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问题,对一个国家来说,无疑也是头等大事。
搞文教这件事,属于是绝对的政治正确,尤其是在北宋。
因此不管是历史上的庆历新政,还是刚刚吕夷简撰写的奏疏,里面都有关于教育的内容。
可直到讲完了,赵祯也没听到李放提及此事,他就忍不住开口了。
身为北宋的皇帝,赵祯很清楚,哪怕是按照历史,自己应该还有几十年的执政时间。
有了李放在,这个时间很显著的还会拉长。
而且自己也不会再如历史上那般,一连三个儿子,尽皆夭折。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子孙后代,赵祯都要考虑长远之事了。
那面对现代传入的各种新事物,最容易做出改变的不就是孩子吗?
其中最明显的,便是那简体字了。
赵祯的问题,让李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赵祯竟然能主动问起这件事。
“你想在你们那推行简体字?”
赵祯点了点头:“这字既不改汉字之形,又仍具风骨之美,简化了笔画,想来幼童进学时,能轻松不少。”
听了他的回答,李放知道,赵祯这肯定是心里想了许久了,不是突然心血来潮的。
不过李放还是有疑问:“你说的倒是头头是道,只是改文字这么大的事儿,你确定能推行的下去?”
虽说简体字和北宋时的汉字,大体字形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要认识其中一种,另一种文字写成的文章,也能读下来。
可毕竟是涉及天下的改变,以秦始皇之暴,书同文也是古人承认的功绩。
这样的大事,赵祯能搞定那些阻力吗?
目前北宋中央执政的宰相团体,大多数可都是老人,正是对改变最不乐意的一个群体。
吕夷简时年五十五岁,可这已经算是年富力强的了。
另外两位宰相,李迪时年六十二岁。
张士逊更老,他是宋太宗时期的进士,如今已经六十九岁了。
对着一群老顽固,赵祯要改变文字,李放是不太看好。
“我不跟你说这个,就是担心你空耗精力,为了文道,有些人是真的敢死谏的。左右这只是细枝末节,日后再改也不迟,目前我觉得你的重点还是要放在朝堂之上。”
古人是真的敢以身殉道的,要是妄然改动此事,李放担心赵祯会被这件事牵扯精力。
赵祯却并不在意他的看法。
他笑着说道:“在你们现代,我学会一句话,与人斗其乐无穷。既然此事于我有益,于天下有益,那就有推行下去的道理。”
“你真想要对教育下手?这事可一点不轻松。”李放认真的问道。
赵祯表情坚定:“古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若是这件事我都无法做到,谈何重现汉唐雄风?”
“行!你既然不怕死,那我也舍得埋,不就是学前教育嘛,你等着。”
李放从柜台里走出去,让赵祯先帮忙看着店,他出去买点东西。
早就打算教几个人拼音的用法,以后也好让他们上手学会电子产品,既然赵祯如此说了,那李放也不拖延了。
他家附近有个小学,自然少不了书店,李放直奔书店,选了些儿童读物。
还特地找老板问了,小孩儿学拼音该买什么书,李放一股脑的都买了回去。
很快,采购完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李放提着一个大袋子,准备回去。
擦了把头顶的汗,李放长出了一口气。
“这天儿是真热啊,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考虑去别的朝代避暑。”
李放之前就注意到了,各个朝代的时间虽说是一比一的,但每个朝代的日期可不一样。
比如说,他这里是炎炎夏日,可徐妙锦的明朝那边却是三月仲春,温度正合时宜。
对此,李放心中一直有个想法。
以后稳定下来了,夏天的时候,去其他朝代避暑,冬天的时候,也可以去其他朝代越冬。
足不出户,便能出门旅游。
正在神游天外,兀自畅想未来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
“嘿!”
李放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两张笑靥如花的俏脸映入他的眼帘。
正是同样逛街归来的徐妙锦和任红昌,刚刚拍他的,自然是徐妙锦了。
“你们?”李放也很意外,“这么巧,我刚办完事,你们也正好回来。”
“见过郎君。”任红昌屈膝福了一礼。
李放点头示意。
徐妙锦拉着任红昌说道:“刚刚我二人算是大开眼界了,一时没忍住,就把你给的那些钱财都花掉了,无有钱财,自然不好再待下去了。”
“都花了?你们买什么了?”李放不由得侧目。
徐妙锦举起任红昌的手来:“你看啊,这是任妹妹给你买的小吃,她贴心的紧呢,想到你至今未曾进食,特地买的。”
“哪里啊!”任红昌急忙解释道,“明明是姐姐提及此事,小妹不过是附和,如何成了我是主使?”
女子之间的感情增进,来的就是这么快,二人逛了一趟商场,初见时的疏离感已经察觉不到了。
随着任红昌的辩解,二人笑闹了起来。
李放含笑看着二人,半晌方才出言制止:“这么热的天,你们俩也不嫌热。”
被他一提醒,二人这才停了下来。
“不管是谁提的,我这里都谢过了。”李放接着说道。
刚刚只喝了一盒牛奶,还真的又感觉肚子有些饿了。
离晚上还有两三个小时呢,稍微吃点充饥也不错。
“你这又是出来作甚?”徐妙锦看着他手里的袋子,好奇的问道。
“回去就知道了。”李放呵呵一笑,“你们给我带东西吃,作为回报,我就教你们点新东西。”
三人有说有笑的,很快就返回了超市。
掀开大门前的门帘,李放看见了柜台前的那个人影:“孙叔,你这是又没烟了?”
柜台前正在和赵祯聊天的孙守良闻言回过头去:“我听说前几天你家这柜台碎了,你人没事吧?”
