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意义
中间争斗的细节,邬志恒已经不必再说。
总之,四人一路死战,到了大红门,刘供奉已经身死。邬志恒和戚供奉也已经身受重伤。
王供奉看了一眼二人,知晓不能再拖,便与两人狠拼了一记,以自己重伤的代价将两人伤至濒死,转身逃入天寿山密林之中。
而邬志恒两人也已经无力追击,便就此出了皇陵,避开还在交战的孝陵卫和禁军,在一处空地上坐下。
“戚兄,你儿子真是登州卫指挥佥事?正四品的官身啊,当真是出息。”
邬志恒勉强点穴止住血,说道。
“那还有假?”
戚祥面色苍白,勉强笑道。
“算算年岁,我那孙儿也十六岁了,差不多也该承袭这职位,日后说不得便是个将军。”
“我这戚家刀,也该由他发扬光大。”
“恭喜,恭喜。”
邬志恒抱了抱拳。
“我那孙子才十岁,不过之前办差的时候,我暗中递了消息找人帮我打听过。说是根骨不差,日后说不得也能与我一般,做一做这漕帮帮主。”
“只是你我二人,恐怕都看不到子孙成才的景象了。”
“呵。”
戚祥笑了笑。
“无妨,自打做了这供奉,就没想过能有见到子孙的一天。”
说到此处,戚祥腰腹之间忽然一时血崩。
天人多半都能为自己疗伤,但也有限度。方才四人是生死之争,没有半点留手,经脉、丹田、脏腑都是伤痕累累,真气已经不再能形成周天,也就无力再为自己疗伤。
戚祥本能伸手捂住伤口,却又一声叹息,把手拿了下来。
“邬兄,看来我要先走一步了。”
戚祥笑着说道。
“戚兄先走,且在奈何桥上等一等我,我随后就到。”
邬志恒笑道,却是忽然间面色一肃。
戚祥在说完那句“先走一步”之后,瞳孔便已经扩散。腰腹之间的伤口血崩,鲜血沿着地面流到邬志恒身下,让他冰冷的手如同浸入了一盆热水之中。
“戚兄……唉。”
邬志恒叹息一声。
“往日应当多与戚兄说说话的,可惜直到死到临头,方才与戚兄交心。”
邬志恒挣扎着站起身来。
远处,小太监看到了他,轻功赶来。
邬志恒缓缓俯身,朝着戚祥的尸体施了一礼,而后上前为他合上了双眼。
“戚兄请等一等我。”
“我稍后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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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志恒说完了整个故事,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再也支撑不住,坐倒在地。
一旁的小太监正要开口呵斥他这无礼之举,却被皇帝抬手阻止。
皇帝看着地上的邬志恒,缓缓开口道。
“如此。”
“所以,你是来领死的?”
“是,陛下。”
邬志恒笑道。
“臣之所以苟活到现在,便是为了将戚兄的事情告知陛下。”
“不然……他便白死了。”
“臣与戚兄,已经为大朔尽忠数十年,今次以身报国,只愿陛下能够善待我与戚兄的子嗣。”
“如此,我与戚兄便可以瞑目了。”
“好。”
皇帝点了点头。
“朕从来都是赏罚分明。”
“今日你们虽然蠢,踩进了贼子的陷阱。但念在你二人忠心的份儿上,功过相抵,朕便不赏不罚。”
“天人之事,功法之事,到你与戚祥为止。”
“你可以安心去了。”
邬志恒面色一松,开口说道。
“谢——”嘭!
无头尸身软软倒下。
他的最后一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完。
不知何时出现在邬志恒身后、一指点碎他头颅的皇帝看着手上的血,一言不发。
小太监连忙上前奉上布帛。
皇帝这才擦去手上的鲜血,随手将染血的布帛扔到了邬志恒的无头尸身之上。转而看向小太监。
“王供奉的母蛊,取来。”
“是。”
小太监转身离去,片刻之后回返,将一条通体猩红的虫子奉上。
皇帝接过虫子,真气催动。
原本安静趴在手心的虫子陡然立起身子,头四处乱摆,最后指向了一个方向。
“朕践祚二十三年,却没有一个得力的臣子。朕非昏聩之君,尔等却都是昏聩之臣!”
皇帝冷声说道。
“却还要朕亲自动手!”
“臣无能!”
小太监猛然下跪,不住磕头。
半晌,他抬起头来。
皇帝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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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陵。
李淼百无聊赖的看向天空,又看了一眼建文帝,摇了摇头。
建文帝要跟人正常说话,只能靠把人拉入“寂照”,不然就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而李淼与他根本谈不上信任,只是互相利用,自然不可能为了聊天主动让他将自己拉入幻境。
所以他转头看向籍天蕊。
“哎,籍教主。”
“李大人何事?”
蹲在地上琢磨功法的籍天蕊抬起头,笑着看向李淼。
“你今年多少岁了?”
籍天蕊抬袖掩口,笑着说道。
“李大人怎的如此唐突,女子的芳龄也是能随便问的吗?”
“不过——”
籍天蕊站起身来,轻移莲步,走到李淼面前,笑道。
“既然是李大人来问。”
“我今年,正好一十五岁。”
“你还真只有十五岁?”
李淼诧异道。
“之前在苗疆看了苗王的那些东西,大致推算你的岁数出来,我还以为是哪里有问题。”
“我可不会留下假东西骗李大人。”
籍天蕊笑道。
“不过,我这十五岁,也是从记事开始算的。”
“哦?”
李淼挑了挑眉毛。
“你这是什么算法,从记事开始算?”
籍天蕊摆了摆手。
“李大人既然去过苗疆,也大致知道我那母亲的手段。她肯定拿出过那些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假身来对付过你。”
“我跟那些东西,其实同根同源。”
“我不是从她的肚腹之中爬出来的,而是被‘培育’出来的。”
“其实我不应该叫苗王‘母亲’。于我而言,她只是将我制造出来用的匠人;于她而言,我只是一团用来给籍天睿吸取境界的血肉。”
籍天蕊轻笑着说道。
“所以跟其他人带着父母的希冀出生不同,我的出生从来都没有什么意义。我在出生的那一刻,甚至都不能算是个‘人’。”
“是我自己为自己的生命赋予意义,从那一刻起,我才是个‘人’。”
“自然,我的岁数也要从我记事的时候算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