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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散落

雨声像一颗颗玻璃弹珠敲在陈舟心上。

这等待分外煎熬。

天光越来越昏暗,直到夜幕降临前,这场几乎持续了一整天的大雨终于偃旗息鼓。

阴云未散,不见星月。

厨房中,灶膛里,火焰仍在燃烧。

陈舟揉了揉被烤得发烫的脸庞,穿上皮蓑衣,背上登山包,又拿出了一盏灯油饱满的提灯。

雨下了这么久,沙滩上的奖励若真没有防水处理,此刻恐怕已经泡成粥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去沙滩看一眼,哪怕摸着黑。

可能这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

而且今日不仅没拿奖励,沙滩上的木石墙也未整理。

不过陈舟此行只准备一窥奖励真容,不想在雨夜整理垒砌木石墙。

切割周期足有十五天,半个月时间,总能等到一个雨小的白昼。

垒砌木石墙又不是什么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还犯不上彻夜工作。

点燃提灯,揣上打火机、一瓶兔肉丸子、一瓶柠檬干、一瓶凉开水以备不时之需,又带上刚打磨不久,刃口恢复锋锐的长柄斧。

将来福留在家中,踏着平台上未渗入土地中的积水与泥泞,陈舟的身影与他手上温暖的灯光渐渐被山林吞噬。

……

生活越好越怕死。

家里还有三只猫崽,一堆幼鼠等待照顾。

担心雨天路滑意外受伤,陈舟的前进速度很是缓慢,几乎多用了一倍的时间才抵达沙滩。

提灯的光芒只能照亮身旁一小片范围,隔着老远,只能看到倾颓的木石墙在沙滩上涂出了一抹黑灰轮廓。

吸收了足够水分的沙地一踩一个脚印,仿佛能挤出水。

攥紧提灯,越接近神秘奖励,陈舟的内心就越忐忑。

阻碍视线的木石墙更加剧了他心中的担忧与不安,使他急于看清此次奖励到底为何物。

不过他到底没有失态。

一直保持着脚步的稳定,搬开受切割和暴雨影响歪歪扭扭的木石墙。

灯光还未照亮沙地中心,陈舟就在雨后湿润沙土的尘埃味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甜。

吸吸鼻子,深嗅一口气,他伸长手臂,将灯提到更前方,用脚踹开身前的木石墙,瞪大眼睛仔细往地上看。

灯光的边缘,奖励的中心点,隐约能看到一大片被雨淋湿的包装,瘫倒在地。

更远的地方,沙地上散落着许许多多圆滚滚的黑影,大小各异。

因沙滩不平坦,它们大多往海的方向滚落,最终被木石墙的底部截停,止步在人眼无法分辨的黑暗中。

“这味儿,怎么像我老家那边的秋白杏?”

迈进木石墙的包围圈,陈舟愈发觉得这气味像熟杏子的甜香。

弯下腰,他先走到被雨水淋湿,浸透的纸箱旁边,俯身查看残留在箱中的奖励物。

果不其然,因外包装破损,原本装在箱中的熟杏全都被暴雨糟践了。

熟的没那么透的还能勉强保持完整的外形,那些完全熟透的杏子外皮本就松软脆弱,被雨滴这么一打一泡,就像放在钵子里被杵臼捶打的蒜瓣。

除了裹在果肉中心坚实的杏核,全都成了泥,化作杏汁融进沙砾中了。

“真是糟践东西!”

放下登山包,从中取出一个塑料袋,陈舟在烂杏子堆中挑选着较为完整的秋白杏,将其装进塑料袋中保存。

这种名为“秋白杏”的杏子是他老家常用的称呼,该品种的正式名究竟叫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这种杏子在七月末八月初或八月中旬成熟,个儿大皮薄果甜,吃起来又甜又糯又软,且杏子香气十分明显。

在秋季的乡下大集,秋白杏的价格通常是普通家杏的一倍以上。

之所以得名“秋白杏”,一方面因为它在秋季成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它成熟后并不像家杏一样,外皮发黄,而是呈乳白色或米白色。

