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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鄯兵鼓噪

“唏律律……”

“都把绳子绑紧点,万一下雨就糟了!”

“那边的用力些!”

九月尾巴,随着嘈杂声在山丹城西响起,上万人的队伍从城门拖到了一里外,十分漫长。

两千张掖军和四千张掖民夫,外加番和番人、俘虏等近万人。

这支一万六千余人的队伍在停留多日后,最终选择了继续踏上归途。

“你得多打造攻城器械,等来年焉支山雪融化,便先将攻城器械送往番和。”

“我知晓,刺史放心!”

城门口,张淮深与刘继隆交代着,刘继隆也给出了回应。

除了攻城器械的事情,其它事情张淮深也没有什么可交代的,只是轻笑道:“等收复凉州全境,我们再来场庆功宴!”

“好!”刘继隆回应,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瞧着他那模样,张淮深咋舌道:“你这模样生得倒是好,等收复凉州,打通河陇,我定要请叔父派你去长安报捷,看看你能拐多少个宰相、大员之女!”

闻言,刘继隆有些尴尬的吸了吸鼻子,张淮深也爽朗一笑:“行了,不打趣你了!”

他调转马头,最后看向刘继隆:“明年开春见!”

“明年开春见!”刘继隆作揖回礼,随后便见张淮深策马离去。

在他走后,悟真和索勋等人也骑在马背上慢悠悠来与他道别。

索勋望着山丹城,感叹道:“若没有你,山丹也不会这么好,我们也不会这么早就动兵收复凉州……明年开春见吧。”

“开春见!”刘继隆颔首回礼,目光看向了悟真。

悟真眉眼带着丝笑意,与刘继隆对视几个呼吸后才缓缓道:“若是有机会去敦煌,记得去敦煌城南边的洞窟找我。”

“一定会去的!”刘继隆轻笑点点头。

在他说完,索勋与悟真便朝张掖抖动马缰,在他眼里渐行渐远。

“哔哔——”

“出发!”

刺耳的哨声作响,这支队伍也总算开始出发。

望着他们远去,刘继隆调转马头回到了山丹城内,立马开始了部署。

尚铎罗、陈靖崇、张昶、崔恕、马成、李骥、斛斯光、郑处等人被他召集而来,将衙门正堂站满。

目光扫视过后,刘继隆开始吩咐道:

“尚铎罗,你率鄯州精骑押送三万石粮前往鄯州交付,多余的粮食换成军马。”

“末将领命!”

“张昶,你带第七团去祁连城和耿明交接一个月。”

“末将领命!”

“陈靖崇、马成、李骥、郑处、斛斯光……”

“你们几人准备招募新卒,先招募两千人,我估计节度使那边肯定会准许山丹扩军,即便不准,届时将兵马划归张掖便可。”

“末将领命!”

三言两语间,刘继隆将山丹的军务给交代了清楚,而后看向崔恕。

“投石机多多益善,能打造多少台就打造多少台,甲胄和石脂也要生产和收集,以便后续扩军。”

“下官领命!”崔恕作揖应下,而刘继隆见状扫视众人。

“密切关注焉支山雪季动向,什么时候下雪,什么时候融化,都要第一时间汇报。”

“明年开春,我们出焉支山,收复凉州,建功立业!”

“是!!”众人热情高涨,而刘继隆也攥紧了拳头。

收复凉州之后,他就得谋求河陇,在陇南扎根了。

一旦他在陇南扎根成功,唐廷再反应过来,顶多就是夺走陇西五州,正好能切断自己和归义军的直接联系。

到时候利用好尚婢婢,自己也就能在陇南有所作为了。

想到这里,刘继隆心里有些激动,可又有些不舍。

张议潮、张淮深、张淮溶……

这些人对他都有知遇之恩,他本该报答,可自己继续留在河西,只会被他们所牵制,眼睁睁看着归义军走向败亡。

唯有跳出河西,自己才能救得了所有人。

在他这般想着的同时,整个甘凉之地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尚摩陵、莽隆化、折逋罗、悉论钦、哲多悉别等人都在加固城防,为明年的大战做足准备。

