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87章 追尊皇叔考(1 / 1)梅菜不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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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太后又将对曹髦的称呼换回了天子,这让曹髦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母亲此言何意?儿一心为母亲着想,绝无半点私心!”曹髦恳切的进言。

郭太后看着下首跪着的曹髦,脸上带着笑容:“天子此言感人至深,老身也不禁为之动容。可天子直言要做‘山阳公’,老身就想明白了,天子怕还是雄心不减,意图挑得老身和大将军相争,天子好渔翁得利吧?”

曹髦抬头悲愤的看着郭太后:“母亲!儿一腔热血,所言句句为实,苍天可鉴!母亲如此说,那我不妨直言,即便母亲与大将军相争,我又能从中获得何利?”

郭太后语塞了。

毕竟,不管谁来看,司马师的优势那么大,曹髦一个刚刚登基的天子,亲信没有,兵权更是没有,他拿什么来夺权?

注意,这个时候可没人知道司马师的身体状况。

至于他会在明年就去世,更是没一个人敢如此想。

他爹司马懿那可是活了七十三岁的老寿星,司马师如今还不到五十,谁能想到他会如此短寿呢?

所以,哪怕司马师真的和郭太后闹翻了,有兵权在手,司马师也伤不了分毫。

而郭太后刚刚那几句话,更多则是不安之下的试探。

像曹髦这般开门见山,对自己的处境看的如此清楚的人,她也是第一次见。

久思无果之下,郭太后这才决定诈一诈曹髦。

听了曹髦悲愤的话语,她又陷入了沉思,确实,她无话可说。

曹髦是她选的,入洛阳之后,曹髦做了什么她也清楚,压根没机会培植自己的党羽。

就算朝政乱起来了,曹髦也很难从中渔利。

看郭太后陷入了沉思,曹髦眼珠一转,决定以退为进。

他俯身叩头:“母亲既然不信孩儿,那儿就只能告退了,左右我也不过是个傀儡天子,大将军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母亲再造之恩儿不敢或忘,还望母亲保重身体,待日后儿退位之后,咱们母子在封地重续母子之情。”

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总算是唤醒了还在沉思中的郭太后。

曹髦毫不犹豫的起身,倒退着就要往门外退去。

“叫住我,叫住我,快叫住我!”曹髦低下头去,眼神十分紧张,心里默默嘀咕着。

终于,在他退到第三步时,郭太后开口了:“你这孩子,老身不过说了你两句,你解释清楚就好了,为何这般刚烈?听你这意思,以后还不打算来见我这个母亲了?”

曹髦心中一松,暗暗松了口气。

“儿不敢。”曹髦抬头看向上面的郭太后,“只是母亲如此说,儿为免母亲生怨,自当识趣远离。也只有儿不为天子时,母亲才能知道儿的心中所想。”

“你这孩子!”

郭太后埋怨了一声,招手让曹髦近前来:“快过来,让老身看看,头上有没有受伤?”

曹髦顺从的走了回去,重新跪坐在郭太后身旁。

二人又上演了一番母子情深的戏码后,这才继续正题。

郭太后拉着曹髦的手长叹一声:“你这孩子看的透彻,实在是难为你了,年纪轻轻的便背负起了这家国重任。”

“儿不觉得为难。”曹髦摇了摇头,“若非是母亲与大将军,儿眼下还在东海为一闲散宗室,我非嫡子,东海王的俸禄也与我无关,哪里有今日的富贵?亡国之君就亡国之君,这天下大事,岂是我这一个小儿能决定的?”

听曹髦这么说,郭太后眼泪流了出来:“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经历了之前那几次拉扯,对于曹髦此时说的话,郭太后已经完全相信了。

“有人对老身说,说我身为先帝之妻,大魏太后,当为曹氏社稷努力。可我一老妇,手无缚鸡之力,胸无半点谋略,如何敌得过狠似虎狼的司马氏?再加上我西平郭氏已尽数投效了那司马师,老身也就认命了。只是没想到......”