陈舟小时候,姥姥家前一条街一户人家里就种了一棵秋白杏。

那时候村里小孩基本没什么零食吃,平日里家长给个几毛钱,去小卖部买个辣片辣条口香都开心得不得了。

若是在夏末秋初,暑气未散时吃一根小布丁或者“大火炬”,更是难得的奢侈体验。

在这种环境下,每年秋季,香水梨、沙果、金红果、李子等水果成熟,都是孩子们的一场狂欢。

陈舟姥姥家那时没有秋白杏,只有几棵山杏。

山杏的果子又酸又硬又涩,吃起来能把人整张脸都酸得皱起来,最不招人待见。

但他姥姥家院子里有一棵很好的李子树、还有沙果和金红果,鸡心果树。

到果实成熟,他就偷着摘家里的李子和其它水果,去和家里有秋白杏的小伙伴交换。

可能是吃惯了姥姥家的水果,他总觉得秋白杏格外香甜对胃口,对这种水果的印象也格外深刻。

长大后,陈舟去镇上读初中,曾得过一次胃病,消化不良,听取医生的建议,配合着药物吃过不少秋白杏,治好了胃病。

这更使他对这种水果充满好感,因此见到被雨水浸透的瓦楞纸箱和散落一地不能食用的杏子,更觉心疼。

仔细挑选完品相较为美观的杏子,在箱底的一堆“杏味烂泥”中,陈舟又发现了两个密封起来的小塑料袋。

这两个小袋平躺在烂杏子堆中,表面沾满了杏泥和雨水,透过外包装,能看到其中一个装着榛子,另一个装着松子。

“呦,好东西!”

把提灯拿到近处,擦干净塑料袋上的污迹,隔着塑料袋,陈舟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榛子和松子。

没过多久,他叹了口气。

刚才心情之所以那么激动,是因为他觉得榛子和松子都能种出大树,从而源源不断地产出榛子和松子。

榛子淀粉含量高,泡在水中烹煮,吃起来香甜可口,是难得的坚果。

而松子虽不如榛子口味那么好,却也是一味中药,吃起来有其独特的味道,也是不错的食物。

倘若能种下一片榛子林或松林,几年后,他的餐桌上便又能多几样美食。

可惜的是,塑料袋内的榛子和松子都是加工完成后的坚果了,只能当零食食用,根本不可能再长成大树。

此时正暗感遗憾的陈舟不知道,就算松子和榛子都是未经处理的良好种子,在岛上挑战的过程中,他至多只能吃到其中一样。

榛子从种下到长成结果需要57年,他有生之年能往饱了吃。

松子却是源自红松的珍稀果实。

红松不同于他在北方防护林中常见的松树,是国家一级濒危物种,数量稀少,野生红松需生长五十年后才开始结籽。

哪怕他登岛当日就种下松子,等到离开岛屿的那一天都吃不上自己种植自己收获的松子。不过有句歌词叫“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换算到陈舟这里就是“不懂植物的人敢于想象”。