张淮深、刘继隆、索勋、酒居延等人也在练兵,制甲,制作攻城器械。

摆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凉州吐蕃有多么骁勇,而是凉州那敦厚的城墙。

好在番和之战中,折逋罗等人并未见识到山丹投石机发威的场景,故此他们的城防加固,还是在老思维的基础上加厚、加高。

只有刘继隆十分清楚,配重投石机出现后,城池防守的历史进程就需要从夯土城墙进化为夯土包砖。

只有这样的城墙,才能抵挡住配重投石机,不然下场就和南宋灭亡时大部分城池一样,根本无法阻挡。

唯有像襄阳那种夯土包砖加绝佳地利的城池,才能在配重投石机面前巍然不动。

正因如此,刘继隆开始加快对投石机的建造,而番和的酒居延也在不断收集巨石。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到十月中旬时,河西大地终于下起了初雪。

再往后,这雪也开始越下越大,就连山丹城旁的丹水都结冰了,百姓们也不再开荒,而是在初雪那几日翻了一次地后,便窝在家中休息了。

十月下旬,敦煌的帛书送到了甘州,而这无疑掀起了轩然大波。

“折冲……不对!现在应该叫刺史了!”

“耿明、马成你们几个现在也是别将了。”

“你都当上果毅了,还好意思调侃我们?”

山丹衙门内,堂中的火盆并未驱散寒冷,在座的众人纷纷穿着衣大氅,说话间白雾弥漫。

刘继隆坐在主位,用木棍扒拉着面前的火盆,不由怀念后世的暖气与空调。

“行了,都别高兴了。”

刘继隆放下棍子,看向陈靖崇、马成他们说道:“张昶那边来了信,说是尚铎罗暂时回不来了。”

“回不来?”陈靖崇他们愣了下,愕然道:“这尚婢婢不会是见我们势大,准备翻脸了吧?”

闻言,坐在一旁的崔恕也皱眉道:“说不好,毕竟鄯州紧邻湟水,肯定不会缺水。”

“如今秋收,若是鄯州收割的粮食足够一年之用,恐怕他还真的不愿放回尚铎罗与鄯州的弟兄。”

“娘贼的!”李骥骂道:“就知道这厮不是什么好货色!”

一时间,众人都在骂尚婢婢,显然将尚铎罗及鄯州的精骑们当成了自己人。

对于这场面,刘继隆打心眼的高兴,不过对于他们的猜测,刘继隆却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鄯州虽然休养了一年有余,但被论恐热糟蹋的耕地却没办法恢复得那么快。”

“依我看,尚婢婢恐怕是想留下尚铎罗他们去攻掠廓州……”

“攻掠廓州?”众人诧异,而刘继隆也继续道:

“尚婢婢本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之辈,如今河陇人心失离,他又有我们相助,说不定在我们东进之时,他也招募了不少部落和甲兵。”

“倘若如此,他自然会想着扩充地盘,而留着尚铎罗也就不奇怪了。”

他话音落下,陈靖崇不免担心道:“可他若是不放回尚铎罗和鄯州的弟兄,那我们来年东征时,手下便少了精骑千人,实力不免遭到削弱。”

陈靖崇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少了鄯州的这一千精骑,以甘州之力,顶多拉出一千五百精骑罢了。

尽管凉州遭受重创,可番兵自小训练马术,而凉州又并不缺乏军马,只是维持不了太多精骑罢了。

眼下生死在即,尚摩陵等人也不会干出惜钱粮而舍性命的事情。

这么一来,他们想要再培养几百上千的精骑还是十分容易的。

到时候城内两千甲兵死守,三千精骑在外伺机偷袭,这仗怎么看都不好打。

更重要的是,甘州的轻骑并不如凉州多,放哨的范围也不如他们的远。

若是要攻城,那目标位置太固定,很容易遭受突袭。

三千精骑突袭五六千甲兵虽然损失会很大,可足够他们吃一壶了。

若是甲兵死伤太重,显然会影响到刘继隆进攻河陇的战略。

面对这种情况,刘继隆也沉默了片刻,而后才缓缓道:“放心,即便尚婢婢不想他们来,也得看他能不能留住!”

