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李儒还不忘吩咐了句:“将此物给太师送去,务必尽快送到太师手上,不得怠慢!”
他也想早点安董卓之心。
李儒一路急趋至前厅,所有查到的人,都待在那里了。
地上甚至还有几具死尸。
“这是怎么死的?”
李儒伸手抽出旁边士卒的刀来,试着翻看死尸的尸身,想看看死因。
若有刀伤、箭伤,那说不定就是被灭口了。
一个老仵作上前介绍:“这几人中有数个是跌落而死,这个是失足落入池中淹死,只有这一人是被他人所杀。”
听到这,李儒停下了脚步:“此人是被他人所杀?”
“是的,先生请看。”仵作指着那人胸腹间的伤口示意,“此人胸前血迹浸透,又有数道伤口,皆为利器所伤,此情况绝非意外所致,只能是人为。”
“利器......”
李儒皱眉仔细分辨着那几个伤口,看着也不像是刀伤啊?
老仵作摸着山羊胡补充道:“依我看来,此人应是被剪刀刺死,而且动手之人与此人似有深仇大恨,故此才留下这数道伤口。”
听到是剪刀,李儒有些失望,若是贼人灭口,肯定不会是用剪刀啊。
再次,也要拿把匕首吧?
不过他还是不想放弃这个线索,招手叫过人来:“去找府内的管家,让他认认人,查查是谁杀了此人,与昨夜的动乱有没有关系?”
将事情安排下去,李儒又看向了另一侧,几个人十分不安的站在那。
见李儒望向这边,不少人一哆嗦,更有几个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作为董卓身边的心腹谋士,很多时候,董卓杀人立威时,李儒都是在身边的。
这个瘦弱的文士,府内大多数下人都认识。
回想起董卓的手段,不少人都心惊胆战。
李儒凝神扫视,忽的目光停住了:“那两个士卒是怎么回事?他们也是府上的?”
被李放偷袭放倒的那两个人赫然也在其中。
二人低着头,和那些害怕的士卒表现都不一样。
“那二人乃是守卫太师府侧门的侍卫,昨晚事发时,其余人都去院内救火了,留下这二人守门。二人不知为何,欲要逃军,却正被率军赶来的徐将军当面擒下,送还了回来。”
“徐将军,徐荣?”李儒想了下问道。
身边人点了点头,口中称是。
李儒意味深长的说道:“昨晚他是第一个率军来救的将军吧?”
“正是,昨晚乱象一起,不久徐将军便率了五百甲士前来。”
确认了此话,李儒陷入了沉思。
徐荣虽然是董卓的手下,但他出身幽州,也就是公孙瓒那旮旯出来的。
在那个讲究乡土出身的时代里,与董卓手下大部分凉州人比,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董卓本人倒是还算看重他,徐荣本人曾对董卓举荐公孙度为辽东太守,董卓也给了他这个面子。
而且徐荣在董卓麾下是中郎将,这个职位能说明什么呢?
董卓手下另一位中郎将叫牛辅,这位可是董卓的女婿,亲信中的亲信,两相对照之下,徐荣在董卓心里的地位就很明白了。
至于更为知名的,日后闹出大乱子的李傕郭汜,此时地位尚且不及徐荣。
这也可以理解,作为不与凉州人为党的徐荣,自然很容易受到董卓的看重。
徐荣越是和其余同僚走的远,董卓自然就越欣赏这样的人。
作为西北枭雄,别以为董卓就真的没有心机。
而且徐荣这个人没什么政治野心,算是一个纯粹的军人,谁掌权他听谁的。
历史上,王允铲除董卓后,徐荣也顺从的归附了朝廷。
然后他就被王允任命出去迎击李傕郭汜的大军,但很可惜,因为主将胡轸率众投敌,徐荣进退无路,战死于乱军之中。
听人说昨夜是徐荣第一个率军来救,李儒就知道,此事还有风波。
他本就和同僚不睦,眼下又这么积极,别人不攻讦他才怪了。
甚至董卓自己要是反应过来了,都肯定会嘀咕嘀咕,谁知道徐荣是来救援的还是除汉贼的?
