白吧?
伊莎贝尔突然想起了昨天《七美德》谢幕之后仕兰论坛上的帖子,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关于这场戏剧的。一部分在讨论剧情;一部分借着匿名隔空向楚子航或是凯撒表白;还有一部分是在给几位女演员的颜值排行,大boss夏弥以最高票荣登榜首;其余帖子都在讨论路明非。
这个男孩的表演完全扭转了他曾经的衰仔形象,加上已经开学一周的时间累积,论坛上已经出现了《论楚师兄和路明非哪个更适合当男友》的高赞贴,
本来楚子航以绝对优势领先,但一个匿名用户突然蹦出来一句“被楚师兄拒绝的人很多,但现在还没有人被路明非拒绝”带歪了帖子,一大堆仕兰学子开始分析路明非的攻略难度比楚子航低了多少个档次,甚至还有女孩觉得自己不比高二(1)班的文学少女差,即刻出兵,必可将之斩于裙下……
这个学校里怕不是要多出一群败犬了。
伊莎贝尔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让路明非有些疑惑,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问道:“怎么了?”
“这或许也是青春的一环。”伊莎贝尔笑着回答,却又突然想起路明非已经很少逛仕兰论坛的近况,或许还不知道昨晚那场激烈的匿名商讨,也不知道此獠当诛榜已经迎来的更新,两位冰山男孩并列榜首的事情,所以解释道:
“您今天或许会非常忙碌。”
伊莎贝尔大致讲述了一下自己收集到的“情报”,又表示路明非最好和苏晓樯或是柳淼淼一起上学,毕竟她只是一介女仆,对那些热情女孩的威慑力不够。
“不至于吧……”路明非自己也不太确定。
“谁知道呢?”女仆小姐俏皮地眨了眨眼,先引领着路明非走到客厅并奉上早餐,随后转身折回房间开始收拾床铺,最后带上昨晚的垃圾和路明非一起下楼。
只是……
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
向来严谨的伊莎贝尔眉头微蹙,直到路明非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才感到一阵不妙,表情僵硬地上前两步,再度提议让路明非和两位女孩同行,想必只要一个电话,不一会儿就会有车来接他们,同时悄悄地伸出手想要将车钥匙拿到手中,却被路明非举高了手臂拒绝,任凭女孩如何翘脚也无法抓到。
“你已经玩了一个星期了,之后我大概率也抢不过你。”路明非一手按住企图逆主的女仆肩膀,一手高高举起钥匙,在伊莎贝尔绝望的目光中走向车库,以最短的时间将车开到她的身前停下,示意女孩上车。
您还是像神明一点吧!起码神明不会飙车!
伊莎贝尔罕见地鼓起了包子脸,无奈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以不符合女仆仪态的姿势卧在座位上,被白丝包裹的膝盖死死顶住前方,认命道:
“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