他这话说罢,众人纷纷眼前一亮。

要知道鄯州精骑每次前往鄯州后返回山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吐槽鄯州的伙食难吃。在山丹待久了,再让他们回去吃没有油水的粟米饭,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想到这里,众人都放下心来,而刘继隆也拿着帛书交代道:“先前甘州有二十五个团的兵额,如今提升到了四十五个团。”

“张刺史成了节度使,并示意我们在山丹募兵三千,如此一来,先前我交代的两千人就太少了。”

“传令下去,再募一千人入伍从军,参军者授牛三头,粮二十石!”

刘继隆没有再分地,因为山丹没有熟地了,只能发耕牛让军属自己开垦。

交代过后,刘继隆便示意众人退下募兵去了。

倒是在他们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已经下雪的鄯州鄯城却怨声载道。

“娘的!这过得什么日子?”

“看看,这吃的是什么东西!”

“再这么吃下去,我的马都瘦得跑不起来了!”

“尚都护呢?去找尚都护!”

“走!”

鄯州城外军营内,随着一名兵卒将手中的粟米粥摔翻在地,四周的兵卒也纷纷叫嚷了起来。

不多时,八百多名从山丹归来的兵卒就聚集一处,浩浩荡荡向鄯城之内冲去。

城门的百户长见状吓了一跳,连忙让人紧闭城门,自己跑到城头质问:“你们这群家伙要干嘛?!”

“你个大鼻子娘贼!赶紧给老子开门!”

“娘贼的,开门!”

“叫尚都护和乞利本出来!”

“叫乞利本出来!!”

原本在山丹老老实实的鄯州精骑,此刻竟然披戴甲胄,手执兵器将鄯城北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阵仗看得百户长冷汗直冒,连忙安抚众人:“我现在就去找乞利本,你们千万别乱来!”

说罢,他连忙跑下马道,骑着一匹驽马往衙门赶去。

在他赶往衙门的同时,此时的尚铎罗却在衙门不远处的自家院子内安静练功,手执长枪挥舞挑刺。

在院子的正厅,一名三旬左右妇人与两名十岁出头的少年人正在看着他练功,安安静静。

只是这样的安静没有持续太久,院子的门便被猛烈敲击起来。

“笃笃笃——”

“尚都护!尚都护!”

“嗯?”尚铎罗停下动作,舒缓一口气后向门口看去。

“来了!”

一名少年人小跑往门口赶去,不多时便将门给打开。

只见门外一名十户长焦急站着,眼看门开了,他立马走进院内对尚铎罗行礼道:

“尚都护不好了,悉颉他们营啸将北门给围了!”

“你说什么?!”

尚铎罗心里一沉,尽管他早有准备,可临了事情爆发,他却还是有些慌乱。

“悉颉他们将北门给包围了,乞利本召您去北门呢!”

十户长着急说着,尚铎罗闻言立马将长枪插回兵器架内,对身后妇人和少年们吩咐道:“待在家里,我等会就回来。”

“嗯”妇人与少年人点头应下,尚铎罗见状便走出了家门。

不到一刻钟,他与十户长便策马来到了北门,而北门外的鼓噪之声也清晰入耳。

尚铎罗急忙下马,小跑上了城门楼。

城门楼前,尚婢婢与拓跋怀光脸色阴沉的俯视城外精骑,见到尚铎罗到来,尚婢婢更是皱眉道:“看看你带的兵!”

“这……”尚铎罗看了一眼城外的八百余精骑,连忙出声呵斥道:“你们想干嘛?!”

闻言,鼓噪精骑的小节儿悉颉策马出来,不满道:“都护,说好了我们是来送粮的,结果现在都大雪封山了还不让我们回山丹,请都护和乞利本给个说法!”

“对!我们要回山丹去!”

“我们要回山丹!!”

兵卒们的鼓噪声让尚婢婢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没想到自己同族的精骑竟然宁愿投奔刘继隆而不留下跟自己。

要知道前些日子他还在嘲讽论恐热管不住手下人,惹得手下人四下逃亡。

如今才过去不到三个月,他竟然也落得了个论恐热的下场。

“尚铎罗,你看看你带的好兵!”

