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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最好的替罪羊

突如其来的看客,让何五妈呆愣在原地,迟钝的头脑在卡壳之后,惊声一叫,膝行至祝氏身侧,双臂展开下意识将祝氏护在身后,哭叫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被下套了!”

祝氏语声猛地拔高!

只见她反手将何五妈拖拽回身后,缓缓挺直脊背,眼神烙在山月脸上,快要灼烧出迸射的火星:“.我终日猎鹰,倒被家雀啄了眼,你藏拙藏得很好,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我祝彩襟认了!”

山月柔眸躬身,婉婉福礼,却之不恭。

“你杀了.你杀了.小龛”薛长丰颤颤巍巍自暗室走出,瞳孔失神,膝间发软,几乎无法支撑他站立,一个踉跄险些跪到地上:“我我同枕共眠二十载的妻子,竟,竟是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女杀神!”

薛长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心头生出一阵后怕:“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祝氏原是背对着薛长丰,闻言,头低低垂下,两边肩膀如泄气般向外撇,隔了许久,才看到祝氏瘦削的肩胛骨如展翅的青凤蝶一般微微耸动:“哈,哈,哈”

祝氏在笑,一边笑,一边缓缓转过身来:“我是谁?我是谁?我躺在你身边整整二十年,我是你夫人!我是正一品诰命夫人!我是薛家主母!我是薛晨的娘!”

“我若不杀人,我岂能走到你身边?”祝氏踮起脚,手比得很高:“你是高高在上的薛家嫡次子,像月亮!像挂在岸上的月亮!而我呢?”

“我不过是一滴水!一滴脏水!”

祝氏泪盈于睫:“我原是祝家流落在外的孤女.我娘是伎子,被祝老爷哄着做了女人,又被他始乱终弃,留我与我娘在樊楼自生自灭,我娘死后,我与百顺家的相依为命过活,这日子原是过不下去了——我竟被祝家寻回了!长姐映龛自小身子骨不好,及笄后更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恰逢一桩好亲事摆在祝家眼前,祝家舍不得,又怕惹了京师豪门贵族的厌弃,便将我推了出来”

“薛郎——”

祝氏语声婉转,眼泪顺着脸颊向下滑落,身形纤弱翩仟,修长柔软的手与手腕躲在宽大的云袖中,显露出脆弱的无助:“你原就是我偷来的幸运,如今我与百顺家的中了套,李代桃僵被揭开,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我这一滴泥泞的脏水终究是要回污泥里去的”

“你厌弃我也好,休弃我也罢,只愿你莫要嫌恶我。”

祝氏言声戚戚,其中情意婉转悲涤:“便当这二十载,你我相濡以沫、朝夕相伴,就当结下的婚姻、诞下的麟儿、精打细算攒下的家业是我,是我用余生的性命向神明交换而来的珍贵吧!”

薛长丰面色由惧,转为悲。

只觉造化弄人,神佛无度:一介小女子在宗族操纵与世事无常中,不过一叶浮萍,风往何处吹,她便往何处落,落地生根,开结果——便如她所说,他们的相遇不过是阴差阳错的重合.

祝氏凄厉一声:“薛郎!来生!来生我必生得配得上你!”

祝氏一扭头,便冲薛枭单手执立的刀俯冲而去。

薛长丰被吓了一跳。

山月低头不语,且听祝氏春秋笔法、模糊重点,她默不作声地退开一步,方便祝氏冲得顺畅些。

寒冽的刀刃就在眼前。

祝氏云袖宽衣,向扑火的飞蛾,未有犹豫,更不见踟蹰。

刀刃越发近了。

祝氏咬紧后槽牙,闭上眼,生死之际,却被一把大力扯到一旁,与薛长丰撞了个满怀。

“小龛,小龛,是不是你杀的!”薛长丰高声问!

祝氏求死之行来得更陡,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听从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救下她,问清楚!

祝氏哭倒在薛长丰怀中:“我如何能杀她?如何敢杀她!若非她实在没救了,依照我嫡母雁过拔毛、锱铢必较的个性,又能容我被接进祝府!百顺家的被薛枭关傻掉了,说我给长姐药量减半才致死——您是读书人,您有出息,您想想看,少喝一点药岂能要人命!是长姐叫我这么做的!药太苦了身体也太痛了她已没了求生的心志,只能求我叫她别喝那么苦的药,她走得舒坦一些!”

“你小时到镇江府来,我便见过你。我藏在樊楼里偷偷看过你一眼,知晓是嫁你,我欢喜得快要死过去。”祝氏半靠在薛长丰胸前,揪住薛长丰衣襟,低泣呢喃。

薛长丰亦满脸是泪:不知是为他梦中的救命恩人小龛,还是为相濡以沫数十载的继妻,在泪意朦胧中,记忆中小龛的脸与妻子祝氏的脸前后交替,不知何时早已重合。

这二十年,他是过得真的舒服啊。

继妻温柔小意,待他如神明,凡事无不以他为先,便是亲子薛晨也要退一射之地!

自先太子薨逝后,他在朝堂中的话,无人倾听,他也犹如一片可有可无的浮萍;

但在家里,在正院,在堂屋,他就是神,他的话、他的意愿就是继妻的最高指示。

原因无他,只因为妻子爱他!

这份尊重,这份爱重,在别处是寻不到的!

