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被烟尘遮蔽。

哪怕强化后的视觉也无法看透实质存在的物体，清晰窥见那顶替了犬山贺的人影；但听觉依旧老实的发挥着作用，捕捉那略有略无的呼吸声，却又混入老唐吵嚷的声音；嗅觉也在工作，白檀的香气加上零自带的冰冷味道沁入鼻腔，还有些其他的东西；触觉是最深刻的，如绸缎般丝滑的红发拂过指尖，勾人心弦。

这烟尘太碍事了。路明非如此想着，黄金瞳微微亮起，放开手中的发丝，打算用蛮力驱使狂风，挥散碍事的烟尘。

不巧的是，对面的人影似乎也这么觉得——

一声沉闷的心跳突兀出现，在路明非的耳中敲响战鼓，好似七首十角的大红龙挣脱大链，从无底的深坑中爬出，试图宣泄囚禁千年的怒火。甚至都无需咆哮出声，仅凭存在就足以向世人彰显怪物之名！

可路明非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怪物，对方不知遮掩的气息让男孩肌肉绷紧，无关精神，仅是肉体便感到兴奋；隐约透过烟尘的金黄同样激起了熔火的黄金瞳，两个怪物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存在感，各自挥手带起巨大气旋，

两股反向激流成了怪物之间的战场，互相撕咬碰撞，最终消弭于无形，只有恐怖声浪震得老唐耳膜生疼，曾经在玉藻前俱乐部见过的场景浮上心头，还以为是自家雇主又和犬山老头打了起来……

飓风散去，带走了遮蔽视野的烟尘，数不清的破碎竹叶像雨一般落下，路明非对这场交锋感到满意，刚打算取出梨地螺钿金装饰剑继续争斗，却在看清对方身影的时候忍不住呆滞片刻，

那是一个完全被红与白包裹的女孩，从发色到瞳色，再到如雪般白皙的肌肤和红白配色的巫女服，路明非的中仿佛只剩下了这两种颜色，美丽而刺目。

但这份美丽不足以让毫无感情的路明非停手，真正让他放弃亮出锋芒的是对方的眼神——

清澈、茫然，却又在瞬间转为惊喜，原本有着和路明非同款淡漠表情的俏脸也荡漾起浅浅笑意，

女孩略显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以最快地速度写下了几个字，如同呈递珍宝一样展现在路明非眼前，

“纲吉君？”

没错，路明非今天的打扮又是“沢田纲吉套装”，加上他那副淡漠到堪称厌世的表情，以及此刻亮起的黄金瞳，真的很像沢田纲吉的Coser，也就是这座城市近期没有办过漫展，不然他走在街上就会遇到不少人过来合影。

“我不是沢田纲吉。”路明非看着女孩眼中的金色缓缓褪去，重新变为娇艳的玫瑰色，恍若怪物的气场也跟着一同退去，转而化为清新淡雅的白檀香气和几乎要从红白巫女服中脱困而出的柔软娇弱，选择同样收敛锋芒。

“那你是Sakura？我能成为你的岚守吗？”

女孩一边展示着刚写好的文字，一边好奇心爆棚地伸手抓向路明非的头发，试图翻出他头顶燃烧的死气之炎，可却被路明非擒住了手腕，有些无奈地重复道：

“我也不是什么Sakura，更没参加什么指环争夺战，我叫路明非，一个来这喝茶的高中生，你叫什么名字？”

“上杉绘梨衣，想要成为路明非的岚之守护者！或者别的也行。”

路明非恍然发现自己在常态下的力气根本敌不过这个听话只听一半的女孩，因为绘梨衣被擒住手腕的时候还一副等着路明非给她发戒指的乖巧模样，可在想要写字回答的时候就以无可反抗的力量挣脱了束缚，自顾自地低头写字，然后像献宝一样举着小本子。

没等路明非做出回复，绘梨衣就一把掀起了绯红色的袴裙，倒是没露出太多肌肤，只是让原本被包裹住的精致小腿暴露在空气中，而且一闪而过，转而抬起了宽大的袖子，一顿翻找从里面抓出一个写着『绘梨衣のDuck』的橡皮鸭，表情就跟被抢走了玩具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最后绘梨衣灵机一动，把手伸进了巫女服怀中，掏出一个奇丑无比的兔子药瓶，一把塞到路明非手里，顺便把小黄鸭顶在头上，拿着小本子展示：

“给你义魂丸，让我参加指环争夺战。”

还带着温热的兔子药瓶以及绘梨衣大大咧咧的动作让路明非忍不住略微后仰，和靠过来的女孩保持安全距离，半天也没弄明白对方是在色诱还是在贿赂，最后有气无力的吐槽道：

“少女你串台了啊，吃了义魂丸应该背着大菜刀去打蓝染，怎么可能参加指环争夺战？”

“蓝染不是已经被打败了吗？”

“关键是指环争夺战也打完了啊……”路明非觉得自己快要被同化了。

“这不是新的一轮指环争夺战吗？彭哥列十一代目昂热快要退休了，明非要和其他七位校董进行指环争夺战，凑齐所有的戒指，成为新的秘党领袖！”

“……校长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着呢。还有，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路明非的世界观已经被摧毁殆尽，女孩眼中透出的清澈愚蠢让他不忍直视，所以忍不住询问起罪魁祸首的名字，如果有机会的话就为民除害。

“零姐姐！”

“我。”

一个是文字，一个是身边传来的清冷声音。

路明非忍不住看向身侧正在梳理被狂风卷乱发丝的零，后者脸上没有出现半点不好意思，反倒理所当然地迎上视线，又调转目光看向终于发现自己的绘梨衣，轻声道：

“我们又见面了，绘梨衣。就像约定的那样。”

“嗯嗯！”

绘梨衣点头，乖巧地跪坐起来，又顺着零的视线看到了路明非手上被称为义魂丸的东西，不禁有些心虚，一把将丑兔子药瓶夺回来，轻巧地将之换成了头顶的橡皮鸭……

路明非为民除害的计划还未开始就宣告失败，顺手捏了两下橡皮鸭用来舒缓头疼，最后还是扶额问道：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