看到曹髦的眉眼,郭太后又不禁想起了另一个人。

“我那苦命的孩儿,要是齐王能有你这般明辨事理,也不至于被幽禁河内,至今生死不知。”

想起曹芳,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郭太后对他如何能没感情?

只是作为一个小女人,在家族和自身的制约之下,郭太后也只能选择了放手。

实际上,就算她不配合又能怎样?

顶多是司马师做事不那么体面罢了,对于司马家的根基完全没法损伤半点。

大汉四百年,能被曹操、曹丕父子轻易换了房本,他曹魏才多少年?

不少家族之前才华丽转身过一次,从汉臣变成了魏臣,许多当事人,甚至都还没有过世呢。

从曹丕逼汉献帝禅位,到高平陵之变,中间的时间不过短短的二十九年。

曹魏不足以产生那么多的忠臣,为他而死。

所以,当面对司马家的威胁时,郭太后很容易的就选择了那条最简单的路。

如今曹髦的话,仿佛是让她找到了精神支柱一般,亦或者是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借口。

因此,郭太后自觉与曹髦有了共鸣,对待曹髦的态度自然更加友善了。

曹髦看郭太后哭的泪眼婆娑,自己也以袖遮面,陪着嚎了两嗓子。

但在袖子之后,曹髦不禁撇了撇嘴。

“真以为谁都是贪生怕死之人不成?外姓之人,果然不可靠。”

对于郭太后的难处,曹髦明白,但想让他认同那是万万不能。

不过这会儿迎合一下太后,曹髦还是能做得到的。

二人哭了一会儿,曹髦这才止住眼泪。

“母亲啊,儿此前说的话是肺腑之言,但大将军欲图母亲,也是不争的事实。到了他那个地步,就是不进则死了,哪怕是大将军不愿,其他人也不可能一直等下去的。”

郭太后顿了下,看向了曹髦:“我儿有何打算?”

曹髦进言道:“这天下尽可让与大将军,他愿意何时拿走,拿走便是。只是这般羞辱母亲,羞辱我魏先祖,实是万万不能!母亲当下明旨驳斥此论,万不可追封先父。”

“可与大将军意见相左,他若是发难,我......”

虽然不满,可想到司马师手握兵权,一言不合那阴狠的样子,郭太后就不免心头发紧。

曹爽和王凌的三族被杀才过去几年啊?

郭太后现在还没有忘呢。

“母亲不必忧虑,别忘了您先前说过的话。”曹髦温声安慰道。

“我说过的话?”郭太后看向曹髦,不解的问道,“我说的哪句话?”

“母亲不是说了吗?此事乃是高都侯所奏,与大将军何干?母亲下旨驳斥的也是高都侯,非是大将军。”

“可高都侯乃是大将军之胞弟,他之意不就是大将军之意吗?”郭氏还是觉得不妥。

曹髦耐心的继续解释:“那可不一样。母亲且想,若是将来司马氏代魏,称帝之人会是谁?”

郭太后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曹髦,心情有些难以明说。

“看来这孩子是真的放下了啊,禅代之事,他仿佛没有半分顾忌,随口便说了出来。”

曹髦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司马氏代魏之事,给了郭太后很大的震撼。

在古代社会,像禅位这样的事,都还要三辞三让才能受禅呢。

装也要装个样子。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你在装,那也要装。

可曹髦如今这么轻松说出此话,让郭太后的心里,不禁暗暗泛起涟漪。

但与此同时,她又安心了不少,看样子,曹髦是真的放下了,这也省去了她的担心。

脑中闪过各种念头,郭太后回道:“那自然是大将军了。”

“这就是了,是大将军,并非是高都侯。故而此番表态,虽是大将军的意思,却让高都侯出头上奏,毕竟大将军是要做大事的人,做事不能太不体面了。”

“你的意思是?”郭太后有些明白了。

曹髦继续给她坚定信念:“母亲此时下旨,不管在谁看来,驳斥的都是高都侯,与大将军何干?只要我们母子同心,想来大将军也不会逼迫过甚,此事毕竟与大事无关,若母亲反对,大将军未必会一意孤行。”

“可......”