难道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薛长丰陷入了痛苦的纠结,满脸是泪:“.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若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必是一对苦命的、多舛的鸳鸯。

山月仰了仰头:祝氏,是真的聪明。就算被揭穿,也能迅速自救。

一手春秋笔法玩得非常溜。

祝氏拿准了一点——只要没有证据证明是她杀了小龛,她在薛长丰处,就还有回旋的余地。至于其他的官司,民不提官不揪,囫囵着不就过去了吗?

“我娘呢?”

一腔低沉的声响,打破了这荒诞的“爱情”。

一袭黑衣的薛枭背立其后,右手紧握刀鞘,眉宇之间暗藏冷冽的风霜:“何五妈说,我娘是她杀的,是她千里迢迢到京师为祝氏清除障碍——这笔账,怎么算?”

祝氏一僵。

何五妈如梦初醒,在地上哐哐磕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原是我信口雌黄!我以为夫人要杀我!我恨!我便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在构陷夫人!我在污蔑夫人!”

薛枭抬眼,目光凛冽注视薛长丰:“你信吗?”薛长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隔了许久才道:“她们一介女流如何从镇江府潜伏到京师来杀苏氏”

祝氏斜倚在薛长丰怀中,眉目微垂,嘴角牵起若隐若无一抹笑。

薛枭发颤绷紧的筋骨皮肉藏在黑衣劲装之中。

“酒——”

半晌过后,薛枭缓缓抬起头来:“你们用酒杀了我母亲,就是这个藏毒的酒壶——”

祝氏在薛长丰怀中微微抬起下颌:“口说无凭,仅靠猜测,却不能定案!”

人证翻供,物证不足,官爷昏庸,确实无法定案。

薛枭却并不理会,沉声继续开口:“苏家是闽南客家人,虽为陋习,但产子后按风俗,产妇将饮一杯娘酒——那杯酒,就是用这个酒壶装的吧?——那个奉酒的产婆,就是这位何妈妈吧?至于一介女流如何来京,那就要问祝夫人了——“

薛枭顿了顿:“听说江南官场有个组织,名唤‘青凤’?”

无法定案的指控,没什么好回应的。

更何况,判案的官爷,并不在意这个案子。

祝氏下颌微翘,不动声色地看着薛枭。

目光挑衅又无所畏惧。

所以呢?

就算猜中了真相,又怎么样呢?

把“青凤”扯出来又怎么样?

只要她解释得清小龛的死法,其他的,又能奈她何?薛长丰就算听了、想了、半信半疑了,依照他的个性,又如何会有刮骨疗伤、自断其臂的勇气?

他只会和稀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知道!

祝氏眉眼得意,恰似进入驿站时,手眼通天那般模样。

薛枭再次问薛长丰:“薛大人,家眷作恶,你究竟,管,还是不管?”

薛长丰思绪略有一滞:他记忆中,苏氏产子后,大出血被大舅哥从太医院强掳来的院正施针止住,众人欢欣雀跃,确有一产婆按照客家人习俗奉上了一杯娘酒。

他记性不好,那产婆的样貌早已忘记,只记得那产婆一直佝着头,看不清相貌,但身形有些矮肥,端酒壶的手指头很短,像几个短肥的杵棒。

等等。

矮肥

手指很短

薛长丰将目光放到何五妈身上。

何五妈此时也佝着头,烂肉一般在地上摊开,短短的胖胖的手指没有任何血色地、局促不安地放在腿上。

“什,什么组织?什么‘青凤’!?”

薛长丰不愿直面心中的怀疑:“你是不是办案办得脑子坏掉了!朝堂结党营私,最受帝王忌讳!江南官场本就庞大,他们脖子上是长了几个脑袋,敢撺掇着干这些事!?——你娘的死,你不要太疯魔了!”

人死不能复生,惟有珍惜眼前人!

薛长丰还缀着祝氏精心调制的茉莉干香囊。

若是祝氏被拿走,他那段知恩图报、伉俪情深的佳话,岂不成了笑话!?

“你娘死了!你舅舅一家是先帝下的旨意抄家流放!莫不是你还要把先帝的坟刨出来泄愤不成!”薛长丰将祝氏护在怀中,苦口婆心:“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何必紧追不放呢?祝氏有错,自有我来追溯,是家里修个家庙也好,禁足也罢,总不再叫她出来污你——“

“咻——“一声巨响破空而出!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薛枭猛地足尖点地,双手持刀,暴起空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天中鹤、山中虎、地中狮侧身翻过四方案桌的障碍,挟带破开虚空的哨声,一刀竖劈在祝氏的头顶!

时空仿佛静止了。

祝氏的神态与容貌,静默于沉止的时空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一道血痕,自祝氏头顶蜿蜒裂开,至下颌停止!

祝氏双目鼓瞪,停滞片刻后,轰然倒地,地上缓缓渗出一大滩嫣红的血迹。

薛枭依朱柱借力翻身,刀背朝上,刀刃劈下,又直冲薛长丰而去!

刀刃的寒厉在一瞬间猛地收回!

不知何时,一直安静伫立于阴影处的山月快步奔来,张开双臂挡在薛长丰身前,紧抿唇,目光灼灼地看向薛枭。

薛枭陡然收力,双腿在地面一个反冲,刀柄撞到胸腔,急怒之下,一口鲜血喷到地上:“你不要命了!——”

由内力化成的刀风在山月脸上划破一道血痕!

“你的脸!”薛枭怒喝一声,顾不得喷出的那口血,目光只有山月左脸缓缓渗出血迹的伤口。

“我们需要有人为祝彩襟的死买单。”

山月不甚在意地摇摇头,将脸上的血迹甩出:“薛长丰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很胖的一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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