拓跋怀光冷脸出声,毕竟城外那鼓噪的八百精骑中,有大半都曾经是他的兵。

如今他们才去了山丹多久,竟然连自己都不认了!

“我……”

尚铎罗是有苦说不出,难不成要他说鄯城的待遇太差,比不上山丹,所以精骑们才鼓噪的吗?

“哼!”尚婢婢冷哼道:“我让你和他合作,没让你归附他,你自己解释解释吧!”

尚婢婢只当自己遇人不淑,可尚铎罗却是有苦难言。

眼见尚婢婢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这才无奈道:“这也不怪兄弟们……”

“兄弟?”拓跋怀光轻嘲道:“尚都护竟然都开始和他们称兄道弟了。”

“……”尚铎罗脸色一变,厉声道:“他们跟我在战场厮杀,怎么不能叫做兄弟?”

“更何况他们受不了鄯城,还不是你不给他们吃精粮,不给油水才这样的?!”

“弟兄们在山丹的时候,虽然两日一练,三日一操,但每日操练都能吃肉,腹中有着油水。”

“哪怕不操练,每日正午也能吃些羊汤泡饼,或者吃点泡饭。”

“来了鄯城,每日不是喝粥就是喝粥,军马之前吃的干料和豆料,现在只能啃干草,你说说你是怎么对付我们的!”

尚铎罗来了火气,把这段时间受到的不公都说了出来。

尚婢婢和拓跋怀光被他说的脸色难看,而四周兵卒更是被尚铎罗所说的山丹待遇给弄得错愕。

他们一直以为去山丹是去送死,毕竟鄯州精骑每次回来,十个人最少死一两个。

只是不曾想,山丹待遇竟然如此。

一想到每日操练都能吃肉,即便不操练也能吃口羊汤泡饼,这些兵卒都不免咽了咽口水。

他们都快忘记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虽说城外每日都往城内送羊,但那些羊肉都是给百户长以上将领吃的,他们这些兵卒哪里有这种待遇。

现在一听山丹的待遇竟然那么好,城内的兵卒们都不由得理解起了城外鼓噪的精骑。

“都护!给个准话,我们什么时候回山丹!!”

城外,悉颉叫嚷着质问尚铎罗,尚铎罗却一言不发的看着尚婢婢与拓跋怀光。

见状,尚婢婢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骚乱,只能咬牙道:“告诉他们,开春打下廓州,我就派他们前往山丹!”

“是……”尚铎罗黑着脸应下,并未撕破脸,毕竟尚婢婢对他有恩。

应下过后,他走到了女墙旁,对城外的悉颉说道:“开春后拿下廓州,你们就能前往山丹。”

“好!”听到尚铎罗的话,悉颉颔首道:

“我们相信都护您,但现在还请都护您将我们的家人送出城,我们不放心他们在城内!”

悉颉的目的暴露,他并非只是鼓噪要回山丹,而是要带着家人一起去山丹。

这样的目的暴露后,立马引起了尚婢婢和拓跋怀光的不满。

悉颉本就是昔日拓跋怀光的部下,如今拓跋怀光一听他要投奔刘继隆,立马扶着女墙对外骂道:

“悉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猪狗,难道忘记我对你的恩情了吗?!”

“我呸!”悉颉吐了口唾沫:“饥荒时候你们吃米我们喝粥也就算了,现在饥荒过去了,你们已经吃上肉了,还让我们喝粥,这就是你的恩情?!”

悉颉一番话,把拓跋怀光怼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侧目看向尚婢婢,只见尚婢婢也想发作,但最后尚婢婢还是咬牙道;“把他们的家人放出去……”

“乞利本!”

拓跋怀光十分不情愿,可尚婢婢用眼神示意他别说话,紧接着看向尚铎罗:“你让他们先回军营,再带他们的家人出城。”

“是……”

此时尚铎罗已经冷静下来了,因此不免后悔刚才有些冲动。

面对尚婢婢的吩咐,他低着头应下,紧接着开始安抚城外的兵卒。

与此同时,尚婢婢也眼神示意拓跋怀光跟上。

拓跋怀光见状,只能憋屈的跟上了他脚步,末了恶狠狠瞪了眼尚铎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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