匆匆扫了两袋北方特产坚果一眼,了解它们除了当零食吃以外没有其它用途,他随手将这两袋“赠品”塞进了登山包,然后继续挑选捡拾秋白杏。

榛子和松子肯定是结不出“果二代”了,秋白杏内的杏核却是实打实的成熟种子。

只要把杏核取出来,小心撬开外层的坚实果壳,然后将内部的杏仁放在湿润,干净通风的地方等待发芽即可。

一棵杏树从发芽到坐果大概需要五年时间。

这一地秋白杏至少也有五六百颗,就算发芽率低,也能给陈舟贡献一片杏树林了。

……

仔细扫荡着地上的秋白杏,借着提灯的火光,陈舟蹲在地上,从奖励中心一直缓慢走到木石墙边缘。

他收集杏子收集的极为认真,甚至把一些陷进沙砾中,几乎与黄色细沙融为一体的残破杏子也找了出来。

就连木石墙底部,嵌在木板与沙地缝隙中的杏子也被他抠了出来。

毕竟任何一枚被忽略的杏核都有可能是将来结满硕果的杏树,大意不得。

较为完整的杏子装了小半个塑料袋,陈舟打算今晚回家就把它们吃掉——

水泡过的杏子根本无法保存,即使放在“硝石冰箱”中,也坚持不了24小时,还不如早早吃掉,起码能图个安心。

那些变成“半个杏”或者杏泥的秋白杏是大多数,既然不能吃,陈舟也就不再客气,直接用手抹掉了杏子表面残余的果肉,只拿走杏核。

尽管如此,杏核的重量也远远超过完整杏子,可见此次奖励的损失有多大。

……

背着登山包返回窑洞途中,想起这次的奖励。

虽有一些遗憾,总体上,陈舟还是觉得此次奖励足够令他满意。

一来此次奖励的主要损失都是杏子。

他在岛上虽然常常为食物单调而烦恼,却不至于为吃不到几口杏子恼怒。

二来,此次奖励虽然被雨淋湿,其真正的价值却未被损毁。

杏仁有杏核的保护,安然无恙,只要日后取出杏仁发芽,随后播种浇水施肥过程中不发生意外,种出杏树大概率是板上钉钉的事。

至少四年多,至多六年,他就能吃上不限量供应的秋白杏了。

至于南橘北枳这种因水土不服产生的品种差异陈舟倒也考虑过。

不过按最坏的结果考虑,这些秋白杏结果以后全都又小又酸,一点都不好吃,至少也能炒杏核吃,也不算浪费。

……

在沙滩上挑选捡拾杏子费了太多时间,陈舟估计自己启程回家时已经接近十二点或凌晨一点。

回家途中,偏偏又下起了小雨,使可见度更低,林中道路更加湿滑,再次降低了他的前进速度。

好在登山包的顶盖和肩带覆盖了一层防水材料,侧面布料虽不防水,却也有疏水层,保护了背包内的杏子和坚果。

让这场雨只能减缓陈舟的步伐,不能给他制造更多麻烦。

……

抵达森林边缘,从田地旁走上平台时,厨房中的余火早已熄灭。

灯光所至,窑洞像个静静等待丈夫归来的妇人,悄然在黑夜中眺望。

裤腿和皮靴早就被林中草木上的雨珠浸湿,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到屋门口,陈舟的脚步已有些疲惫。

到了这里,他终于能安心休息,于是放下了手中的长柄斧,摘下了大檐帽。

伴着一声低沉的犬吠,来福硕大的头颅从黑暗中钻了出来——

雨季陈舟缩在窑洞中,它的运动量也有所减少,且沾提子的光,伙食质量越来越高,体重又迎来一波增长。

陈舟估计它已经在冲击110斤大关了。

在船上发现来福的时候,他以为来福是成年犬,不曾想来福跟着他登陆后体型又增长了一些。

直到今年六月份,它才停止了变高变长的趋势,开始往宽发展。

若不是岛上炎热,来福换下了长毛,脖颈处狮鬃一般的毛发也不再浓密,它这体型可要比现在唬人得多。

“好狗!”

伸出手,让来福能把脑袋塞进自己的手心,陈舟顺势揉了揉它头顶柔软的毛发。

哈哈

来福得意地伸出了舌头,绕到陈舟身侧,嗅了嗅他的背包。

似乎是没嗅到肉类的气味,它甩着大尾巴走到了一旁,看来是不太感兴趣。

“小馋鬼。”

笑骂了一句,放下登山包,陈舟虽然很疲惫,却不能立即上床睡觉。

他得先看看提子和三只小猫的状态,然后再给母鼠们投喂食物,最后还得处理杏子。

陈舟很清楚自己现在有多累,他不敢闭眼。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下去,再醒来至少是今天下午,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耽误很多事。

点亮卧室中的油灯,他先看了看提子的食碗和水碗。

提子最近饭量很大,饮水也比孕前频繁,两个木碗全都被舔食的干干净净。

想着待会洗杏子,挑杏核的时候顺便给提子热点饭菜,顺便垫垫自己的肚子,喂喂来福,陈舟来到提子的小窝前。

油灯的光芒照不进窝内,他只能模糊地看到这个小小的木箱中塞进了一个庞大的身躯。

伸手往里一摸,他收获了一声慵懒的“喵”。

攥住触摸到的柔软皮毛,陈舟咬牙切齿地把小灰灰从木箱里拽了出来。

小灰灰莫名其妙被吵醒,眯着眼睛,脸上还残留着倦意和不解,纳闷地看着主人,然后舔了舔嘴角。

“你要不要脸?怎么自己的老婆孩子你也要挤?你多大了?”

拍了小灰灰的脑袋一下,陈舟弯下腰探头去看窝中的幼猫,生怕它们被小灰灰这个不靠谱的爹给压死。

所幸提子对幼崽的保护比较周到,小灰灰也没有刻意伤害幼猫,小家伙们都安然无恙。

不过陈舟在抚摸幼猫的时候又留意到一个细节——提子的乳房全都干瘪了。

幼猫才出生五六天,提子伙食又好,平常根本吃不光,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眼珠一转,陈舟的目光锁定了呆坐在一旁满脸疑惑的小灰灰,重点观察它湿润的下巴和舔着嘴角的舌头,逐渐明白了一切。

“好你个不要脸的!孩子的奶你都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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