说着,看到李放身后的二女,他还愣了下。
二女的容貌,有这个让人侧目的实力。
不过也只是一瞬,之后他又看向了李放。
李放随手将手中的袋子放在地上:“没事,就是柜台年久失修了,本来还想留个念想,现在只能换掉了。”
“换了好,换个新的也不用睹物思人了。”孙守良有些欣慰。
从柜台上拿起自己的烟来,孙守良迈步向外走去。
“我送送你。”李放跟了出去。
孙守良拍了拍李放的肩膀:“回去跟你朋友玩吧,外面热。”
说罢,孙守良背着双手离开了。
看到李放这里不再是他孤身一个人,作为长辈,他也是放心了。
之前李放父母去世后,他一个人接手这个超市,连个雇员都没有。
对于李放一个人生活这种事儿,老一辈总是不理解的,宅男宅女什么的,在他们看来那就是一个字“独”。
独来独往,总是不好的。
整天除了开店,李放也不出门,也没个朋友,实在令人担心,他是不是还没从阴影中走出来?
孙守良虽然也是一个人,但每天都有几个老兄弟,天天凑在一起打打牌,聊聊天,自然和李放不一样。
这几日见李放开始接触朋友了,身为长辈,孙守良自然欣慰不少。
摆了摆手,他就让李放回去了。
目送孙守良远去,李放重新回到屋内。
刚刚买回来的书已经被拆开了,三个人一人分了一本正在看,任红昌眉头紧锁,看的有些费劲。
不像另外两人,三国时代的文字和简体字的差异还是有些大的。
“看不懂不用急,我来教你们就是了。”李放从后面路过,出言安慰道。
听到他回来了,赵祯面露难色的先开口了。
“你说的要教我们简体字和打字,就是要靠这个?”
摊开书本,卡通的插话,和幼稚的文字,无不是在向三人证明,这是一本儿童读物。
这让赵祯如何能马上接受?
倒是徐妙锦,她在一旁捧着一本书看的是津津有味。
李放促狭的一笑:“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你们都要从头学起呢?只能用这种开蒙的书了。”
“可开蒙也不必用这等幼稚的书吧?”赵祯反驳道,“无有《千字文》之类的蒙书吗?”
古人开蒙的书,也都是文绉绉的,肯定不像现代这般幼稚。
“很可惜,没有。”李放双手一摊,“据我所知,等学到《三字经》、《千字文》这一阶段,小学生已经不学拼音了。”
“我觉得这童书还是挺有趣的,若是孩童见之,定然爱学。”徐妙锦插话道。
任红昌也细声说道:“虽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其内图画甚是有趣,还能看出讲了不少道理,教育孩童,想来足够了。”
三票对一票,赵祯也无话可说了。
“童书就童书吧。”赵祯咬牙答应了下来。
不过,之前他是打算带几本书回去,时常翻看一二的,现在是没这个想法了。
要是自己看这种书,被手底下太监看到了,那他皇帝的面子就没地方放了。
“嗯。”李放点点头,“那你先看会儿,预习一下,我等会儿来讲。”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放一直忍着笑。
上学的时候,总是老师对他说让他预习一下,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能对别人说出这两个字来。
赵祯无奈的同意了,硬着头皮去预习功课了。
李放叫过任红昌来,带着她上到二楼。
见李放严肃的神情,任红昌有些忐忑不安的坐了下去:“郎君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是这样的。”李放认真的说道,“本来我是打算今天下午就去找王允的,但是我没想到,咱们昨晚搞的动静太大了。”
昨晚逃跑的路上,不只是董卓的太师府,周围的建筑里,也起了骚乱。
二人在那里离开,也是因为迎面撞上了军队。
李放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马上行动不太保险。
“昨晚连军队都动用了,想来动静肯定不小,今天说不定会全城戒严。所以我想跟你说一声,这几日只能委屈你在我这里暂住了,等风头过去些,我们再出去。”
听了李放的话,任红昌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我还以为郎君要说那些羞人的话,原来只是此事。”
她赶忙回道:“我从未住过像郎君家中这般舒适之所,如何敢称得上委屈?是我该多谢郎君不弃,能收留于我。”
李放见她只是微微有些脸红,并未拒绝,也就笑了出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任红昌出于害羞,不肯长时间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现在既然她松口了,那就没事了。
“或许,真像赵祯说的那样,我是不是该找个时候试着表个白?”李放心中琢磨着。
他的思维还是现代人,谈恋爱自然是要先去表白的。
“你能住得惯就行了,过几天我抽空再给你买几身新衣服,总不能只穿旧衣服。”李放随口说道。
任红昌客气的表示:“已经让郎君破费了,我又怎好再不知进退?”
来回客气了几句,李放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那你就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汉末看看情况,很快就回来。”
“啊?郎君一个人去?”任红昌一下子站起身来,有些紧张。
刚刚他才渲染了汉末的紧张气氛,怎么这就要孤身犯险?
李放起身进入厨房,拿出昨日带回来的长刀:“总要去看看的,带着你不太方便,我一个人,说去就去,说回来也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长安城会戒严,那也只是李放的猜测,具体什么情况,肯定是要再看上两眼的。
挥手作别任红昌,李放自信的消失在原地。
昨晚成功砍翻两个人,虽说是偷袭,但也让李放充满了信心。
如今他身藏辣椒素喷雾,手握钢刀,无所畏惧。
下一刻,眼前光影变幻,李放重新回到了长安城。
大白天的,街道上满是萧条之感,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原本的西汉旧都,历经二百年的风雨,虽说再次成为国都,但风光已然不在。
经过凉州军阀的深耕细作,巍峨的城市,总是透露着一股没落之感。
“果然是戒严了吧?”李放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