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戟不是蠢人，知道白若离八成是被自己带来的这一堆稀罕物件给唬住了，至于所谓‘妙人’、‘这个朋友交定了’这种话，是白若离交友意向的添头，还是真的有几分真情实意，就要另寻考证了。

当然，方戟也不是个迂人，不会觉得这个帅狐狸有多虚伪市侩，只要白若没有什么明显的恶意，这个送上门的便宜朋友他也是愿意诚意结交的。

“我说啊，你长的这么帅，叫你小白或者若离都显的气氛怪怪的，不如我就叫你老白吧。”

“老方兄弟有趣，你怎么顺口怎么叫就行。”

到这里，白若离收起微笑，忽然似是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与老方兄弟你才刚刚认识，下面这话现在说可能有点不太合适，不知老方你……是不是会介意。”

“老白你这是什么话，什么介意不介意的，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方戟明白交这种朋友是需要成本的，而成本是否与这个新交的朋友等值，也要先听听白若离的需求。

白若离指着桌子上的一颗拓言珠，说道：“老方兄弟，这个珠子你还可以再拿出一两颗吗？”

听他之前的话，这事情似乎还有隐情，方戟目光询问的看向他，白若离继续说道：“也不瞒你，是我自己想要收两颗这种珠子，过些天我族中的老祖宗过生日，我这个小辈受了不少老祖宗的抬爱，就想着趁着这次大寿，献上些稀罕东西。”

“哎，珠子现在就只能拿出这五颗了。”方戟当然还有珠子，只是打算自己留着用。

他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颗拓言珠，说道：“不过可以送你一颗。”

方戟把珠子丢给白若离，白若离大喜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方兄弟。”

方戟不以为意道：“都是朋友，客气啥。”

白若离收起珠子，说道：“我想老方你定不是俗人，就不拿那些金银钱财什么的污你的眼了，这份人情我记着，改日一定加倍奉还。”

方戟脸上笑嘻嘻，心里怒吼着谁说我不是俗人！我俗不可耐！快拿金银钱财来砸我的脸啊！

白若离继续说道：“我听赤鱬十二说，老方你所持的登门卡还是无署名卡。”

他从西服内兜掏出一张卡片，上面除了青丘二字未变，周围还有繁复的金色花纹，白若离双指在卡片背面抚过，上面便出现了金色的方戟二字，说道：“这张是青丘客卿卡，以后你就是青丘的贵客了，凭这张卡可以免费在任何青丘现世的连锁店铺消费，其他在青丘的多项特权我就不一一阐述了。”

方戟接过这张金属材质的卡品，以后就能免费洗大套了，他愉快的想着：这实实在在的多好，我就喜欢这种俗的。

客卿卡应该是属于贾珍阁中级别相当高的会员卡，还有方戟身上的大氅，现在红色带云纹的样式明显要比一开始的青色素衫档次高了不少，这是西服帅哥们对方戟拿出来的宝贝评估的结果。

“老白，我知道像青丘这种隐世的地方，在现世的入口需要伪装，但为啥是澡堂子？弄个古董店之类不是正常一点。”

“其实洗浴会所也是近两年才弄的，因为之前的洗脚城被查了。”

方戟“……”

“老方你别误会，我们弄的都是正经服务业，仔细着俗世的法律呢。”白若离解释道：“族中的女性不少，平常闷在青丘修行都闷坏了，这不还能借着给客人按摩捏脚之类的吸点阳气精气，换换口味。”

方戟心想你这被查不也是活该吗，然后又想起一件好奇的事，问道：“说起来，那个领我进来的赤鱬十二是个什么妖怪？”

白若离说道：“流传于人世的《山海经》有言，青丘之山。英水出焉，南流注于即翼之泽。其中多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食之不疥。我族老祖宗创立贾珍阁时，用大神通把一部分这种叫赤鱬的人面鱼化成了有手脚的精怪，充当服务客人的小厮。”

“那食之不疥是什么意思？”