看了那两个垂头丧气的士卒一眼,又瞅了瞅其余胆战心惊的下人婢女,李儒下令了。
“把那二人一同带到侧室,我先审他们。”
不一会儿,李儒就见到两个眼圈、鼻头都通红的人被提溜了过来。
他不禁皱眉问道:“你们对这二人用刑了?”
“先生不下令,我等怎敢自专?”身边人急忙回道。
李儒看向二人,没人动刑,那就是这两人自己哭的?
“大丈夫,哪怕斧钺当前,也当面不改色,如今你二人未必就死,就这般软弱,竟哭了出来?亏的你们还是凉州人!”
他毫不客气的喝问,令二人十分不忿,当即就不服气了。
一抱拳,其中一人昂然说道:“先生!我二人亦是久经沙场的汉子,上阵厮杀尚且不惧,何惧于此?”
另一人也点头附和。
“那你二人为何做此小女儿之态?”李儒好奇的问道。
听他这么问,二人又有些颓然,张嘴欲言,却又说不出口来。
确实,被一个下人和婢女偷袭,然后还被砍翻在地,这丢人的事,这俩人如何好意思说出来。
现在想到这儿,腿上被李放砍伤的患处还隐隐作痛。
李儒脸色一板:“事到如今,你二人还欲隐瞒不成?”
使了个眼色,周围的士卒齐齐向前跨了一步,口中呼呵。
“太师的手段,不用我给你二人讲一遍吧?如若闭口不言,斩首可是最轻的刑罚了!”李儒厉声喝道。
一声呵斥下,其中一人不免浑身一哆嗦。
另一人叹了口气:“丢人就丢人吧,命都快保不住了,还要脸面作甚。”
然后他拱手向上:“先生,我等愿说。”
李儒脸色一下子变好了许多:“速速讲来,尚有一线生机。”
“昨夜事发之时,我二人受命守门,可趁着四下无人,我二人贪心作祟,因而起了歹心。”
两人娓娓道来,讲述了他们昨晚发生的事。
同伴都去内院救火了,二人本就熟识,见时机正好,互相商量着,便潜入了太师府内,就近寻了些财货。
库房他们自然是不敢去的,但太师府奢华至极,随便寻摸点东西,都能换钱了。
对两个大头兵来说,这已经不少了。
偷了东西后,二人便开门出去,找地方把东西藏匿了起来,然后重新回来守门。
他们很自信,昨晚那么乱,谁能逮住他们?
没有证据的事,那不就是没发生吗?
听到这,李儒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二人为何弃职而逃?”
听了二人的供述,李儒也清楚,这应该是真话,以昨晚的动乱程度,这二人还真能瞒天过海。
既然如此,他们俩为何还会跑?然后又迎面撞上了徐荣的军队?
“本是不必跑的,可谁让我兄弟二人大意了呢!”供述之人懊悔不已。
要是早知道李放有那样的手段,他直接一刀砸过去,看李放那体格,也足够砸翻了。
然后一个女人自然随便他们炮制。
之后再杀人灭口,岂不是财色两得?
带着些懊悔,又有些不忿,二人又将昨晚李放他们逃走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待那两个人走远之后,我丢了刀,又负了伤,心中不忿之下,我们便去追敌了,之后就是被徐将军迎头撞上了。”
李儒又重复了问了下:“你确定那跑掉的二人是一个小厮和一个婢女?”
不出意料,他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这就不对了,莫不是这二人在谎言欺瞒?”李儒脑中飞速旋转,“可这二人连偷盗之事都认了,没道理无故虚言出一个下人啊?”
叫过已经过来的管家,李儒询问道:“昨夜太师府上确实就少了一个婢女?小厮什么的没有少?”
“先生容禀,咱们府上本就婢女远多于小厮,就那几个男子,小人绝不会认错的。”
“有意思,这不就是多出来的人吗?”李儒神色一振。
继续看向下面,李儒开口审问:“昨夜晚间之时,你二人既被人砍倒在地,又如何能去追踪寻迹?”