“若母亲担心大将军反对,那且先试上一试,若大将军有所反应,那再行变更也不迟啊。”曹髦轻声在郭太后耳边说道。

他轻柔的话语,仿佛是在蛊惑一般,而且听起来确实是在为郭太后着想。

试探性的看向曹髦,郭太后问道:“那我就试试?”

“儿也会配合母亲的。”曹髦鼓励的点点头,“追尊先父为皇考自然不可,但我们母子合力,议定追尊先父为皇叔考,想来大将军也说不出什么来。于此,母亲的权威也不会受到影响,这般作为,母亲觉得如何?”

“甚好!甚好!”

听完曹髦出的主意,郭太后大喜。

她连连点头:“先东海王抚育了我儿,自当追尊。皇叔考,皇叔考,这个称呼好!”

重复了几下称呼,这个曹髦从后世借鉴来的新称呼,显然完美解决了郭太后的担忧。

这么追封,不仅能解决她的担忧,更能对司马师有个交待,让自己的插手显得不那么僵硬。

“吾儿聪慧!果然不凡!”摸着曹髦的头,郭太后忍不住夸赞。

曹髦趁势低下头去:“母亲厚恩,儿万死才能报答万一,如何敢不尽力。”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郭太后已经词穷了,摸着曹髦的头顶,不住的夸赞。

可他却没发现,曹髦低下去的眼睛里,那阴沉的神色。

一旦此事完结,他便有了借口可以赏赐司马师了。

今天一番操作和郭太后之间的关系拉得这么近,将来可以拉上太后一起表彰司马师,更能降低他的疑心。

“等着吧,朕等着你死去的那一天!”

畅想完了未来,曹髦再次抬起头来,和郭太后完善一下之后的计划,好一副母子情深的画面。

与此同时,大将军府内,司马师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医师刚给司马师的眼睛看完,此时他的眼睛还在隐隐作痛。

仰面躺在榻上,司马师一边忍着疼,一边思考事情。

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司马师没有起身,开口问道:“是士季吗?”

能不打招呼就进来自己这里的人,除了弟弟司马昭外,也就只有钟会了。

“大将军。”钟会拱手。

随意摆了摆手,司马师随口说道:“我有病在身,就不招呼你了,自己寻地方坐下吧。”

钟会在旁边坐好后,开口问道:“大将军的病,医师如何说?”

“都在劝我趁机割了此目瘤,可此乃人体,血肉连心,如何能轻易割弃?故而,我尚在犹豫。”司马师勉强回道。

在人前他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在人后,生长在眼睛上的瘤疾,哪里是这么轻松的?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稍显脆弱。

钟会开口道:“大将军可知华佗?昔日太祖武皇帝头风难忍,却因一时意气而杀此神医,以至于病逝,大将军万不可讳疾忌医啊。”

司马师沉默了会儿,最终还是说道:“此事之后再议吧,我再寻良医看过再说,今日召你来,是有事相询。”

“大将军是担心淮南吧?”钟会自信的问道。

“嗯,还是瞒不过你。”司马师无奈的笑了,“今日早朝你也见了,天子莫名寻毌丘甸,反应那般奇怪,我着实有些担心。”

“在下倒是不以为意。”钟会摇了摇头。

“哦?怎么说?士季有何高论?”

钟会随性的回道:“高论不敢当,只是对陛下的心思有了些猜测。先帝临终前指定的天子乃是如今的齐王,按理来说,如今的陛下继嗣的也该是先帝的香火。可现在若是追封先东海王,则置先帝于何处?毌丘俭乃先帝心腹之臣,故而陛下担心也是理所应当的。”

司马师问道:“道理是这样,可毌丘俭执掌淮南,也确实是个麻烦,若他对此不满,意图学王凌那般起兵作乱,又该如何?”

说到底,他担心的人始终都不是曹髦,曹髦只是他的掌中玩物,他有这个自信能控制住。

司马师最担心的还是毌丘俭,也只有身经百战的将军,才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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