“就是吃了不会生疮，不过不会生疮是假的，可以治疮倒是真的，老方你要不要试试，比如那只赤鱬十二，他要是刚才有得罪你的地方，我去告诉厨房一声，回头烧成菜给你吃，我跟你说啊，可好吃了。”

好赖人家赤鱬十二也给方戟带过路，要是真装盘里端上桌，看一眼就够他产生心理阴影的了，更别说吃了。

“算了吧还是。”

白若离看方戟一脸难受的撇着嘴，笑道：“那不吃我就把他叫进来带你去雅间。”

他把赤鱬十二叫了回来，吩咐道：“带客卿去上品甲等房，仔细伺候着，另外，我知道你们这些人脸畜生都是什么脾气，想玩儿那些不招人待见的，就想想上一个赤鱬十二的下场。”

赤鱬十二打了个寒颤，他的前辈就因为背地里说客人坏话，就被送进厨房清蒸了一盘，还是那时刚刚继承‘十二’这个数字的他给端上去的。

他被吓的两条小细腿直打颤，恭敬对方戟鞠躬，低声下气道：“客官，这边请。”

白若离说道：“老方你先过去吧，等结束之后我亲自送你出去。”

方戟应了一声，收起桌子上的东西，带好狐脸面具，跟着赤鱬十二出了房间。

一出门方戟觉得自己眼睛差点被晃瞎了，不是阳光太强，而是有一种叫‘有钱’的光芒晃的他睁不开眼。

门前一条路，通向青丘，路面砌的是如玉白石，路边种的琉璃草。

旁边还有数十条这种路，路上走着穿着不同颜色大氅的客人。

这些路的的末尾连在一条大路之上，大路不长，尾端竖着一巨大的玄门，上书‘青丘’二字，门的两边是两尊白玉雕成的九尾狐狸像，门后是通往贾珍阁的净玉石阶，恍如书中所道‘天上白玉京’。

跟着赤鱬十二，方戟上了白玉阶，走进挂着书有‘贾珍阁’三个字牌匾的大门，在穿过几道长廊，最后走进一间半个探在湖上的雅间。

方戟躺在软塌上，此时已是入夜，雅间有露台，透过露台的门能看见湖边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半弯银月映在湖面，正是一番好风景。

赤鱬十二将方戟送到此处就离开了，再回来时端了一盘点心，手里拿着一本册子。

等方戟接过册子，就恭谨的站在一旁，看那副谄媚的样子，方戟真怕他一个冲动就要趴地上亲吻自己的脚背。

“十二，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呆会。”

赤鱬十二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雅间，害怕方戟因为自己之前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一怒之下把自己给红烧了。

方戟尝了块点心，点心的款式很常见，但味道却不普通，他想起戚月寒喜欢吃小零食，便想着之后向白若离打听一下这种点心的做法。

翻开赤鱬十二拿过来的册子，正是之前白西服帅哥说过的贾珍册，里面记录着各种珍宝。

看了扉页的介绍，方戟才知道原来自己正好赶上了贾珍阁办的易宝会，许多有意出售或交换法宝奇材的客人此时正聚集在这里。

要不是碰了个巧，他这些东西只能先放在贾珍阁寄卖。

这时，雅间门外传来白若离的声音：“老方，方便进来吗？”

“就我自己，有啥不方便的。”

白若离推门而入，看不到赤鱬十二的身影，皱眉道：“赤鱬十二去哪了？我看他是真想被端上桌。”

“我让他出去的，身边戳着这么个皮墩子精看着烦。”

“这样啊。”

白若离坐在方戟身边的软榻上，也捏起一块点心，没有什么面对客人的客气，他说道：“你看他不顺眼，我正好给你带来个看着应该能顺眼的”

他冲雅间门口喊道：“进来吧。”

只见一个身穿侍女服年纪在十七八岁的女子，颔首走到方戟身前五步的距离，然后屈膝跪伏，额头贴近地面，从进门开始，竟是连看方戟一眼都不敢。

她恭谨的吐出两个字：“主人。”