“那人抢了小人的刀,刀上还有我二人的鲜血,小人便是循着血迹一路追寻。”
李儒继续问道:“那现在让你们去寻,可还能寻得到?”
二人对视一眼后:“我二人愿戴罪立功!”
“走!”李儒转身离开,身后数名士卒架起受伤的那二人紧随其后。
李儒刚一出门,老仵作就找了上来:“先生,那具死尸有结果了。”
“如何?”
“是府内一名婢女,与其有隙,昨夜趁乱下的手,并非外人作乱。”
“嗯。”李儒也不失望,这好赖也算是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挥手让仵作退下,李儒又叫来管家:“去确认下那名失踪的婢女,将昨夜所有见过她的人,以及平日里与其交好的下人都找来,我一会儿回来要问。”
安排完了任务,李儒带着大队人马,架着那两个士卒就出了府邸。
现在的长安城,董卓一家独大,昨夜他府上出了这么大动乱,白天城内自然是戒严了。
路上除了往来的士卒,平民百姓的人影是一个也看不见,昨夜的痕迹自然也不会消失。
一群人循着昨晚李放留下的血迹,听着那两人的回忆,找来找去,真找到了李放消失的地方。
李儒站在远处,眺望着那周围的环境,心下渐渐沉重了起来。
刚看到那最后一片血迹时,李儒反应迅速,立刻带着大部队远离了,省的惊动旁人。
之后就是散出去士卒,去寻前方还有没有别的血迹。
片刻之后,四方探路的士卒陆续回来报告,每个人回来都带来的是坏消息。
“先生,前方并无其他血迹!”
汇集了四方消息后,李儒的脸色愈发难看。
看着那个府邸,李儒认的清楚,那正是吕布的住处,而那最后一片血迹就留在他家的外墙之上。
之后再无发现。
根据那二人的供述,他们是跟着血迹一路前行,并未发现那两个人。
之后就被徐荣带领的军队被抓住了。
而徐荣也只抓住了那两个人,所以那个小厮和婢女呢?
看着那片血迹,李儒再不想承认,也必须怀疑上了吕布。
“若是有人栽赃陷害,那就说明徐荣也背叛了太师?若不是陷害,恐怕长安城内自此多事了。”
思考了一会儿,李儒带着大部队重新返回。
这事已经不是他能做主的了,必须让董卓来判断。
不过上报之前,他还要先弄明白一件事,那逃走的两人是什么身份。
回到太师府,李儒立刻召来管家:“人找齐了没?”
“昨夜消失那名婢女名叫任红昌,乃是昔日皇宫内的宫女,后被带入太师府中。昨夜她确曾值夜,许多人都曾见过她,现已全数被拿下,就等先生审讯。”
“依次传来,我要一个个盘问。”
很快,胡慧等昨夜见过任红昌的婢女被挨个叫了进去。
面对强权,这些人自然不敢隐瞒,胡慧还将自己敲诈任红昌的财物都拿了出来。
不过这些只能说明任红昌有问题,却对解答昨夜的事情并无半分用处。
李儒面无表情的喊道:“下一个!”
事到如今,他必须要查个明白了,要真是吕布早有歹意,那就要让董卓早做打算了。
看着下首跪着的那个婢女,李儒神游天外,已经不指望她们能说出什么猛料了。
他试着自己推理一番,昨晚事由到底如何。
可此时下首跪着的就是秦筠,昨夜过后寻不到任红昌,她就彻底明白了。
“原来任姐姐说的就是这些事,可她是如何做到的?”
正在忐忑不安时,作为任红昌的室友,她就被抓来了此地。
看着上面那个文士,秦筠回忆起任红昌的叮嘱,想到她已经逃了,干脆心一横,直接如实禀报了。
“先生!任姐......,任红昌之所以申请换到晚间值夜,是因为吕布将军!”
说罢,她以头叩地,不再多言。
“你说什么!”李儒猛地站起身来。
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和前面的东西相互印证了起来,李儒坐不住了。
“尔等先下去!”
李儒一声令下,屋内只留下少数几个亲信,以及秦筠在。
“速速道来内情,我保你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